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时断川是在一阵饭菜香中醒来,摸了摸枕边,冰凉凉的,心想刑海棠今天起得是真早。
一出卧室,果不其然,餐桌上已经被乖乖摆好了碗筷。
真幸福,一股猝不及防的安心涌上心头,但还夹杂着些许苦涩涩。
时断川顺了顺自己的头发丝儿,凑过去看看今早儿能吃到自己爱人亲手做的什么早餐。
银耳莲子羹,刑海棠的花样是真的多。
而这时刑海棠就带着两个黑眼圈从厨房里出来,把他吓了一大跳。
“海棠啊,下次也不用起早做饭的,回公司一起吃也不错,如果你真是想在我面前展现厨艺,也大大可以等到周末放假的。”
刑海棠不听,只是过去环住他的腰,贴着他的耳尖尖儿说:“老公,快去洗漱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时断川轻吻了一下刑海棠的额头,就进入浴室洗漱。
饭桌上,刑海棠手托着脸,紧盯着时断川吃饭一勺又一勺的动作,时断川也自然注意到他那炽热的目光。
“怎么了?”时断川疑惑道。
刑海棠又立马摇着头,低下头来好好吃饭,“没什么,看你吃饭漂亮。”
时断川皱了皱眉头,不对劲儿,这孩子有事瞒着他,但刑海棠既然不愿意开口,他也先不打算追问,留给他自己的空间。
直到两人一起回公司的路上,刑海棠还是一脸心不在焉的模样,时断川也终于忍不住不管了。
“海棠,发生什么事了?”
刑海棠像是被一吓,又猛然奋力摇着头,“没事啊……没事。”
时断川抬手敲了两下车扶手,“是后悔昨天说的话了吗?”
“没有啊!怎么会?!”
“那你和我说实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刑海棠低下眉眼,丧着声音开口:“断川,这几天我要去英国处理个事情。”
时断川皱着眉头思索着,凭借刑海棠的习性猜测道:“你……不会被英国的鸭子坑了吧?”
刑海棠瞪起眼睛来,瞬间像一只炸了毛的小狗,嗷嗷直叫:“时断川!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你先别激动,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好好和我说说。”时断川坏笑着。
刑海棠更有些心虚了。确实他最近的心里都被堵了实,那位沈医生的话一边源源不断地堵塞着他的毛孔,另一边又是不断侵蚀着他的血肉。
他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知道时断川有心理问题后,会如此难过和窒息,明明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最希望、最渴望时断川身处地狱中痛苦。
刑海棠想了很久也找了许多理由,然后他就认定了这一个:
能让时断川痛苦的只能是他刑海棠。
如今他终于给时断川添了乱了,那为什么又会如此心慌呢?
其实他来到七医之后也有无数次机会,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去变本加厉伤害时断川呢?
……
感情这件事真是太他妈狗日的了,说不清道不明。
“我……就是上次的那件以乌鸦为灵感的衣服,其实是我在英国的时候就设计出来的,然后这次再进行细节上的修改。”
时断川瞬间就猜出事情的大概了。
“我在英国那里认识了一位国人,他是一位小设计师,我没太提防他,没想到当时让他看见了我的设计方案,他还在英国的工作室里用我的想法先给别人定制了。”
时断川深吸一口气,直接问道:“他要多少钱?”
“……六百万。”
“人民币还是?”
“英镑。”
“……”时断川思索着。
刑海棠又立马开口:“断川,你放心,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的,我在英国认识很多人的。”
“所以你打算一个人去英国?”时断川的声嗓里夹杂着气愤反问道。
“……嗯,我快去快回。”
“不行。”时断川转回过头。
“……什么?”
“我说不行!你在英国呆了那么久,难道你不明白这些国家的这些事情有多危险吗?六百万英镑,好大的口气,你觉得如此狮子大开口的人你能把握得住吗?你能保证你还能留着这条命回国吗?!”
“那怎么办?把这五千多万人民币白白送给他?还是看着你的公司和我身败名裂?”
“我陪你去。”
“……?”刑海棠愣住。
“我说我陪你去。”
刑海棠又立马反驳道:“不行,你走了公司怎么办。”
“死不了。”
“那你告诉我你去了又能怎么样?时断川,你是个文化人,这些事情和手段你没见识过的。”
“有什么见没见识过的?你可别忘了,我高中时打架比你厉害,而且我这么完美的一个人被嫉妒污蔑陷害的次数也不少,但是我照样走到了如今的地位。”
刑海棠苦笑了一下,“时断川,这次是真抱歉了。”
“你为什么要道歉?错的又不是你。我也正好去英国的设计公司观摩观摩,而且你来七医这段时间也没闲下来过,处理完这件事我们俩就好好顺便旅一次游吧,就当是给你和我放个假了。”
刑海棠捏紧方向盘,“嗯。”
“你还要答应我一件事情。”
“什么?”
“做事不要做过了头,点到为止就好,不要去挑战法律,答应我。”
刑海棠笑了笑,“那你叫我一声老公听听。”
时断川翻了一个白眼,暗骂了一句神经病,才开口:“老公,答应我,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刑海棠顺上他的动作,拉了一个勾,“都听老公的。”
两人去机场的路上,刑海棠给许洱打去了电话。
“喂,许洱。”
许洱跳脱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海棠啊!你总算知道联系我了!怎么样?你和时断川怎么样了?!他有没有跪下来求你别缠着他了?!”
“……”
刑海棠心虚地瞟了瞟一旁的时断川,因为本来就是想商量正事的,所以开了免提,这下好了,刑海棠都感觉时断川的脸黑了两分。
“你给我闭嘴!我找你是有要紧的事,不然谁乐意联系你?”
许洱的声音瞬间装模作样带了些哭腔,“刑海棠,你真不是个玩意,说吧,什么事?”
刑海棠清了两下嗓子,“孙四非,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他不是现在开个人工作室了吗?之前还和你一起工作过。”
刑海棠接下来便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没想到让许洱真正惊讶的完全不是这件事,而是刑海棠竟然和时断川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
“哥,你在开玩笑吗?你不是说你恨不得把时断川碎尸万段的吗?你怎么还给他的公司卖上力了?我就知道你就是个刀子嘴豆腐心!”
刑海棠的心坠进冰窖,又瞟了一眼身旁的时断川,咽了咽口水开口道:“……许洱啊,你干嘛非把你的想法强加到我身上呢?先不说了,老子要上飞机了,你把你英国的房子空一间出来,让我和时断川一起住。还有赶紧把这件事帮我好好查查。”
“什么?!时断川和你一起来的?!还要住一间!你们他妈的要在老子的房子里做?!”许洱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被刑海棠连忙摁断了电话。
又立马紧紧握起身旁时断川的手,有些小心翼翼观察起他的表情,“断川,你别听许洱胡说,他从高中的时候就爱撒谎了。”
时断川坦然一笑,抬手拍了拍刑海棠的脑袋瓜儿,“但是我可没见过有谁比你还爱胡说的。”
刑海棠顺着时断川的动作低下了脑袋,蹭着他的手心。
时断川又开口:“放心,我不像你一样那么容易生气,乖乖认真找人把这件事解决吧,别分心了。”
“好。”刑海棠扶起他的手又在自己脸颊上来回揉了两下。
当两人抵达英国,天色也已经暗沉了下来。
两人坐上许洱车的后座。
许洱总有些心虚的模样,不敢直视时断川,心里也太不是滋味,就要点燃一根烟。
刑海棠听见打火机的声响,立马开口喊道:“不许抽!”
吓得许洱一怔,烟都掉在了地上,这是刑海棠与他见面说的第一句话,还是吼他的。
“干嘛呀,你怎么回趟国,就变成这逼样了?”
刑海棠翘起二郎腿,竖起手指数了起来,“第一,边抽烟边开车这威胁到我的生命安全;第二,你抽的烟品味太差,我不想闻。”
“不是,你有病吧刑海棠,回国脑子被车撞了?开车抽烟这不是你老他妈爱干的事吗?还有这个牌子的烟,还是你推荐给我的呢。”
时断川在一旁止不住地想笑。
刑海棠消了消刚才的那股神气,又开口:“洱啊,我这是为了你好,你看我哥在国内也担心个你不行啊。”
许洱拧了拧眉头,“你可别吹牛了,快说正事吧。”
“我哪里吹牛了?我哥是真的担心死你了。”
“……”
一直未开口的时断川,才在另外两人都失语的时候说道:“查到孙四非的地址了吗?”
许洱散漫地回答:“不用查也知道啊,他现在混得还可以的,想不知道都难。”
“我说的是家庭住址。”
“怎么?你还想杀去他家里啊。”许洱又正经了起来,“我帮你们查了,孙四非抄袭刑海棠的那件衣服,被他以自由设计师的身份定制给了英国的一位歌手Primo,现在这件衣服已经在这歌手的手里了,只是一直还没有机会穿上台。”
时断川捏了捏眉心,“那孙四非这小子也很难有明确的证据表明他是原创吧。”
许洱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那位歌手会为他作证的话,那就不一定了。你们可以看看英国的新闻,Primo是一位自由歌手,他似乎挺看中孙四非的,有许多服装都是拜托孙四非定制的,可能是因为真心喜欢他的设计,也可能是因为这两个自由人同命相怜吧。更何况Primo在英国的影响力也不小。”
刑海棠开口捋了捋,“那孙四非的意思难道是,我把钱给他,然后他再把那件衣服撤回到自己手里?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他就要任由Primo穿上这件衣服,然后任由抄袭的事情发酵,再让Primo出头为他做辩解,把锅甩到七医身上?”
“嗯。”许洱点头。
“他能有这个胆吗?他敢吗?”刑海棠又道。
时断川这才出口:“他敢的,如果我们不这样做的话,虽然他可能也会遭受抄袭的舆论,但是毕竟如果有那位歌手Primo为他做担保,这种舆论只会让他更出名,更引发人的同情心。”又马上话锋一转,“但也正因如此,我们更不能让步,因为难道我们顺从了他,他就能保证Primo同意将这件定制服装随意收回吗?”
许洱开口:“你说的对,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Primo,拿回衣服和主导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