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大大小小的纪念碑各地都有,并且不止一个。”导游用手蹭去碑上的灰尘,“这座纪念碑已经在这里伫立四十余年,未来它还会一直在这里注视着来来往往幸福的人。”
纪念碑建立在高处。
张群先向下看去,高高的台阶上人来人往,三两个人结伴而行,说说笑笑。
道路两旁的梧桐树枝繁叶茂,蝉鸣阵阵。
夏日里炙热的风穿过了他的灵魂。
张群先开心地笑了。
夜幕到来时,他们坐在船上,欣赏城市的夜景。城市灯火通明,比白天更加热闹。
张群先认真地看着两岸的景色,像是要把今晚看到的东西永远留在心里。
一个小时后,船到岸而停。
他们下了游船,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云颂通过地府app叫来了姜雀。
“这才刚刚月初你就送走了二百多个灵魂,你想要卷死所有送归师吗?”姜雀人还没有现身,声音就先在几人的耳边响起。
“工资又没变。”云颂看向左前方。
姜雀的身影出现在了云颂的视线落脚点。
刚现身时她的脸上还带着笑,一转身看见怀川,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瞬。
上次在云颂的店里被怀川的威压吓到之后,她回了地府特意去打听了一番,消息最灵通的黑白无常隐晦地提醒她,对方来自酆都城,而且和云颂的关系非比寻常,千万不要招惹,有需要她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尽力去帮,干得好了说不定可以给她升职。
升职了就有更多的香火吃。
姜雀瞬间就听进去了。
于是,看到怀川错愕了两秒之后,姜雀立即整理表情,扬起笑容:“什么事需要我?”
云颂觉得她突然变得有点奇怪,但没有多想:“请你帮忙带我朋友去地府。”
“没问题啊。”姜雀看了眼张群先,“就是他吧,我看他身上的功德不少,来世必然生活幸福美满,一生都能顺风顺水。”
“谢谢。”云颂说。
“不客气。”姜雀走到张群先面前,“别担心,地府现在和人间没有太大区别,到了地府我会全程带着你,一直到你进了轮回门。”
张群先说:“谢谢。”
“都说了不客气的,那我们走了。”姜雀拉住张群先的胳膊,带他离开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扭头看向云颂,“你之前交代给我的那个小明星,现在已经在地府拍电影了。地府娱乐活动不比人间,他这个行业特别吃香,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成大明星。”
“谁啊?”孔随好奇地问了一句。
联想到前段时间爆了将近一个星期的热搜,他惊讶地说:“不会是沈今朝吧!”
“是他。”云颂说。
孔随气愤地说:“那个樊璟真不是个东西,我在热搜上看到来龙去脉时,隔着屏幕都快要被气死了,幸好他死了,大快人心。”
导游无比赞同。
“不过没想到地府竟然也能够拍电影,还有娱乐活动。”孔随一直以为地府都是电视剧里演出来的那种阴森恐怖的地方。
“地府也有普通鬼民居住。”姜雀说,“一些导演,死后不愿意去投胎,就留在地府里继续拍电影,有些演员也是。只要不影响阴阳两界的平衡,地府也不是要求每个灵魂都要去投胎,可以凭自己的意愿选择。”
她看向张群先:“你也可以选择,留在地府里还可以考地府的编制,成为鬼差,只要干得好,就能慢慢往上升,成神也有可能。”
张群先笑着说:“但我还是钟爱人间。”
姜雀说:“人间确实有趣,我也很爱——那我们走吧,回到地府后,咱们就直接去轮回司,喝了孟婆汤就走。”
“好。”张群先最后看了一眼云颂他们。
云颂轻声说:“再见。”
“再见。”张群先跟他们挥了挥手。
姜雀带着他消失在原地。
孔随和导游都露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一起在念境中经历的所有事情还历历在目,却是已经到了该分别的时候。
云颂也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
“这是什么?”孔随看到地上亮闪闪的东西,他走近了捡起来,发现是他买给张群先的两个徽章。看着徽章,他的眼睛突然酸涩。
抬头看了一会儿夜空,他才忍住不哭。
“给我一个吧。”导游说,“留个纪念。”
孔随将徽章分给他一个,另一个自己妥帖地放了起来,打算好好保存。
“回去吧。”导游说。
“嗯。”孔随也没有心情再逛下去。
导游便开车带他们回自己家。
孔随心情郁闷,回去后就闷头睡了。
云颂叫住了洗漱后从卫生间走出来的导游:“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导游说:“你只管说。”
云颂从挎包里拿出来那张被灵符包裹住的合照,打开外面的灵符。
合照完好无损,只是带着历史的气息。
导游惊讶地看着这张照片。
“我知道你在历史研究所工作。”云颂淡淡地说出他的身份,“我看到你的工牌了。”
导游立即看向电视柜,果然看到了他随手放在上面的工牌,还是正面朝上。
导游:“……”
“我不是故意隐瞒你们,更不是不相信你们。”他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怕你们笑话我研究院工作还要出来兼职。”
“不会。”云颂对于热爱工作的人无比敬佩,至少他对工作就没有那么富有激情。
“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导游问。
“这张合照可以证明邱知衡并未死于邱家的大火,而是牺牲于战场。”云颂说,“后人不知道真相,所以傅先生的未婚妻可以是任何人,但邱知衡就是邱知衡。”
“我希望她的名字可以公之于众,而不是某人的未婚妻。”云颂将照片交给他。
“让真正的历史走到大众面前本来就是我们的任务。”导游动作小心地接住合照。
云颂又递给他一沓符:“最上面那张是安神符,生人进念境会受影响,容易生病,这个可以稳定你的灵魂。剩下的那些都是驱邪符,你每次考古下墓可以带一张。”
导游想说考古下墓是隔壁考古研究院的工作,但他知道云颂送他这些符是对他答应帮忙的答谢,所以,他便收下了。
导游见云颂嘴唇动了下,赶紧说:“千万别说谢谢,你给我这么多符,我才要说谢谢。”
一张符肯定不便宜。
云颂笑了笑:“那……不客气。”
导游愣了一下:“不客气。”
云颂回到客房。
怀川靠在床头等他:“我等会儿要回一趟地府处理工作,大概明天傍晚回来。”
云颂听到他说要离开,第一反应就是不答应,但他很快压下了这种莫名的情绪。
云颂冷淡道:“知道了。”
怀川看了他一眼,在他走到床边时,伸手搂住他的腰,将他带进自己怀里坐下。
云颂掀起眼皮:“松手。”
“不松,我的阿颂好像不开心了,我哄一哄。”怀川蹭了蹭他的脸,嗓音柔软,但充满磁性,“争取明天中午就回来,好不好?”
云颂被他蹭得一点情绪都没有了。
乖乖点头:“嗯。”
“走之前亲一下,好不好。”怀川说。
云颂垂眸看了眼他的唇,最终还是在他那双期盼的眼睛中低下头亲了他。
怀川按住他的后颈。
把人吻得眼神迷离,身体软乎乎地靠在自己怀里他才松开:“我走了。”
云颂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怀川把他放到床上,又在他额头吻了下。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这句由酆都大帝说出来的安神咒,很快就让云颂摒弃杂念,进入到睡眠中。
怀川给他盖好被子,离开房间。
一夜无梦。
云颂醒来时,看到身侧空荡荡的位置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起床,洗漱。
吃过早餐,导游带他和孔随继续逛岳城。
云颂的心思却已经不再旅游景点上。
心不在焉地逛了一上午,一直到进了商场,云颂看到琳琅满目的衣服才提起精神。
但“买买买”结束,云颂又没了兴趣。
孔随和导游对视一眼。
“咳。”孔随咳嗽一声,撞了下云颂的胳膊。云颂不明所以地抬起头。
怀川朝他走近:“我回来了。”
云颂像是一株刚刚还耷拉着脑袋,蔫蔫儿的,此刻却突然焕发生机的花。
怀川坐到他身边。
一起吃过午饭,云颂说:“我和怀川打算今天下午回宁城,已经买好了票。”
“我再留下来玩几天吧。”孔随说。
“但我明天得上班了,没办法陪你。”导游说,“不过我们晚上还可以一起玩。”
“没事儿。”孔随说。
“对了,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导游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我们隔壁考古的经常下墓,说不定哪天就需要到你了。”
“行。”云颂加上他的好友。
导游将自己的名字发给他:“单钰。”
云颂打下备注。
四人在商场分开。
云颂和怀川前往高铁站。
怀川的身份证在北方鬼帝的一手操办下已经办了出来,是可以乘坐高铁的人了。
两个小时后,云颂和怀川回到了店里。
没想到刚开门就有客户进来买了香。
“看来我的财运要来了。”云颂开心地说。
怀川笑了笑,继续整理货架。
但直到晚上关门,也只来了那一个客户。
“我觉得我应该换个更大、更绚丽的广告牌。”云颂站在窗边,指着楼下花花绿绿的广告牌比划,“这样别人一进巷子就能看到。”
“明天再研究。”怀川拉上窗帘,搂住他的腰,带着他往卧室走。
云颂跟着他的脚步进入卧室。
结果刚进去,怀川高大的身躯落下,他被怀川压在门板上吻住了嘴唇。
云颂已经习惯了他经常的亲吻。
但这个吻却有点不一样。
怀川亲得比平常凶了很多,攻击性和侵略性都更强,云颂很快就有点承受不住。
就在他的大脑因为缺氧晕乎的时候,怀川的手贴上他的丹田,灵力进入体内,瞬间冲刷干净身体上所有的不适感。
灵力游走在每一道经络之中,云颂一时有些分不清他身体内的究竟是纯粹干净的灵力还是被他吞咽进来的怀川的气息。
但他整个人都被罩在了怀川的怀里。
后脑勺顶着硬硬的门板,柔软的唇舌被人又吮又吻,云颂久违地感受到了燥热,来自夏日的燥热让他身上都出了汗。
“……热。”云颂声音低低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