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境外三大家族?”
沈衡翳听完榆思年一通解释,趁对方因为口干而猛灌水的间隙,将方才听到的熟悉名词不确定地又复述了通。
所谓境外三大家族,分别是詹、原,以及方这三家。
其中以詹家为首——一家以贩毒起家的大家族,且其涉猎广泛,光沈衡翳所知的,便包括但不限于矿产、赌场、电诈、贩毒、商贸,甚至房地产,在当地几乎可称得上是垄断。
再加上当地政/府无能,且小半个国的贩毒产业都是詹家打下的,说詹家在当地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
位列第二的原家,则以电诈为主,贩卖人口为辅,且讲究所谓的“与时俱进”,甚至比詹家更先搞起“创新”园区,这几年也是发展飞速,根据榆思年的数据调查,部分产业发展不仅直逼詹家,而且还有超越的势头。
而这,也是万朝集团的总源头,其太子爷原恕的老巢。
至于最后的方家,虽然不是方龙集团的“方”,但二者也并非全无关系。
方龙集团算是从方家分割出的一支,当年方家原想将新型毒品引入中国,但恰逢全国国势大变,国内严打正兴,这市场自是不可能打通。
而那会儿,方家所在的国家为了表面顺应周边国家形式,也一并以“坚决抵制吸毒贩毒”作为口号,结果方龙的创始人当了真,于是背叛了当时方家的老大,还自立起同盟军,声称坚决打击贩毒组织。
这一行为可不只是在抵抗方家,更主要还激恼了以制毒贩毒为主的原家,而原家与另外两家主要掌权的几位,那会还控制着当地政法、司法,军事等各个重要系统,甚至那政法系统的头子,就是当地支持这些非法企业的股东。
于是乎,禁毒同盟军刚建起,还未发展,就被完全扼杀在了摇篮。
至于方龙的创始人,自是在自知犯蠢后,立马低眉折腰、匍匐在地,恨不得舔鞋认错,这才有了如今被安插在国内发展的方龙集团。
当然,这些事目前暂且不提。
沈衡翳用指尖点了点桌面,再次问∶
“你是说,楼段誉、还有他爸,一直在和这三大家都保持了不法往来?”
榆思年点头,一口水刚咽下就忙不迭继续∶
“是!楼段誉他爸的事我还在查,就先单说他本人的事,我严重怀疑,他是被三大家族要求,要在国内试验新型毒品,并且在试验合格后引入!”
此言一出,周遭气氛骤然大变,沈衡翳皱眉,正欲提醒对方不要无理由猜测,便见榆思年拿着鼠标,一个“神龙摆尾”便调出几份资料来,而后挨个道∶
“首先,作为星二代,楼段誉从小就跟着他妈备受瞩目,也有不少媒体对他进行关注,这也使得我能查到的关于他最早的相关黑历史,在1996年,当时楼段誉十四岁。”
她往时间示意,接着调出一份久远的新闻报告∶
“这里他涉及到的是群聚打架斗殴,按照在场参与人的口供,称只是初中学生闹矛盾,于是叫了校外人员一起打群架。
而为首的那名校外社会人士,据现场围观人员所说,态度异常激动,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依旧和没见着似的到处撒泼揍人,一副神经质的模样。
后续经过检查,在他身上检验出了当时未有见过的毒品成分。
而就在同年年底,国内搜查到了新型毒品,吸食后的症状之一,就有精神亢奋。”
说完这例,还没等沈衡翳逐一看清,榆思年又很快调出下一张∶
“这两个,是99年和04年楼段誉犯事后对应的毒品类型。
然后我们再来说点熟悉的。”
她手边一滑,下一刻屏幕跳出的,却是江自渡青涩的照片∶
“这是江自渡大二时期犯事时留下的照片,沈队还记得吧,当时他犯的轮/奸罪,而我深入调查后知道,受害人是在无意识后被实施了侵害,而同年不久,有迷/奸作用的‘神仙水’市场大开。
就是一次两次可以说是巧合,但那么多次,可就不能再拿‘巧合’说话了吧?”
榆思年敲敲桌面,沉着脸道。
沈衡翳盯着屏幕上调出的资料,暂时没说话,半晌后才出了声∶
“确实不能单纯用‘巧合’来敷衍了事,但如果真要拿出来说,前提还是得有实质性证据。”
这一点,二人心下自是都清楚,榆思年自然没有反驳,她刚要认同应声,又听沈衡翳话锋一转∶
“以及,有一点我很好奇。楼段誉家里的公关那么厉害,覆盖信息的手段同样高超,就像江自渡他俩那事,楼段誉的档案简直被处理得一干二净,这种情况下,理论上来讲查不出什么才对。
我知道你在这方面一直很厉害,但我还是好奇,能在段时间内,收集到楼段誉那么多清晰的黑历史,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
榆思年一噎,一句解释堵在喉头半天,又觉得怎么说都不合理,八百个心眼子蹿了一通,干脆一撒手一拍桌∶
“哎呀这不重要!知道资料是真的不就行了!”
见沈衡翳神色严肃,明显还有话要说,她赶紧抢先一步补充∶
“没违法!全是正当渠道!我怎么可能会是知法犯法的人呢!”
沈衡翳眼中依旧满是狐疑,奈何对方坚持不松口,他也不好再步步紧逼,只得勉强先把疑虑憋了回去。
恰巧这时,手机一响。
在消息弹出那一瞬,榆思年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沈衡翳也只是斜了她一眼,没有多说。
消息是温澜沉发来的,分别是一张图和一句话,图上白纸黑字显示的是DNA比对报告,而对面的解释是……
“嘭——!”
沈衡翳的呼吸因情绪上扬而不自觉加重,他没忍住重重拍了把桌子,把旁边的榆思年吓得差点跳起,脱口便是一句“沈队你干嘛?!”的惊恐质问。
沈衡翳没回他,而是迅速调转页面,拨打了另一个手机号。
手机铃短暂响起后很快被接通,邓文龙的声音窸窣传来,其中甚至透出一股莫名的鬼鬼祟祟——
“喂?沈队?咋啦?”
沈衡翳一句也没废话,迅速道∶
“先别盯楼段誉那边的情况了,我们这边有了可以合理传唤杨文昊的新线索,我待会让郑伸过去和你汇合,你们直接去他的公司,把人带回来!”
对面连声应下,沈衡翳挂了电话,面上神情却依旧没有半点松弛。
榆思年探头看了眼,弱弱开口询问∶
“那啥,沈队,有啥好线索了呀?”
沈衡翳应得很快∶
“我在杨文昊卧室里,发现了张沾了东西的纸,上面的东西,DNA和江自渡的对上了。”
“噢~”
榆思年恍然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什么,猛地转头∶
“等会!上面的东西不是血对吧?”
见沈衡翳否认,她顿时双眼瞪大,又很快把五官皱成一团∶
“那…那那……纸巾…不明物…DNA……”
这几个词串到一块,不用多言,她脑中便蹦出了一个离谱的答案,不由倒吸一口气,而后作出干呕状。
见沈衡翳同样面色不对,榆思年又赶紧支起身,又谨慎问道∶
“沈队,虽然…过程是稍微有那么一丢丢…呃…那什么了点,但好歹结果不错嘛!你为啥看着还那么苦哈哈的啊?”
沈衡翳看了她一眼,半刻后,叹了口气∶
“现在的证据,顶多能说明杨文昊确实认识江自渡,二人有过纠纷,并且杨文昊收集了江自渡的…分泌物,并不能证明他杀害了江自渡。
就算现在有理由传唤,但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如果他咬死不认,时间一到,我们还是得放人。”
榆思年了然。
说白了,依旧还是证据不足的道理。
她思索片刻,而后脑中灵光一闪,右手握拳与左手手掌相碰∶
“唉沈队!你还记得你让郑哥儿提早回来是为了干啥的嘛!”
“记得,让他查查今早去江自渡那的记者……”
沈衡翳一滞,随即反应过来∶
“你是说,记者那边有路可走?”
榆思年猛点头∶
“郑哥儿刚刚和我联系了!说在江自渡遇害的微博发布之前,他们那群娱记就已经私信收到了消息,里面也包含了江自渡生前在床上的视频。
虽然通过查账号获取号主的可能性我估摸着不大,但是可以找视频啊!
账号那种东西可以凭手段灭得一干二净,但视频,我不相信拍视频的会舍得删。
再说了,”
她一顿,面上带上股得意∶
“这世上的东西,只要存在过,就一定能留下痕迹。
删掉的东西我都能找回来,更何况一段大概率留着的视频?只要江自渡生前最后一刻的视频被抬上来,再配合着咱审讯的‘记忆恢复术’,我就不信那厮还有狡辩的机会!”
榆思年握拳“哼哼”两声,见沈衡翳脸上仍旧闷闷不见喜色,又尴尬地收了收表情,轻咳一声,伸手将人往外推∶
“好啦好啦——总焦虑着也不是个事儿你看对吧,赶紧去找事干啦——
话说晏顾问呢?审讯的事儿肯定得带上他吧?”
提到晏景医,沈衡翳的神色才稍微缓和了些,他点头应了声,接着才举了举手机∶
“我先和郑伸说声,让他和老邓一块去逮人,然后…再联系他。”
“嗡——”
手机再次发出声震动,沈衡翳低头一瞧,这一次,是温澜沉——
【温主任∶三楼办公室,速来。】
……
杨文昊的办公楼在四楼,早高峰刚过,公司人员往来相对不多。
电梯刚抵达楼层,不等门彻底打开,邓文龙与郑伸便一前一后蹿了出去。
传唤也不好闹出太大动静,他们便提早给这边公司的管理人员打了个招呼,原意是让他们把杨文昊转移到没人的地儿,方便他们悄无声息就能把人带走。
哪知公司那边表示,当事人完全不配合,软硬不吃,就是不肯挪屁股。
刚好警方这边,榆思年也拜托他们帮忙待会些东西,邓文龙这么一合计,干脆就决定利落点解决就算完事。
“待会见着人,就按照咱刚刚谈好的嗷,我负责先一步带人走,你负责把那什么笔记本啊U盘…总之就是各种电子产品,能带走的都带走,别耽搁时间哈。”
邓文龙走得一路火花带闪电,又不忘朝身后忙慌跟着的郑伸提醒。
郑伸连连点头,只保佑这趟不会白走。
二人走到尽头办公区后齐齐顿住脚步,再最后一次确认工位,又在那处工位锁定人员后,双双交换一个眼神,开始了最先说好的动作。
彼时杨文昊正紧盯着屏幕,手上键盘敲得飞起,眼睛则一动不动望着面前不断变化的代码。
下一刻,他感到右肩一沉,正要转头,眼前突然一黑,出现一张证件,紧接着又在右耳处,传来阵人声。
邓文龙压着他肩膀,俯身压低道∶
“哥们,杨文昊吧?跟咱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