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是真不想演,又舍不得也不好意思拒绝,嗯…我想你是做不出仗势抢夺导演或编剧职位的事了,那不如去给他们做特别指导吧?”
瑟瑟被芙宁娜脸滚背毛,大尾巴晃着,两爪托腮出主意。
“特别指导?我要指导什么呢?”
“什么都可以啊,比如,指导扮演水神的演员如何扮演‘水神’?”
“听起来有道理。这样一来,我还需要想出来一个拒绝的理由。明明对项目有兴趣,却不愿出演对我来说仿佛举手之劳的角色,不是很别扭吗?”
“这个简单。你可以告诉那位稻妻制作人,你已经退出公职,不好公开出演这种官方形象,他实在坚持,你就暗示他,你是为避忌当今枫丹最高长官的观感才拒绝他的。他身为稻妻人,对势力更迭和权力倾轧的委曲和幽微一定领悟深刻,恐怕不仅能理解你的借口,还能替你补全未尽之言呢。”
芙宁娜大惊,从浓密的猫毛中抬起脸:“那不是把锅扔给那维莱特了?”
猫混不介意地舔爪子,对甩锅水龙这事得心应手。
“那有什么不行?他应该不会介意这种事,搞不好还正中下怀。在公事方面,他不是致力于塑造自己孤高严厉的威权形象吗。特别是稻妻来人,除社奉行一系之外,都像鬣狗一样贪婪又难缠,先前还有话里话外愿意割让稻妻利益以谋求他的协助毁灭侵吞神里家的呢,他倒宁愿吓退这些胆大妄为的家伙吧。不然我去和那维莱特说,让他给你手书一封?”
“……让他写信同意我让他背黑锅吗?”
“没错。这样你也算有授权地甩锅了。”
“哈哈哈还是算了。应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话虽如此,一日后,那维莱特的信件还是投进了芙宁娜公寓的邮筒。
这件事也算完满解决了。
不过,芙宁娜在项目筹备期间,还要每日直面演员扮演的“水神”,不得不陷入应激状态,情绪外显,才被关心她的人们看出来。
瑟瑟很清楚,弦崩得太紧了总会断的,考虑到自己所认识的,能够与芙宁娜态度平等地交谈,不为她的身份仰视她,又不因她的退隐而轻视她的人,只有有数的几个,不由打定了注意。
“娜维娅的马卡龙实在美味绝伦,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以向你下一份长期订单吗?”
“哦?”
娜维娅知道瑟瑟不是无的放矢的人,对她口中向刺玫会首领下的订单饶有兴趣。
“愿闻其详。”
“可以请你有空时给芙宁娜快递一些马卡龙吗?不用专门做,你不定期研制的多余新品就好,甚至口味不明的实验品也可以,新奇有趣的都行,也不必亲自去,无暇分身,就请麻烦你信任的下属拨冗送达吧。我会包揽甜点大师材料费、手工费和人员调度费,也决不吝啬帮忙跑腿的刺玫会成员的报酬。”
娜维娅和克洛琳德对视一眼。
“很有趣的订单,我接下了。放心,我会亲自上门送达,如果她沉迷创作工作而无心交谈,那我也不会多加打扰的。”
娜维娅看着是言笑无忌的大小姐,却有一颗玲珑心,对水神归隐的内情也若有所感,体贴地选择了合适的方式完成这笔特殊的订单。
克洛琳德也接口道:“虽然我不是刺玫会成员,但你同意的话,我也可以帮忙跑腿。”
瑟瑟当然同意啦。
“你们太好了。”
瑟瑟一直有些放心不下芙宁娜,这下找到了朋友一同关心,也算解决了一桩心事,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托着茶碟,摆出一副做作的样子,像一只装模做样的调皮的猫,眨眼道:“多亏有体贴的你们,你们的善举,也温暖了我被刻薄上司伤透的心。”
娜维娅正要接话,却见克洛琳德神色不对。
下一刻,刻薄上司的声音悠然响起——
“真是不好意思,在你们欢聚的时刻,还烦你想到和看到大煞风景的我。”
那维莱特将一个包裹放到克洛琳德手边:“这是我刁钻的下属从须弥给你带回的伴手礼,她遗忘在我的办公室里,我恰好有事路过,就顺便带过来了。那么,不打扰你们聚会,我先告辞了。”
那维莱特说完,同娜维娅礼貌颔首,平静地看了瑟瑟一眼,转身离开了。
娜维娅长呼一口气。
“太尴尬了,我都不敢说话了。”
瑟瑟强自镇定。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事。”
克洛琳德犹豫地看她,示意她要不要追过去:“真的不是大事吗?不过他应该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才对。”
瑟瑟也有些犹豫了,想了想:“没关系,他不会生气,不过我也会去赔罪的,不过我现在不必追了,追去也是扑空吧。”
克洛琳德和娜维娅不解地对视,不过她们也没有深究。
傍晚,那维莱特一脸平静地回到沫芒宫,走进办公室。
虽然他的表情是与寻常一般无二的平静,但资深复律官们还是认为自己从他的身影中看出了一丝隐含的凛冽。
显然,水龙预料某只惯会撒娇的猫将要事后软语找补并想好了冷酷拒绝的话,然而,他白天绕了枫丹半圈也没见熟悉的身影跟上来。
不过,当他进入办公室时,他一眼看到办公桌上一只剔透的琉璃瓶,里面盛满清澈的液体。
他拿起瓶子,灵敏的嗅觉让他不必启封就闻到了其中的味道。
是来自绿洲湖泊的净水,带一点沙砾的干冽气息,又有一丝月光下睡莲的清芬。
是他不愿涉足之地的特产。
他放下瓶子,拿起瓶身原本压住的短笺。
——致沫芒宫最可爱大度的龙。
办公室外,前来提交文件的复律官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敲响了门。
“请进。”
随着门扇打开,他惊讶地发现,不过十分钟不见,向他看来的办公室主人脸上不仅没了霜色,还带了一丝笑意。
——那维莱特大人的脸真是比歌谣里水龙的心还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