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莫莉现在的角度，她看不清项链的全貌，刚想取下来看个究竟，被叶薇尔一把握住手，半强迫式地合拢起来，眨眼间变得水润的眸子望着她，恳求道：“别取下来。”
莫莉：“……”
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但莫莉也没解释，眼皮一点点盖下来，把醒来后带着些许迷茫的柔和目光削成薄薄一片，盯着叶薇尔看了一会儿，然后晃了晃手，示意她放开。
叶薇尔摇了摇头，无声地说着：不放。
莫莉的语气毫无起伏：“我被你的手抓疼了。”
“啊……”叶薇尔闻言，慢慢松开，小心地察看握着手心的温度。
嗯，确实被她握得有点红了。
莫莉说：“你该剪指甲了。”
叶薇尔问道：“你不觉得长一点的指甲好看吗？”
莫莉：“不觉得。”
“好吧，”叶薇尔像棵脱水的植物一样耷拉着枝叶，但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不必言说就能被人知晓的小心思在迅速生长，“亲爱的，既然这是你对我的要求，不如顺便帮把手，帮我剪剪指甲。”
“我不愿意，”莫莉很艰难地翻了个身，把叶薇尔从自己身上推下来，背对着她，“你可以走了。”
叶薇尔追着莫莉的活动轨迹，再次来到她的眼前，沉默了片刻，说：“可是亲爱的，这是我的房间。”
莫莉本想阖眼假寐，听了这话，复又睁开眼，看向周围的陈设。
窗帘死死地拉着，透不进来一丝光。屋内也没亮灯，只有一盏没有依托悬浮在空中的蓝绿色火焰长久不熄地燃着，散发着森冷的气息。
除此以外，就是一片黑。
整个房间都是黑的，墙壁、家具，甚至连盖在莫莉身上的被子也是黑的。
一眼看过去，好像掉进了无穷无尽的深渊。
叶薇尔……平时就是睡在这里的吗？
莫莉沉了口气，问道：“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来？”
“亲爱的，你不记得了，”叶薇尔说，“你原本的房间被一阵……不知从哪来的大风吹得乱七八糟，里面的东西碎了一地，暂时住不了人了。”
“不知从哪来？”莫莉抓住她话语间的停顿，反问道。
话音刚落，莫莉的脑海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把沉睡的记忆劈得焦香嘎嘣脆，记起几个画面：“我当时是不是和芭芭拉待在一起，还……失控了？”
她隐约记得，自己扑向芭芭拉，掐住了她的脖子。
一个吸血鬼，怎么会轻易地被她掐住？
叶薇尔撑在脑袋在她面前晃荡，嘴上还说：“你终于记起来了。”
“嗯，记起来了，”莫莉轻声说，“所以，你真的不知道那阵风从哪来？”
叶薇尔望向她的目光简直像个斩不断的金线，始终连接着彼此。
叶薇尔只是稍稍顿了一下，随后说：“嗯……我当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这一副坦荡的模样和一成不变的语气，好似刚才说谎的人不是她一样。
莫莉暗自说了声“佩服”，也没想揪着“说谎”这个话题追究，转而继续问道：“所以，风是从哪里来的？”
叶薇尔隔着才过去不久的时间，对克莉斯特夫人无声说了句“抱歉”，“那阵风——是和莫里斯有关，就是晚餐时提到过的那位，我的……叔叔，一说到他，他还真的出现了，而且一出手是冲着你来的。亲爱的，你还记得吗？芭芭拉跟我说，你被他控制了，一下子变得很凶很凶，这是他惯用的手段，你要小心哦。”
“你是说，你那个叔叔为了对你下手，把手段用在了身上，”莫莉别有意味地瞧了叶薇尔一眼，“你还真是个灾星，怪会祸害人的。”
不知为何，叶薇尔突然安静下来，紧闭着嘴，半个字也不愿说。
莫莉等了一会儿，戳了戳她的手肘，不禁问：“怎么了？”
叶薇尔抬眸，满心欢喜：“你关心我？”
莫莉的手指瞬间变得僵硬，下一秒就收了回来，板着脸说：“不是，我只是好奇。”
叶薇尔轻笑着说：“好吧。”
半晌，叶薇尔又自讨没趣地唤了声：“莫莉？”
“……嗯。”
“我只是伤心了，你这样说我。”
“哦。”莫莉不咸不淡地应着，仿佛对问题的答案毫不在意，“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去原来的房间？”
叶薇尔故作为难地说：“恐怕还需要一些时间，那个房间的玻璃窗全都被破坏了，要等明天一早让凯琳叫个人类修理工来。”
莫莉问：“你们吸血鬼中没有修理工？”
“宝贝，我们是血族，不叫吸血鬼。”叶薇尔纠正道。
莫莉直接略过她的解释：“都一样。”
“好吧，”叶薇尔拧着眉说，“我们血族一般不做这种……简单的工作。”
怕是吸血鬼寿命漫长，多年的财富积攒下来，早看不上这样的工作了。
“你们吸……你们血族，不一样的地方还真是多。”莫莉睨了叶薇尔一眼，轻声说。
叶薇尔总觉得她话里有股别样的情感，又听不明白，暗暗捉摸了半天，最后也只是回复了一句：“那是……自然。”
倒是莫莉，隐隐察觉到什么，再次转过头，很不悦地扫了叶薇尔一眼，压着嗓子说：“好了，我不想再和你多说废话。纵然原本的房间已经是一片废墟，我也能住，放我回去。”
“不放，你也不能住，万一再次受伤了呢？”
叶薇尔见她起身，一把将人按了回去，从上至下俯视着美丽的面孔，指尖顺着下颌向上轻抚，又向下——来到胸前，指尖勾起红宝石项链的链条，再次嘱咐：“还有这条项链，千万不能取下来。”
莫莉微微一歪头，视线从叶薇尔的领口探进去，看见了一个弯钩，像是月牙的一角。
一个月亮、一个太阳……
这鬼说“千万不能取下来”，是藏了私心吧。
以及……
莫莉收回视线，说：“这条项链，是能保护我吗？”
“是的，你好聪明。”叶薇尔不知为何感受到自豪，欣喜地扬起唇角，抚摸着莫莉的脑袋，“这条项链里面藏着力量，不但能保护你，还能帮你除开外力干扰，不再受别人的控制。”
“那我暂且收下了。”莫莉顿了顿，继续说，“以及，放我回去。实在不行，就帮我安排另一间房间。”
叶薇尔忽然加重了手上的力气，柔软的枕头上陷下去深深的一个人的轮廓，却承担了两个人的重量，半咬着牙帮莫莉补充了一句：“总之，就是不想跟我睡在一个房间？”
“你分明知道……”莫莉说。
“分明知道你不乐意。但是啊，亲爱的，这样的事我又不是没有干过。”叶薇尔摁着莫莉的两边肩膀说。
说着，她轻抚过莫莉的手腕，两条黑色锁链随即闪现，扣住莫莉的所有动作。
“……”
又是这样。
莫莉哀叹了一声，心说：还以为这个吸血鬼改观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