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野心头一颤。

此刻，她忽然意识到，在那段最灰暗的日子里，自己完全陷入天塌了的深渊中，整天混沌颠倒，没法思考，只想躲在哥哥的羽翼下，一辈子再不面对现实。

她总认为宋之扬足够坚强勇敢，足以承受一切情绪和一切压力，从没想过他也会害怕，也会难过，偶尔也需要，有人倚靠。

想到这人这样身体，不仅承受着同等的悲伤，还要强打精神安慰她，强颜欢笑应付外界诸多事宜，心又一次被戳得千疮百孔。

一把抱住这个瘦削的人，拍拍脊骨突出的后背安慰他：“扬扬，没人怪你，不要自责。”

宋之野接过话头继续说：“爸爸妈妈，扬扬总觉得没有事先知会你们，有一种背叛感。当了二十年的兄妹，想要迈出这一步真的很难。”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扬扬总是低估自己在我们心里的分量，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家庭嘛？”她戳戳他脸：“Unending love.”

宋之扬情绪翻涌，感动压过了其他所有。

“谢谢爸爸妈妈，谢谢之之，我好像…太懦弱了。”他自嘲。

她哪里舍得他这样说自己，再次抱上去：“不是懦弱，你是责任感太强。以后我们全家陪你一起担，你就不要自己一个人这么辛苦了。”

“没有什么需要承担，这个词太沉重了，我会调整，我们都轻松一点，好不好？”

“答应你的，不会再逃，嗯？”

他声线温润，最后这个略微上扬的尾音尤其勾人，宋之野魂都被勾走了，除了埋在他胸前连连点头，没别的动作。

少顷，头顶又传来一声悠悠叹息：“傻瓜，这么固执，辛不辛苦。”

她知道他在说什么，是时候拿出杀手锏了。

“扬扬，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

“嗯？”

“其实，爸妈留给我们的不止这份协议。”

宋之扬面露疑惑，微微歪头认真看她。

“我知道，这是最不合适的时候，却也是最合适的时机。”

她从包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和首饰盒，摊开他手掌，珍而重之的将两样东西交到他手上。

他打开首饰盒，看到那副美丽的对戒安静躺在盒子里，明白了大半，眼波流转盈盈微漾。

又打开信，郑重其事看着。

宋之野仔细观察他的神色，随着目光一行一行向下，他的眼里逐渐泛起潮气，为了不让情绪漫溢出来，眼尾涨得通红。饶是如此，依旧能从微微颤抖的指尖和尽力克制的呼吸中，看出他内心正在经历极大的波动。

直到目光扫完最后一行字，她不再等了，攥住他的手，慎重又轻浅说：“扬扬，爸妈早就替你问过我了，我答应了。现在，我代表自己再问你一次，宋之扬，愿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以恋人的身份。”

宋之扬心绪如潮，她为了自己做到这个份上，自己还能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他拥住她，手掌一下下抚摸她脊背，轻吻她发顶，压抑着颤抖的声线说：“乖宝，是我该先开口。”

“有什么要紧？结果是一样的。”小丫头抬起头，笑得一脸坦然：“笨扬扬，整天胡思乱想。”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他后退一步，拉开距离，垂眸看眼前这个大方笑着的人儿，眸色深深，好似要望到她心里去，又珍而重之的亲吻她额头，然后微微叹息着说：“没办法了。”

紧接着，在宋之野反应过来之前，宋之扬攥着她的双手，右腿后撤，单膝点地，抬眸看她：“宋之野，愿意嫁我吗？”

他打开首饰盒，呈到她面前。

变化太快，她像只呆头鸟一样愣住了，只会定定看着宋之扬，一秒又一秒。

他笑了，又补充道：“让爸妈做见证。”

“答不答应？”

如梦初醒般，宋之野浑身一个激灵，接着连连点头，火速伸出右手，用眼神示意他快点把戒指戴上。

他觉得好笑，这小丫头，也不知道在急什么。将女戒拿出来，慎之又慎的给人戴上，又伸出自己的手等着。

看着原本空荡荡的手上多了一个亮闪闪的小环，心里好像一下子被填满了，神奇。

他站起来，再次将人拥入怀中，认真说：“我们之之太勇敢，什么都抢了先，做哥哥的很没面子的，只能这样稍微挽回一下了。”

她仰起头，眼里水光闪闪的：“扬扬，爸妈都看到了，你不能反悔了哦。”

“绝不会。”他用戴着戒指的手扬了扬手中的信，轻笑着说：“是爸妈让我拴住你的。”

“喂，你好过分，反将一军！”

“好了好了，我的错，让我一回，好不好？”

说完，他轻轻吻上她的唇，小心翼翼，一触即离，搞得宋之野一个猝不及防的大脸红。

可恶，这人。

话说的软糯，语气这么真诚，还…这样撩人，还有什么气好跟他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