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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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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小区不大,平房一望无际,凉亭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植被覆盖率出奇地高,很难想象这里曾经放置着的是丹柏市的棉纺六厂。这些平房像一个佝偻着脊柱的老年人倚靠在丹柏市这个北方壮汉的肩膀旁,显得可怜又可悲。

牧厌站在柳清言身边,注视着那个锈迹斑斑的小区牌号,一言不发。

“确定蔡德贵住在这吗?怎么感觉不像啊。”

“哪里不像?”

“就是说不上来的不像。”

“先去找物业吧。”

亮出证件后,物业大妈打了个电话叫来一个小伙子,将工具箱和资料卡递给了柳清言。一行人很快循着地址,找到了蔡德贵的住所。

牧厌拿手肘戳柳清言:“你会撬锁吗?”

“当然不会。但我会踹门。”

“哪种踹?武警破门那种踹吗?”

“大概吧。”

年轻的小伙开了锁,备了口罩让他们进去察看。

蔡德贵的住处十分糟糕,甚至不能被称作一个住处。小房子四壁乌黑,什么地方都脏兮兮的,有一台老式电视机和空无一物的电视机柜,客厅狭小,卧榻杂乱,没有冰箱,没有电扇,没有什么电器,甚至连厨房都没有,阳台堆满了用过的被团成团的卫生纸,简直就像一个长期无人看管无人清扫的牢房。

“打算从哪开始查?”

牧厌被柳清言问得有些犯难,四处瞟了下,决定从一览无余的卧室开始。

“蔡德贵是个怎么样的人?”

小伙子登时面露异色:“怎么了?”

“你们小区里最近,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什么事情?前几天小区里来了一伙装卸队算吗?”

那厢,牧厌在卧室的一只枕头下找到了一部手机,正想装进物证袋里,手机突然震响,屏幕上出现一个人名。

牧厌没接,而是默默听着柳清言他们攀谈。

“……电话是这个。那警官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请等等。”牧厌摘下手套,掏出手机给他看了张照片。

在那个屏幕上,显示着【钱悯】这个名字。

“哦,这个人也是我们小区里的,”年轻人从他的挎包里拿出一叠类似报销单的东西,“对,是他,一个在上高一的男孩。他们好像还在一个学校呢。”

柳清言目送着有些紧张的小伙子走了出去。

“一个十六岁的男孩,为什么要给一个七十岁的老头打电话?”

“通知巫凡,有新线索。”

牧厌和柳清言在蔡德贵的住所搜查了接近一个下午。除了乱糟糟的阳台外,牧厌也仅能从房间里的蛛丝马迹中确认两件事,其一,这个房子的主人的确是蔡德贵,床头柜里放着蔡德贵的身份证和一些现金,其二,这个房子里没有第二个人生活过的痕迹。

牧厌从阳台那带走了些纸团装进了物证袋。天知道这天量的纸团里都是什么。

“……好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学校。”

柳清言挂掉打给巫凡的电话,看着牧厌和周围的老头和大妈们聊天,无意间一瞥,好像看见不远处的墙角那有一个人影,突然又消失。

柳清言不禁蹙眉。又是那个影子,在教学楼上不知是否属实的影子。

想着想着就出神了,牧厌戳了她好几下才把她唤醒。

“现在做什么?回去吃一口?”

“不了,我回趟家。”

“好,我送你。”

——

“骆延。骆延?”

片刻,骆延从二楼的排练室里出来。

“就你一个?”柳清言坐到沙发上揉腰,发现面前和身边有一堆衣服没叠。

骆延抱着吉他下楼:“这么早?”

“等会还要回去干活呢,回来吃一口。你这一堆是?”

“晒干的衣服。”

柳清言失笑:“怎么,不会叠衣服?”

话音刚落,骆延的脸上出现片片微红,一张鬼斧神工的脸上冒出了一丝俏皮的倔强。

“有事?”

“哦,家里有吃的吗?”

“速冻饺子。”

柳清言露出了一个骆延不解的神情,但这代表着柳清言懒得吃了,想直接回局里。

“……晚上,你干到什么时候?”

“不知道,怎么了?”

“……有表演。”

柳清言见她吞吞吐吐的,笑了下:“好,收工快的话我就去看看。”

夜幕降临时,相稔润给柳清言打来电话。殡仪馆里闹起来了。

柳清言一到地方,便目睹两个年轻的男女正抓着牧厌的胳膊理论,似乎还想对牧厌无礼,而椅子上坐着的爻紫舟和相稔润看起来郁闷得很。

听了几耳朵,柳清言弄明白了,他们这两个冷血的动物纯粹就是为了赔偿而匆匆赶回。牧厌自始至终就没什么好脸色给他们看,一直在讲案子是今早发生的,程序和步骤都得一步一步来,可蔡德贵的这两个孩子完全不信,颐指气使的劲头好似只为金钱而来。

蔡德贵在他们眼里早已变成了变卖的工具。柳清言听不下去了,决定阻止他们的闹剧。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要把我叫来了。”

柳清言捂着脸,太阳穴那里汩汩地跳。

“那两个人真是畜生,自己的生父不管不顾,开口就是几十万。”

“愚蠢的人是这样的。每一个施暴者,其本质都不过是懦夫。”

半小时后,巫凡终于开着车赶到现场,接走了柳清言一行人。

“现在去哪?”

“去解决死者家属的无理要求。比如去找校长,让他解释一下他给保洁工们开的不平等条约。”

还在上晚自习的学校里,柳清言一行人把车停在了外面。

“我和爻紫舟再去看看那个厕所。”爻紫舟和相稔润拎着勘查箱离开,巫凡则带路引着两个队长去办公室。

独坐在办公室里犯愁的校长还以为是谁呢,结果又是下午那个来调查的小警察,正欲讲些什么搪塞人的废话,下一秒表情就石化了。

巫凡看他傻愣愣的,联想到下午这家伙面对自己时颐指气使的样子,心里暗爽一万遍。

另一边,爻紫舟和相稔润手忙脚乱,一边躲着来上厕所的学生,一边细致地找线索。没过多久,叉哥尥蹶子不干了。

“我说你拖我过来干啥。早上不是看得差不多了吗,这里先决条件不好能怎么办?”

“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我不相信抛尸这么大一个事他们校方可以毫无反应。”

“那你那聪明的小脑袋瓜子有没有察觉到,他们学校内部大有一种希望不声张不张扬的意思?”

“莫非我还挨个去问话?谁会——嘘,来人了。”

爻紫舟和相稔润迅速蹿出来躲到了拐角处,和厕所仅一墙之隔。黑暗里两个人彼此静默,呼吸声挨得极近。

“那,看到没。”

原来那两个走来的学生不是来上厕所,只是为了在这个没人的地方讲话。不过可惜的是,这两个学生声音太小了,说的什么爻紫舟和相稔润根本听不见。

“要不咱大大方方走开吧。”

“我有办法。”

相稔润的办法,是偷偷摸摸打开手机点开了录像。天晓得能不能录下什么。

直到那两个学生离开了,两个人才如获新生。

“走了?走了走了,我们去找巫凡他们。”

“这能录出线索吗?就算录出来了检方也不要啊。”

“不知道,碰运气吧,咱回去找技术科的同志处理一下。”

两个人避开灯光,摸着黑找到大门口时,已经看见牧厌他们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市局二楼,柳清言办公室里,众人准备就手上的线索碰一碰。

“下午离开学校后,我去医院查了蔡德贵的住院记录和近半年来的消费记录,发现他治病的途径就只有他的医保卡这一条,除此之外他的,银行卡,现金来往为零。也就是说,蔡德贵自从十几年前和学校签订合同开始,他的生活就是学校,家,医院,三点一线。从来没有大幅度变化过。”

“十几年独身一人,那两个见钱眼开的畜生一分钱都没管过他?”

巫凡在白板上列出一系列要点,默默点点头。

“然后是学校这里,”巫凡拿出学校和蔡德贵签订的合同复印件以及一本不怎么厚的学生花名册,“这个学校烂成这样,是有道理的。”

“你们看这沓档案。”

趁着柳清言他们翻看卷宗,巫凡去倒了两杯茶:“这些案件都是在那所学校里发生过的,打架,斗殴,寻衅滋事,数不胜数。如果现在让我去学校认人的话,我肯定能找出几个刺头。”

柳清言蹙着眉,眼前全是血刺呼啦的照片,莫名其妙想到了骆延。

等等。

完蛋了。

骆延还说叫自己去酒馆,这都十点多了,怕是要爽约了。

柳清言赶紧发了条消息过去,那厢巫凡已经开始说了:“都说学校是个小型社会,但这所学校明显就是一个大型菜市场,什么人都有,什么怪事都不足为奇。”

“但是这些又和蔡德贵有什么关系呢?”

“还记得我找到的那部手机吗?”牧厌突然插话,把这张照片给众人看,“这个叫钱悯的人。”

“好熟悉的名字……噢,在这儿。这里有一起发生在网吧里的打架事件,这个人是高一的一个学生,著名的逃课专业户,他还有个同党叫朱驯,也不是一个善茬。”

“行,这是一个突破口。”

“那我有个题外话啊,”爻紫舟指着这本卷宗上的案件,“理论上,这所学校和这些人都这么烂,那这所学校还有办下去的必要吗?”

“就是因为有这个难以根治的问题存在,才能方便接收那些不服从管教还想插翅往上飞的青年们,小孩们无所不用其极,不上学,不听讲,这样也方便这个令人无法容忍的校长尽情贪污。”

“你们看蔡德贵的这份合同,处处都是不平等。还有这份入学时的收费标准,我还特意去查了查丹柏市内另一所比较好的学校的收费情况,发现除了教辅资料收费一样,其他基本不一致。”

“这不误人子弟吗?入职老师也一样?”

巫凡耸肩。

“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就是,蔡德贵的死,就与学校里这样的风气有关系?或者说,和学校里某几个不学好的学生有关?”

“我觉得有。”

“蔡德贵是为了给自己治病才去和学校签订的这个合同,就为了这多出来的几百块能改善自己的生活,也能更好治病。”

“两个畜生。”柳清言把卷宗砸在茶几上,有点想爆粗口。

正安静的茬儿,相稔润推门进来了。

“我从牧队带回来的纸团上,验出来了不可思议的东西。”

“是精|液吗?”

爻紫舟侧目于柳清言。

“怎么会是精|液?”

“猜都能猜到,像蔡德贵这么一个无人看管,无人理会又无人关心的三无老年,出现一些变态的行为太正常了。”

“这个老头还有很多是我们没有查到的。哦对了,我下午还找到另一条线索。”

牧厌拿出了一叠报单复印件和几个电话号码交给巫凡。

“蔡德贵所住的小区内,最近来了一伙装卸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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