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挽波就脱离了汉朝,回到了熟悉的主神空间。在主神力量庇佑之地,她即刻恢复了原本的样貌,身体也重返青春。她活动了一下关节,只觉身轻如燕,甲级任务果然都不是好相与的。她虽然已经尽力规避工作量,但仍生生耗了八十五年才解决一切。
围观全程的老莫和他手下的其他系统们,赶紧冲上来,掌声如雷鸣。导演系统已经忍不住扑进爸爸和兄弟姐妹怀里嚎啕大哭。
老莫赶紧拍拍它的背哄它:“你都做到了,做到了!”
挽波看到这一幕:“……”
跟随在他们身侧的是一位鬓发花白的女子,正是原本的金俗。金俗眼带复杂之色,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的心愿居然能以这种形式完成,没有仰仗皇帝,没有依赖婚姻,压根没有子女……却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间,让所有人都成为她手中的提线木偶。这种滋味,竟比那所谓的爱,要好上百倍。原来,她压根都不需要那些外物,原来只要自身足够强大,爱自然会到来。
金俗走到挽波面前,深施一礼:“谢谢您。”
挽波双手环胸,上下打量她片刻 :“你来,应该不只是道谢这么简单吧。”
金俗一笑:“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我已向主神申请,以全部灵魂之力作为抵押,回到那个时空,做信仰的收集者。”
导演系统听得一愣,哭都忘了:“你居然要回去?可、可你所有关系紧密的亲人都已经走了啊。”
挽波一针见血:“你是想成为真正的瀛主?”
金俗颌首:“没错。您让刘彻积累信仰,虽是诱骗之举,却是真真切切在积蓄力量。这份力量,若是无人收集,只会逸散在时空之中。而我,可以为主神拿到这些。”
挽波一哂:“作为回报,主神会帮助你,成为那个时空的神。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没想到,完成一个甲级任务,还能为主神拐到一个收集信仰的奴隶。人呐,总是愿意为欲/望,舍弃灵魂。
她道:“你来找我们,又是想获得什么?”
金俗道:“既然时空仍会存续,刘彻的死亡,就需要一个结局。我想借导演系统内的道具一用。”
挽波看向导演系统,导演系统瞬间一个激灵。它立马从老莫怀中跳出来,昂首挺胸道:“没问题,但得加钱!这可不是我们份内的工作,要按加班算,给三倍!”
老莫:“???”
金俗:“……”
她还想讨价还价,导演系统却是老神常在:“你确定还要犹豫吗?我们走时,刘彻已经九十岁了,说不定喝口水呛两下都会没命。要是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眼看金俗神色凝重起来,它继续施加心理压力,一面假模假样计时,一面道:“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可待金俗终于答应时,它又立刻坐地起价:“五倍!少一分都不行。你可以继续犹豫,不过下一次我就不是这个报价了。”
事已至此,金俗还能说什么,终于敲定以“瀛主”一年的信仰值,换导演系统出手。
老莫目瞪口呆看着一切,半晌方回过神:“小导,你、你怎么现在……”
导演系统长叹一声:“爸爸,人类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还是有些道理的。”
紧接着,它就小跑到挽波面前:“主人,这笔信仰值都上供给您!”
挽波这才纡尊降贵点点头:“不错。”
老莫嘴角抽了抽:“……”怎么着,出去一趟任务,他成外人了,小丑竟是他自己?!
汉朝,刘彻正陷入忐忑之中。他不能理解,金王孙死后,为何空中没有半点异象呢?难不成,至游仙人历劫不成,还要再入轮回,经受磨难?没有道理啊,至游仙人不仅活人无数,更是著书立说,传道授业,就是为了让世人少受些病痛。要是连他都不能解脱,那自己……
刘彻哪里会想到,这只是由于任务完成,他们没有利用价值的缘故,只能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他回想自己前半生干得荒唐事,越想越觉得不好。他想联系瀛主和道延仙人,却依旧没有任何回应。这下,他的心更是跌落谷底,只得绞尽脑汁,想要再做些什么来弥补,硬是将朝野上下弄得人仰马翻,连刘据都觉一个头两个大。
刘据委婉道:“父皇,您心系百姓,臣民铭感五内,只是政令过多,恐难以颁行到位,好几个大臣都累病了……”
刘彻脸红脖子粗:“朕都没喊累!他们还敢累?要是没用,就把位置给朕腾出来,自有人想做这个官!要是有人耽搁了朕飞升之事,朕必扒了他的皮!”
刘据本就生性温和,见实在劝不动,也只能认了。刘彻就这么加班加点熬了三个月,终于把自己也累病了。
他下一次恢复意识时,已不知今夕何夕。他艰难地睁开眼,耳畔是儿女们的哭泣声。
可刘彻压根顾不得安抚他们,他道:“……快,快去看看,外头可有祥云神人来接引!”
刘据忙命人推开窗户,屋外夜色正浓,一切如常。刘彻热腾腾的心,凉了一大截。他闭上双眼,为什么!不就是射破了锁魔镜吗!他都已经到刘家做了九十年孙子了,兢兢业业干了九十年,夜以继日,不敢懈怠,难道还不够吗!
刘彻心一横,老泪纵横:“姐姐!挽波姐姐!母神!孩儿都要去了,你们还不肯来见我一面吗!”
他喊到声嘶力竭,锦被都打湿一片,却依旧没有半点神明的影子。他终于绝望了,他一生杀伐果断,临死前却忍不住害怕。他会去地府吗,酆都大帝和他姐姐有那般大仇,岂会不磋磨于他。难道,他下辈子连人都做不了,要沦为畜生道……
就在他面色惨白,气息短促时,殿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气:“不就来晚了一会儿 ,怎得这么没出息。”
这声音,他魂牵梦绕,未有一日忘记。刘彻忙挣扎着起身,在儿女的搀扶下艰难来到门口。瀛主已在空中袅袅现身。这么多年过去了,岁月未曾在她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她依然是云鬓堆鸦,玉貌朱颜,容光绝世,叫人望之生敬,不敢逼视。
早已头发花白的刘据只觉五味杂陈,忙拜倒在地,口称姑母。
刘彻已是喜不自胜:“姐姐,你、你终于来接我了……”
瀛主却没有应承,只是微微叹了口气。刘彻的心又提到嗓子眼 ,只见从瀛主身后站出来一人,貌如好女,唇红齿白,正是张良。
张良道:“臣特来恭迎帝君回天。”
敢情在人间做了几十年牛马还不够,还要回天界去继续卖命。刘彻看向瀛主,瀛主却微微摇头。他心知已是无法转圜,不过也觉能忍,总比在地上继续经历生老病死要好。
他清了清嗓子,威严道:“有劳爱卿了。还请容朕叮嘱子孙……”
看到这一切的导演系统:“……真装啊。”
它正要操纵张良的投影说话,就见刘彻突然两眼一翻,一命归西。
导演系统:“……靠,怎么没几句话都没了!”
挽波嗤笑一声:“还不快开口。”
导演系统忙道:“吉时已至,恭迎帝君归天!”
一时之间,天花乱坠,仙乐飘飘,异香扑鼻。毕竟前几次兑的花露水、花瓣、扩音器还能继续用啊。把成本压得越低,赚得才越多。
众人只见一条赤色的细龙从刘彻身躯中飞出,直冲天际。随着细龙越飞越高,身形也迎风就涨,最后竟至千余尺长。这时,瀛主竟也现出真身。两条神龙,一银一赤,在空中盘旋飞舞,万千琼英,激绕银龙之身,赤焰雷霆,长随赤龙左右,一时云烟沸涌,狂风呼啸。
此等壮丽之景,惊醒了好梦正酣的长安百姓。无数臣民走出屋舍,面露惊喜之色 ,山呼万岁,声震四野。
刘据忍不住泪流满面,大喊:“父皇,姑母!”
两条神龙只是对他点了点头,便遁入云中不见。只有张良还对他留了句话:“还望殿下,勿忘祖辈之德,心昭於天,察知善恶,广及四海。”
刘据一怔,忙躬身应下,待他再抬头时,一切异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身旁父亲尚温热的躯体,告诉他一切都并非幻觉。
一个月后,刘彻被安葬于茂陵。
一年后,长安城内建立起一座巍峨的庙宇。正殿供奉瀛主的神像,由美玉雕成,与生人一般大小,周身绮罗,珠辉玉丽,仪态万方,而刘彻、卫子夫 、卫青、霍去病等人则依次居于她的下首,也皆做神人时模样。
在庙宇建成之日,已经登基为帝的刘据亲来祭拜,还为几人加封尊号。没人注意到,在旨意颁布的那一刻。瀛主玉像上的一双眸子,忽然有光彩流转,就好像真要活过来一般。
主神空间内的导演系统还是不能理解:“她好不容易解除了执念,明明可以去过新的生活,为什么还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挽波敲敲它的头:“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她看向老莫:“说吧,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老莫哽了哽,忙把任务书递上来。
挽波一目十行看完后,都气笑了:“怎么,嫉妒我夺走你的乖儿子,把我当日本人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