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司宁一度露出了哀伤的表情。

但是，终究还是转变为了明快幸福的笑容。

“我本来以为，自己是很能够控制情绪的类型。但是，听到师尊对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果然还是……”司宁几乎是咬牙艰难地说道，“如此感动，实在是‘难以自持’。虽然想哭，但果然还是笑吧。”

对于司宁那复杂的情绪与态度，仙羽本想说些什么的。

但是，尽管沉思了好一会儿，仙羽却终究不知该说什么才妥当。结果，她只得保持沉默。

过了一段时间，司宁打破沉默问道：“那么，我现在穿的衣服，师尊是怎么看的？”

“咦？这要我‘怎么看’啊……”仙羽困惑地说道，“我只觉得是‘很普通的衣服’啊。”

在仙羽眼中，司宁穿的只是一身茶色的袍子而已。

虽然绝称不上难看，但被夸奖也会显得很勉强。

（为什么他会选这身衣服让我评价呢？难不成他觉得很好看吗？）

“这样啊。”司宁叹口气说道，“看来，师尊并不怎么欣赏这件衣服，我的审美水平还有待提高……”

（不是这个问题啦，你刚刚给我选的衣服就都很好看啊？）

仙羽对司宁的品位感到很诧异。

（大概是因为……他销售男装的经验，远不如销售女装的经验丰富的缘故吧？）

对于司宁在男女服装上的审美落差，仙羽很快想出了一个答案，并且对这个答案抱有哭笑不得的态度。

“等一下，我太冷了……”仙羽打断了司宁的话，说道，“先让我在被子里待着，之后再听你说话吧。”

“这个，是我得意忘形、思虑不周了。”司宁笨拙地说道，“下次，师尊务必请先自便。明明是因为师尊冷了，我才做这些事情的。但我现在做的事情，却是不能让师尊感到温暖的蠢事。我真是个笨蛋……”

（原来你知道自己是笨蛋啊？）

（不过，你的这种笨是“间歇性发作”的就是了。）

（我并不讨厌哦。虽然也不怎么喜欢……）

仙羽短暂地、对司宁的笨拙产生了片刻同情。

与此同时，仙羽“嗯”了一声，掀起被子的一角、迅速钻了进去。

第一次在被子里穿着这种单薄的裙子睡觉，仙羽认为这是种很特别的体验。

“好冷好冷好冷……”回过神来时，仙羽发出了小声的悲鸣。

这件裙子几乎只能蔽体，保暖的效果简直接近于零。但也因此，十分适合在被子里穿着睡眠。

不过，如果是在寒冷的天气穿着睡觉的话，最初的感觉就没那么好了。

此时，被子里的温度还是很低的。

而仙羽当时的体温又比较低，在最初接触到冰冷的被子的时候，她甚至一度瑟瑟发抖了起来。

（难道是因为直接接触皮肤的原因吗？这被子里的温度，怎么比室内的空气还要低啊……）

当时，仙羽的抱怨，单纯只是抱怨而已。

仙羽甚至没有想过，就连这么小的抱怨，也会有人认真地想要、试图帮她解决。

那个人当然是司宁。

虽然对仙羽来说，对方实在有些多管闲事就是了。

“师尊觉得这样可以吗？”司宁问道，“现在有没有变得温暖一些呢？”

司宁的所作所为，竟然是把包裹在被子里的仙羽、连同裹着她的被子一起抱起来，搂在了自己的怀里。

司宁的行为，简直把仙羽吓了一跳。

（为什么连我随口的嘟囔，都要放在心上啊？）

（你可真是个怪人！）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仙羽抱怨一般地问道，“哪有人连着被子一起抱人的呢？你的做法也太奇怪了吧？会吓到别人的哦！”

“我做得不对吗？”司宁不解地说道，“我还以为，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呢。”

（当然不对了！）

（但是……看到你这样的反应，我连吐槽和抱怨都觉得没动力了……）

仙羽轻轻地叹了口气。

“并不平常哦。”仙羽说道，“我第一次见识到会做这种事情的人。你还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

“哎……师尊竟然这么说我啊？”司宁说道，“我还以为，师尊会表扬我的机智呢。唉……又是我‘自作聪明’了么？”

（不……我觉得你的思想已经超越“自作聪明”的程度了。）

（至少在某些时候，你就只是个超级奇怪的家伙而已啊。）

司宁此时的姿势与位置，是直接坐在仙羽的“褥子”之上的。

仙羽则连同自己的被子一起覆盖在司宁的腿上。

两人的动作有些怪，但应该还没到令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这么一看，我和“我自己的被子”，也算是他的“被子”吗……）

仙羽甚至一度产生了这个怪异的念头。

两人之间的姿势本身，其实还算正常。

但司宁的想法与举止，却确实十分稀有、令人诧异。

“为什么连做这样奇怪的事情都要期待我的表扬啊？”仙羽无奈地说道，“像你这么有个性的人，不该需要这种肯定的。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很好了。”

“因为我喜欢被师尊表扬啊。”司宁说道，“如果师尊认为我做得对的话，就足以让我安心、快活几乎一整天了。比起师尊的不认同，被师尊表扬要开心许多倍。虽然，这偏好也完全是‘废话’啦……”

“谢谢你这么说、这么想。”仙羽想了想说道，“我仔细想想，你的行为的确相当有趣，也很让我认同。某些时候，我还会觉得很可爱哦。”

“只是这样吗？”司宁有些失望地说道，“看来，我的努力还是有点儿做‘无用功’了呢。”

“不，不只是这样。”仙羽肯定地说道，“你的怀抱，非常温暖。尽管我不太想这么说，但被你抱着的时候，的确比单纯靠被子与壁炉的温度来取暖时，要舒适太多了。”

摆脱了寒意的时候，被窝就变成了令人惬意的场所。

这被子并不是厚实、沉重的那种，相反还颇为轻盈柔软。

盖在身上的时候，感觉到的只是微弱的一点儿重量，相当适合安眠。

虽然仙羽以前的人生中，并未经历过盖这么舒适的被子的体验。

但是，从现在开始盖这种被子的话，感觉也不错。想到这点，仙羽觉得很高兴。

而且，这个名为“客厅”的房间里，还有壁炉这个特殊的取暖装置。

注视着跃动而鲜明的炉火的时候，仙羽也感到十分安心。

喜欢火焰，似乎是人类天然的本能。

只要看着火的样子、就会觉得开心，仙羽也不例外。

但是，也许是“客厅”这个房间实在太大了的缘故吧？

之前，明明能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炉火，仙羽却莫名地感到寒冷彻骨。

即使用力裹着被子，也依然感到冷得发抖。

仙羽一度以为，自己是偶感风寒、正在发烧的状态，才会这么冷的。

但直到被司宁抱在怀里的那一刻，仙羽才明白，这只是单纯地因为屋子里很冷而已。

因为，这个房间里的壁炉也好、被子也好、或是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好，都不能将足够的温度传给仙羽。

因此，仙羽感到寒冷的时候，就只是单纯地被冷折磨而已。

但是，被司宁抱在怀里的同时，仙羽也在今晚第一次明白了何谓“真实的温暖”。

司宁的身体非常热，简直就像在发烧一样。

虽然不是火炉一样的温度，但这种真实的人类温度，是仙羽从未感受过的。

大概是因为，之前穿的衣服实在太厚了，感觉不到这种热量的传递吧？

现在，换成了单薄的衣服、以及轻薄的被子之后，仙羽总算感觉到了这种温暖的正面感觉。

“这是师尊对我说的真心话吗？”司宁有些难以相信地说道，“如果是真心话的话，就对我强调一下吧。如果不是真心话，也请告诉我。对于这些师尊说出的话语，我真的很希望弄清楚、确信哪些是真的……”

“是真的。”仙羽说道，“你可以相信我刚才的那番话。我真的觉得很温暖。而且……”

（绝大多数的时候，我说的都是“心里话”哦？）

仙羽在心里想了一句话，但由于觉得很害羞的关系、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而且’指的是？”司宁说道，“我不能知道师尊话语中的潜台词，请告诉我吧？”

“嗯……我是想问，你不冷吗？”仙羽问道，“虽然被你抱在怀里的时候，我感到很温暖，但是，你的身体外部，是没有被子包裹的寒冷空气吧？这样的话，岂不是你代替我隔绝了外部的寒冷吗？既然这样，你本人应该会很冷才对，这让我很不安啊。”

（根据我之前的记忆回想的话……他果然是换过衣服了。）

司宁现在穿着的衣服，虽然比仙羽穿在身上的“睡衣”布料要多一些、但绝称不上是适合保暖的衣物。

“没错，我是有一点儿冷……”司宁说道，“其实，我可以在身上裹一条被子，形成这样怀里有您的温度、外面有被子保暖的双重效果。不过，我不知为何还是不想这么做。大概是因为，这样实在太累赘了，而且影响抱着您的体验吧？”

（我不太能共鸣你的思路……总觉得你可真够“叠床架屋”的。）

“你是想这么做的啊……”尽管仙羽有些困惑，不过她还是点点头说道，“其实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但这些应该不重要，还是先尊重你的选择与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