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刑海棠感到一阵呼吸不畅,他的动作完全僵硬住,缓了几秒才把刘航转向自己,“知道……知道什么?”
刘航朝刑海棠还摁着的手深深望了一眼,咽了咽口水,“知道我喜欢时总……”
轰的一声,陨石当着他的面终于坠落在地面,无数的生命体死在这石头之下,刑海棠狠狠提膝往刘航裆部猛踹了一下,刘航弯腰捂着也顾不上疼痛,连忙哀嚎道:“我相信我爸是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你相信你妈的!”刑海棠怒骂道,接着又踹上一脚。
他指着刘航的鼻子质问:“你他妈什么时候说的?啊?!”
刘航畏畏缩缩,心甘情愿被刑海棠辱骂和踢踹,“就……就今天上午。”
“你真他妈有毛病!”刑海棠这次又是一个抬腿,用擦得锃亮黑皮鞋的后脚跟狠狠又踢了上去,随即便马上转身大跨步前进。
刘航缩着个乌□□紧跟着他,根本顾不上疼痛,“你要去哪?”
“去哪?去看你爹!”刑海棠头也没回,一直大步流星地走着。
刘航还是屁不敢放,忍着疼痛紧跟其后。
出了校门,刑海棠飞速上了车,又冲身后的刘航撒火,“赶紧他妈的给老子上来!”
一路上,刑海棠开得飞快,刘航的心完全就要冲出来了。
到后面,刘航意识到这条路是前往七医,而不是刘家大院时,他的心才安定一点,“去七医?”
刑海棠现在心乱如麻,根本没心思听刘航的话。
距离七医越来越近,刘航又开口问道:“去七医的吗?”
刑海棠很明显被他问得烦躁,重重喊了一声,“是!”又接着道:“大少爷,你真觉得你爸能坦然接受他唯一的大儿子是个同性恋?喜欢的还是跟你、跟他共事的总裁?!你他妈的少做白日梦吧你!说不定你亲爱的父亲现在就在七医办公室里质问时断川呢!”
刘航嗓子眼儿里憋不出来一个字,他才发现他压根没有立脚点去反驳。
火速抵达七医后,刑海棠就大步走了进去,直到站在总裁办公室门前,被刘航拽住。
刑海棠瞬间冷着眉目回头,与他对视。
“……你……你不能去,我……我今天喝大了,把你和时总的关系也说了。”
“你他妈的给我滚!”刑海棠没空再搭理他,着急心慌地敲了两下门。
果不其然,无人应答。
然后刑海棠几乎是用左手用力压着右手,防止颤抖,才把那几个密码输完的。
一开门,两对冰冷的目光都纷纷投射到门口。
时断川和刘更权纷纷站着,距离有三四米,两人都双拳紧握着,很有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局势。
还没轮到这三个人开口说什么,刘航就一个健步冲上来,到他爸身前。
谁知道刘更权上去就是给了他一个耳光。
当场几个人都纷纷愣住了,谁不知道这刘家的独生子是被一辈子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大宝贝,哪里有人敢朝他动过手,就算他被小虫子叮了一下,保姆都像是要被打入地牢。
刘更权一把年纪,现在被气得大气喘不上来,脸色一阵红一阵紫,他指着刘航的鼻头,怒问道:“你他妈还有脸来见我?!早上吵得不是挺欢快的吗?!”
刘航仿佛也从醉梦中惊醒了,嘭的一声就跪在了他爸脚下,拽着他爸的衣角,“爸……是我错了,我不喜欢男人的,我再也不胡闹了……我们回家吧……”
刘更权看到他儿子跪下内心还是有一点惊慌和不适的,但还是怒火中烧,就着这个位置把刘航踹翻倒地。
“我让你进七医,是让你好好看看跟你差不多大的人是怎么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结果!你呢?!脑子里天天都是这些谈情说爱!谈情说爱好啊,给你联姻你冷着脸,动不动死去国外,那么喜欢出国,马上就把你安排到爱尔兰你姑姑的手下!”
“爸——”刘航要重新爬起,继续开口,却又被刘更权打断。
刘航的出现让他脑子里最后一根弦崩断,仗着时断川有道德就破口大骂:“时总,怎么说我刘氏也是拉扯着你的公司走到现在这一步的,你怎么能?!”他一口气缓不过来,“你怎么能对我唯一的儿子有非分之想?!你就那么迫不及待想靠这种手段来跨越阶级吗?!”
还没等时断川抚平情绪开口,刑海棠就在一旁憋不住气出场。
“刘总,你应该也猜到了我到底为什么进七医吧?我与时总的确是故交,”刑海棠望了一眼时断川,“但更准确来说是爱人关系,一直以来的。时总是怎么靠自己从一个小员工到如今上市公司的总裁,我想刘总你不会不知道,他如果真是那种小人,又何必等到现在才出手呢?还是说刘总就是单纯看不惯我们这群同性恋,要为区区一个性取向而为难他呢?要是刘总你真的那么膈应,那随时可以从七医撤资,反正天下谁人不识君,这整个地球总有人看得上时总的能力和七医的前程,至于你的儿子为什么明知时总有伴侣还要如此纠缠着,这是你的家事和教育的结果,请不要怪罪到别人身上。”
刘更权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是被情绪上了头,没谁比他清楚他的好大儿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但是事情到了这一步,也不能丢了气势,依旧铿锵地质问时断川,“时总,那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呢?也好让我把恶制止在源头啊。”
时断川神色冷淡地望着刘更权,一个字也没说。
空气寂静了许久,整个空间里只剩下时间在流走。
这下就让刘更权有些慌乱了,虽然他大刘家不缺这一个高回报的投资,但再怎么说这也是叼在自己嘴里的一块肉,说那么放弃就放弃自然是不愿意;还有一个顾忌便是要真惹急了时断川,把他儿子干的这些傻事曝光出来,对刘家又是一阵舆论风波,不要说是联姻了,恐怕以后他刘家都会因为他儿子性取向的这件事在饭局前前后后被议论。做人留一线的人情世故,终究在职场中是放不下的东西。
刘更权接下来便摆了摆手,“罢了,既然这件事我们双方都有过错,那便一笔勾销吧。”
刘航还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听到他爸开口说的这句话立马来了点精神,睁着眼睛望向他。
刘更权恶狠狠地回瞪他一眼,又继续朝时断川开口:“虽然说那些种种,但我儿子在七医那么长时间我也是看见他的成长的,他现在也知错就改,便不必斤斤计较,给彼此都留个情面。”说着就想把刘航从地板上拖拽起。
“停。”刑海棠一个大步向前,按住刘更权要拉起的手。
两人的目光针锋相对。
刑海棠压着声音道:“那不知道刘总刚刚说把刘航安排去国外的话还算不算数?”
刘航听到这话,眼眸里的惊愕都要凸了出来,他虽然已经做好要放下时断川的想法,但是总不能连看看都不行了吧?还被这个傻逼海棠撵出国,明明对时断川连食髓知味的地步都没到,就要永别了?他抬起头用求助的眼光望向时断川,结果时断川只是高昂着头望向窗外的远方。
“……爸。”只好求助他亲爸了。
刘更权愣了一瞬,怎么说刚刚那也是气在头上的话,再如何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儿子独自一人漂泊在海外,又马上笑道:“刑设计啊,你放心,这件事我回去会和他母亲一起好好商量商量的,就算他不出国,我也保证不会再让这小子打扰你们两位了。”
刑海棠也同样假笑着回复,“刘总,这不是打扰不打扰我们俩的问题,主要是……”
他还没接着说呢,一声十分大气的女声就从门口传来,“让刘航出国!”
刘嵋踩着高跟鞋,长驱直入。
刘航颤抖地抬起眼,“妈,你……你怎么来了?”
刘嵋没作答,只是眼光直直盯着刘更权,那刘更权竟然被盯得在这几个人面前有些退缩。
“刘夫人,您好。”时断川毕恭毕敬叫了一声,刑海棠紧跟其后。
没有人不知道她刘夫人的刘,不是刘氏的刘,而是她刘嵋的刘。
自从刘嵋嫁进刘氏后,第一要事不是传宗接代,而是和刘更权一起努力发展企业,直到后来安定一些,两人和老人家都想抱个娃娃,可刘嵋因为年轻时日夜操劳,年纪也大了,身体承受不太住,好不容易能结了个刘航这个果,可谓是全家上下都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刘嵋自己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被雌激素操控的可怕,她第一次如此爱惜想要保护一个人,而那个人就是她的孩子刘航。结果到头来这些却把他惯成如此败家子模样。
“夫人,您……怎么来啦?”刘更权颤抖问道。
刘嵋抬起她那红底黑面的高跟鞋狠狠踢了他一脚,她再一伸手,刘更权这个快头发发白的人就乖乖弯下腰低下头,把耳朵凑到她手边任她拧。“我不来?要不是我逼问家里的保姆,你们一个个就想瞒着我一辈子呗?!啊?!大的、小的成天成夜就知道胡闹了!”
“妈——”刘航从身后唤了一句。
“你给我跪好了!”刘嵋猛地回头,“丢人丢到外面来了?!一个是我男人,一个是我儿子,这个家还能不能要了?!刘航啊刘航,老娘真是成天被你那撒娇哄骗了,可我现在就告诉你,没用了!你瞧瞧你现在这个模样有小时候三分之一可爱吗?都给我回家跪搓衣板去!”她又狠狠拧了一下刘更权的耳朵,然后顺势从后面踹了他一脚,“都给我滚回家去!”
刘航被他爸拉了起来,又不死心地回头望了一眼。
结果刘嵋还是凶巴巴地骂道:“听不懂人话了?!都给我滚出去!还要老娘给你们收拾烂摊子!你们俩多大的面啊?!”
直到两人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刘嵋才正视起面前的时断川和刑海棠,上去就与两人握住了手。
“想必这位就是时总了吧,还有刑设计,真不好意思啊,家里这两位男同志是我没教育好,还给七医添来了麻烦,家丑不可外扬,还希望二位好好替我保密保密。至于我家那小子我自然会派他去国外再好好成长成长,因为他姑姑在爱尔兰正好缺个二把手,而刘航如今经过在七医的学习,我也放心让他去担下此重任。这个小礼品是我许久前回家乡让一位非遗传承人亲自设计篆刻的,一知道二位的关系,就觉得是如此地适合你们,还希望二位喜欢。”说着刘嵋就从皮质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绒面盒打开,里面摆放着一对精美又大气的玉佩。
时断川立马上前抬手推脱,“刘夫人,这就不必了,您大可放心,家家都有难念的经,我们也是,”又望了一眼刑海棠,“所以自然不会对外说什么的。”
刘嵋莞尔一笑,把那红盒轻轻一盖,“我也自然是相信时总,不然当初也不会同意我家小儿来您的手下学习,如此看来,虽然是出了这一番小插曲,不过他的进步我还是很明显感受到了,而且心思比以前更上进,毫无疑问,这都是时总您和刑设计的功劳,这区区一个小礼品也承载着我对您们的感谢,还希望今后在事业上依旧多多配合。”说着就把盒子扎实地放在时断川的掌心。
等人都终于走了之后,时断川累地完完全全把身体耷拉在刑海棠身上,“好累……”
刑海棠也环住他,任由他施加力给自己,“谁叫你那么优秀的?看吧,被别的男人缠上了。”
“饿了,想吃饭。”时断川有些撒娇着。
“带你走食堂吃。”
“不要~”时断川摇头蹭着刑海棠的颈窝。
刑海棠又想了,于是边拖着时断川往卧室走,边把他的手放在那儿,“那带你走吃我的。”
“门关了吗?”时断川最后问了一声。
刑海棠的吻已经落了下去,“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