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嚅嗫道:“是……是的。”
这个时候,有老师拿着大喇叭在喊:“请各位家长带着您的孩子到我面前集合,即将开始点名。”
霎那间,王军和钱莎都紧张起来,面含乞求地看着季让尘。
一遍又一遍的喇叭声响彻在空气中,人潮涌动起来。
季让尘漠然别过脸,对郁似微说:“走啊,愣着干什么。”
说完,他走过去,从郁似微怀里接过了季让澜,两人一同往集合地走去了。
完蛋了。
王军双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住,钱莎连忙扶住他:“老公……”
王晓磊还不知道他酿成了什么滔天大祸,见大家都往集合地走,而自己的父母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声催促他们:“运动会要开始了!快啊!”
“你个xx的,”王军勃然大怒,一巴掌抽到王晓磊脸上,“运动会什么运动会?老子的生意都要黄了!”
王晓磊被打得一个趔趄,嗷地大哭起来。
“老公!他还是个孩子,”钱莎心疼得不行,上前一步把王晓磊护在身后,“你下这么重的手做什么!”
王军脸涨得通红,喝骂道:“孩子孩子,都是你惯的!得罪了季让尘,这下你们娘俩都喝西北风去!”
他一甩手,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一场闹剧有不少家长都在旁观,钱莎站在嚎啕大哭的王晓磊旁边,只觉得脸都要丢干净了,连忙拖着王晓磊逃离了现场。
家长和孩子们都在操场草坪上集合,听着老师进行开幕发言。
“你不是不来吗?”郁似微压低声音问季让尘。
季让尘同样压低了声音:“我有说不来?”
他眉眼间隐带疲色,行程连轴转、又刚下飞机打车赶过来的缘故,身上衬衫、脚上皮鞋甚至还没换下来。
郁似微目光往下:“你穿这鞋来参加运动会?”
“不行啊?”季让尘不以为意道,挑眉看着郁似微,“不还有你在吗?”
“……”
也是。
郁似微今天压根就没想着季让尘能来,全副武装地穿了运动裤和运动鞋。
话题短暂地中断,没人再说话,只余老师的讲话声在操场上空盘旋。
两分钟后。
“下次别嗯嗯嗯了,”郁似微突然说。
季让尘正在专心致志地听老师讲规则,反应慢了几拍:“嗯?你说什么?”
“……”郁似微深吸一口气,凑近了些:“以后不要——”
恰巧季让尘这时偏过头来,两人几乎鼻尖对着鼻尖,距离近到呼吸可闻、可以看清彼此瞳孔上的花纹。
这个距离实在太过危险,一般情况下,两个成年人如果离这么近的话,那就是要开始接吻了。
虽然季让尘是个男人,可还是说不出来的尴尬。
郁似微下意识往后仰头,机械地补充完了要说的话:“以后不要再嗯了,谁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季让尘嘴角微翘,笑意不太明显:“嗯。”
郁似微沉默了一瞬,转正身体,目视前方不跟他说话了。
果然不该对季让尘抱太高期望。
季让尘笑意更盛,扭头看他。
这个时间点的太阳不算烈,斜斜打在郁似微脸上,勾勒着明晰俊秀的侧颊轮廓,皮肤温润,像是发着光。
毫无疑问是一张挺有美感的柔和侧脸,只不过唇角线条紧紧绷着,破坏了柔和的基调。
“生气了?”季让尘问。
郁似微平静道:“没有。”
还不承认。
季让尘还欲说些什么,袖子却被摇动了几下。
他垂下眼皮,季让澜正仰着头看过来,黏黏糊糊道:“要抱。”
“抱什么抱?没出息,”季让尘恨铁不成钢道,“季让澜,你睁大眼睛看看,这里有谁是让大人抱着的?”
季让澜松了手,没有过多落寞,立马又去拽郁似微的袖子。
季让尘先发制人道:“不准抱他!”
郁似微先是冷冷瞥他一眼,转到季让澜的时候视线柔和了些,但也没伸出手去抱,而是说:“再坚持一会,马上就讲完了。”
季让澜不肯,身子扭来扭去,抱着郁似微的大腿开始黏黏糊糊地撒娇。
如果不是过了一小会,老师就宣布运动会现在开始,估计他能把郁似微裤子拽掉。
说是运动会,其实算是亲子趣味活动。
先是集体活动,拔河、接力跑,趣味仰卧起坐,郁似微和季让尘轮着来,进行的也挺顺利。
直到最后一项,绑腿跑。
小朋友站在最中间,两个大人一左一右,然后将小朋友的两条腿跟两个大人的各一条腿用绳子绑在一起,三个人一起跑到终点。
“一会记得先迈右腿,咱俩都先迈右腿。”郁似微绑好绳子,对季让尘说。
“行。”
隔着中间一个季让澜,郁似微目光落在季让尘的皮鞋上,说:“可别把鞋跑掉了。”
季让尘:“……”
他怎么平白无故听出来一股嘲讽的意味呢?
“那我呢,”季让澜两只手分别被季让尘和郁似微牵着,很兴奋地问,“我先迈哪只腿?”
季让尘刻薄道:“你腿短,随便迈,不影响比赛结果。”
郁似微摇了摇季让澜的手,说:“我在你右边,我迈右腿,你就迈左腿。”
准备妥当后,几组家庭都站在了起点线上。
“预备备——跑!”
一声号令,几对都出发了。
刚跑了没两步,郁似微忍不住心道这是哪个脑残制定的活动,三人绑腿跑,中间那个人的身高要和两边人基本平齐,方便勾肩搭背,上半身重心才稳,可以专心腿部动作。
问题就在于季让澜的身高,远不足以支持他这么做,只能被两人分别牵着手,摇摇摆摆往前走。
离终点还有一半距离,三个人的步子已然凌乱的不像话,腿上绳子也松散了,开始一个绊一个,像是一辆摇摇欲坠、快要彻底散架的破车。
季让澜惊慌叫道:“要摔了!”
说的没错,是要摔了,郁似微心里这么想着,下意识攥紧了季让澜的右手。
下一刻,三个人无可避免地失去重心摔作一团,以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姿势倒在地上。
季让澜为了避免两个大人的挤压,身体下意识向后面的空地躲,也多亏腿上的绳索在跑动间已经松了不少,以免他成为夹心肉饼。
而郁似微则无可挽回地朝着季让尘倒去。
噗通——
身下垫着的名为季让尘的肉垫,郁似微匆匆和他对视一眼,急着爬起来去看季让澜怎么样了。
然而他忘了左腿和季让澜的右腿还绑在一起,没等起身,再次倒在了季让尘身上。
季让澜被扯得哎呦一声:“小郁哥哥,你先别动。”
与此同时,郁似微身体一僵,膝盖处传来的触感不太对劲。
他掩耳盗铃地伸直了右腿,半边脸轰然烧了起来。
“唔……”季让尘脸上露出难以言说的痛楚神色,过了十几秒,才勉强咬牙道,“你干什么?”
“不好意思。”郁似微难得理亏,讪讪道。
这时有老师已经赶了过来,给他们解开了腿上束缚。
郁似微站直身子,垂眼看着屈起一侧膝盖坐在草坪上的季让尘:“很严重吗,还疼吗?”
他语气里憋着明显的笑,季让尘简直牙痒痒,一字一顿道:“不、疼。”
疼又能怎么办?
大庭广众之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那种地方,他还能去揉不成?
季让澜没受什么伤,就是手掌和手肘蹭得发红,郁似微放了心。
最后综合评分出来了,郁似微他们组无比光荣地取得了倒数第三的好成绩。
估计多半是最后一项绑腿跑拖后腿太多了。
但也没人太在意这件事,尤其是季让澜,他没想到季让尘今天居然会来,全程都处于一个过度兴奋的状态。
运动会散场了,季让尘黑着脸往出走,步子很快。
不知道是不是郁似微先入为主的缘故,总觉得他走路姿势有点怪。
但这毕竟是自己惹的祸,郁似微决定还是不去触季让尘的霉头。
他快走几步,追上季让尘,搭话道:“出差累吗?”
季让尘没好气地转过头,发现季让澜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又跑郁似微怀里去了。
见亲哥投过来的视线十分不友善,季让澜若无其事地背过身子,头搁在郁似微肩膀上,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
“运动会太累了,抱一下也没什么。”郁似微说。
有点解释的意味。
郁似微右手托着季让澜的屁股,左手虚虚搭在季让澜的腰上,姿势看起来轻松而又熟练,像是抱孩子抱惯了的样子。
他为什么对季让澜这么好?
季让尘盯着郁似微看了好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诡异起来。
“就那样,习惯了,”他回答了郁似微第一个问题,狐疑道,“你今天是请假了?”
郁似微点头,没反应过来季让尘为什么要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季让尘哦了一声,没再说话,晦暗神色从眼底一闪而过,沉沉再不见踪影。
郁似微也没多想,季让澜的幼儿园今天下午放半天假,他刚好也请了一天假,不用上班,正好乐得清闲。
任务是不是该推进一下了?
郁似微怎么想,都觉得应该创造点和季让尘单独相处的机会。
“出差应该挺累的吧,”郁似微说,“看你脸色,估计还是没睡好,要不要下午去‘逐梦’,我给你按一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