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知缓缓从书桌前坐直了身子，面前书桌前堆积的试卷被泪水打湿，墨水晕染，字迹糊成一团。
讲台上罗琼依靠着桌子，脸上表情有些烦躁，“总之，第二次分班的规则就是这样。”
费知撑着头，脑子里似是蒙上一层迷雾，看不清，猜不出，只隐隐作痛。
一旁的贺沉欲注意到了他的异样，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还好吗？”
费知身子一颤，在转头对上视线的瞬间竟低声哭了起来，不顾周围环境，猛地往前一扑，紧紧抱住了贺沉欲。
“贺沉欲。”费知紧紧拽住了他后背的衣角，“我好像明白了，我不想和你分开。”
坐在前面几排的展筱筱注意到了两人的动作，瞪大了双眼，连忙拍着一旁的张欣墨。
“你们两个至于吗？”罗琼有些没眼看，单手扶额，“分个班而已，搞得生离死别一样。”
“不想分开，你就把成绩提上来，校领导可是说过的，这一次分班公平公正，严格按照成绩排名进行分班。”罗琼叹出一口气，“大家都争取留在我们班啊。”
她话说完后，班里大半同学垂下了头。见状，罗琼用力地拍了拍手，继续讲解卷子上的难题，针对同学问出的题，点了几个学生到黑板上进行解答。
贺沉欲被点到了，他轻轻拍了下费知的手，“我马上就好。”
费知也从方才的情绪中缓了过来，他慢慢松开了拽着贺沉欲衣角的手，目光望着他站上讲台的背影。
半截手臂从短袖中露出，贺沉欲手中捏着半只粉笔，不带丝毫犹豫地写出解答步骤。不过他写得有些急，原本整洁的笔记从最后排看上去也显得有些潦草。
杜方翔借着罗琼在黑板上看同学解答的空隙，转过头面对着费知：“哎呀，费哥，你刚刚怎么了？”
“没有啊。”费知苦着脸道。
杜方翔一边扭头看黑板处的情况，一边小声说道，“我猜就是因为分班的事，不过你别担心，这次分班呢大部分是看期中成绩，还有小部分是看平时考试成绩。”
“虽然你平时只能考个年级倒数啥的，但也不见得你期中就会考好，所以你分出去是必然的，不用太担心。”
费知，“：）”
“你这嘴涂了毒吗？”费知白了他一眼，方才沉淀下的郁闷也被他这一句话扫清。
杜方翔看见费知的反应，哈哈笑了两声，倒是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说真的，你走了之后，我肯定会想你的，之前三班都只有我这个卧龙，你来了之后，我才终于找到了凤雏。”
费知又翻了个白眼，“那你好棒哦。”
见他兴致不高，杜方翔却是瞬间来了兴致，又凑近了些，“看你也不像真的因为分班，所以你是哪里不开……”
“杜方翔！”
话没说完，只听见身后传来了罗琼的呼声。他连忙转过身子，赔笑道：“怎么啦，琼姐姐~”
罗琼横了他一眼，用手指指着贺沉欲的答案问道，“你看看贺沉欲写的这道题。”
“行云流水，遒劲有力，笔走龙蛇，气势如虹，写得好！”杜方翔竖起大拇指。
话刚说完，罗琼一连丢下来好几支粉笔，“老子让你看答案，不是让你看字迹！”
“原来如此。”杜方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分析道：“贺沉欲写得肯定是对哒！”
眼见罗琼又要发怒，费知忽地叹出一口气，在所有人被杜方翔逗得哈哈大笑的同时，偷摸着走出了教室。
他走出教室后，避开了几个老师常走的路，顺着小道穿过一片竹林走了实验楼后的一处凉亭里。
这里鲜少有人出没，被竹子挡住光亮，偶然有一阵风吹过时，还隐隐有些冷。
如果是晚上，他绝不会踏入这一片地方。
他往前走了几步，脑子里又不自觉想到上一次和贺沉欲在实验楼被高博吓到的场景，嘴角不自觉弯了下。
“费知？”
听到声响，费知抬起头只看见林有期从另一条路走过，她摘下了耳上的耳机，脸上表情有些意外。
“啊，林有期，你怎么来了？”费知轻轻皱了下眉，有些不知所措地挠了下头。
他本想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自己理一下思绪，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林有期。
对方微微一笑，似是注意到了费知此刻的状态，也并没有再往前一步，轻声回道：“我们这节是体育课，解散后我就会来这里。”
“这样啊。”费知点点头，“那我换个地吧。”
林有期见他转过身子，忽地轻声开口道，“费知。”
“嗯？”他转过身子。
她捏了下衣角，轻声道：“我最近有些心事，我不知道对谁说，你愿意听一下吗？”
“啊？”费知有些疑虑，但见林有期脸上确实有些困惑，便也应了下来。
坐在凉亭后，林有期将mp4从校服内层口袋里拿出握在了手心，费知盯了几秒，“学校最近不是查的很严嘛？”
她弯唇一笑，“我平时很乖，尹老师不会查我的包。”
费知看着她说话时眼睛中闪过的一丝狡黠，又突然想到了贺沉欲。
费知甩了下脑袋，转移话题道：“你的心事是跟学习有关吗？”
“不是。”林有期摇摇头，“我成绩很稳定，也不会有什么会影响我的学习。”
费知点点头，“我以为是跟最近分班有关呢。”
林有期笑笑，“是关于我喜欢的男生。”
“啊？”费知不自觉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自己才认识了几天的女生。
林有期却转过头看向自己，“因为我想你不会说出去，因为我们并不熟，这对我而言，你是安全的。”
“这样啊。”费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你说吧，我会认真听的。”
林有期看了他一眼，随后将mp4递给费知，“你愿意听一首歌嘛？”
费知点头，戴上耳机后，舒缓的音乐缓缓流出。
［窗外它，水管在开花。］
他看着林有期的目光，依旧平缓如湖水一般。
费知摘下耳机，目光仍是不解，又将mp4还给林有期，“听完了。”
林有期将mp4放回了包里，又侧身笑道，“因为里面只有这一首歌。”
“我喜欢的那个男生，是初中遇到的，我也只敢偶尔偷看他一下。”林有期手撑在椅子上，头斜斜望向远处。
忽地她轻轻一笑，“最近他好像有了喜欢的人。”
“那你……”费知斟酌话语。
“不用安慰我。”林有期摇摇头，“我没觉得自己可怜。”
“那你怎么知道的？”费知蹙眉道。
林有期转身，双眼望着费知，“从眼神里看出来的。”
片刻后，她移开视线，望向远处，轻轻道：“但其实我还是会有些难过的。”
看见他这副模样，费知挠了下头，“或许人与人之间确实是要看一下缘分的。”
林有期没有说话，只是一双平静的双眼静静地看着他。
“你也给我分享一些什么吧，就当我们秘密互换了。”林有期将手搭在腿上。
“这样吧，我给你说一个我最近看的一本小说吧。”费知脚一下一下点这地。
“好。”
费知思索了片刻后，说：“这本书故事大概是主角A在19岁生日的时候发生意外离世，结果却意外回到了过去遇见了主角B，这个时候他发现重生后和过去有许多不同。”
他继续说：“主角A时常会做梦梦到过去的事又或者是自己死后的事，就好像……”
“去到了另一个时空？”林有期眨了下眼。
“嗯嗯！”费知点点头，又继续说：“主角A在一场场梦境中不断回忆起两人的故事，也发现自己慢慢喜欢上了主角B，但主角A现在却在想他喜欢上的到底是哪个时空的主角B。”
“是现在时空那个会熬夜写下考试重点的主角B，还是在自己死后会崩溃大哭的主角B，又或者是过去一个人形单影只的主角B。”
“甚至主角A已经认不清自己是不是自己，自己来自于哪里，未来又会是什么样，甚至自己会是真的吗？”
“他有些迷茫，他不知道什么样才算真实的存在。”
费知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目光看向林有期，“你觉得呢？”
林有期看着费知，他眼底里藏着许多自己猜不出的情绪，她思考了片刻，问道：“那主角A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主角B的呢？”
“是因为那一场场梦？”她缓缓开口。
费知倒是被她问懵了，也轻轻地摇了下来，“其实我也不知道。”
听见他的话，林有期弯了下唇，目光飘向远处，“感情是种很复杂的情绪，但或许有时候我们不必想得如此复杂，或许只是当前时空的A爱着B，并且愿意对所有时空的B付出真心而已。”
“至于真实，你所相信的才算真实。”林有期垂眸，“存在即合理。”
听了她的回答，费知锁着的眉头松开，眨了下眼，又跟着问了一句，“那你相信人会回到过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