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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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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卫翕醒来,怀中身躯让他有片刻怔忡。他搭在她肩头的手指稍动,有些不习惯这样的触感。

昨夜究竟算怎么回事,先前是中了媚香,如今......

鼻间是清寒香气,吸入肺腑,在胸腔扩散开,他不自觉便蹭了蹭她的发。

手指撩开她碎发,扶光被扰到了,蹙眉往他怀里钻了钻。他抿唇无声一笑,知道不好再留恋,起身来,这次没忘了不要压到她的长发。

天色尚早,清晨的天带着未散的薄雾。院里极静,他却见阿恒坐在屋檐下,看着外面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见他出来,唤了声表叔。

卫翕走近了,看见他眼下的青黑。“昨夜没睡好?”

“睡不着。”他低着头,拨弄了一下药草。一旁的灯灭了,徒留烧尽的蜡油。他出来多时,也许天不亮的时候就坐在这儿了。

那样子像是避世一般厌倦。“我不懂,他们若想要这爵位,给他们就是。”他对这里丝毫没有感情,还不如表兄陆家亲切。

卫翕在他身边坐下道:“你给他们,他们如何敢要。”

“那要我如何?要我性命?没了命他们才好拿?”他脸有些苍白,一双眼睛却是越发清亮,贯来温和的样子变得尖锐。

他知道世情复杂,却不曾想过会有这样险恶的人心,比恶鬼更可怕。

“表叔要怎么处置?”

卫翕见他绷着脸,一副要上阵杀敌的模样,忍不住按住他脑袋狠狠揉了一把。

“就为这些一个晚上睡不好。”

“这还不厉害,险些阿迦、你、夫人、嬷嬷皆要出事。我想想就怕。”他眼眶渐渐红了,扭过头去不叫他看。

卫翕心疼不已,揽住他肩,他忍了忍,落下两颗泪来,又急着擦去。忍了一夜,不敢叫他们担心,表叔已然有好多事要处理,嬷嬷体弱,阿迦什么都不懂,他不可在这时软弱,可到底没见过这样的阴谋诡计。

卫翕道:“他们主要是冲着我来,崔绍恰好成了一枚棋子。他们利用他心中贪欲,威逼利诱。他心想着若真能成事,以他在千乘多年的经营,又有贤名,爵位自然能落到他头上,却忘了郦靖远握着他的把柄,届时崔氏便成了他的摇钱树,任他予取予求。他又蠢又坏,却成了其中紧要的关节。只因他姓崔,是亲近之人。”

“这样的族人要来何用?只会反噬自己。”

“是啊,祸起萧墙。”卫翕叹一声,自己也觉得十分可笑。

“此遭能安然过去,想定是表兄在天之灵护佑着我们。”他将他泪珠刮掉,笑道:“世道多艰,往后还不知会遇见怎样的事,说不定比这还要凶险千万倍,你总归要见一见的。”

崔道恒抿着唇,不好看他,心中其实萌生了逃避的怯意。

卫翕道:“这便叫你觉得害怕了?”

“我是觉得麻烦。”

“看来真人的本事你还没学到真处。”他起身掸了下衣袍,对他道:“快,洗把脸,随我去前头见识见识那些魑魅魍魉。”

日头出来,照在府院中,似是要将昨夜阴霾一扫而空。士兵哐当一声推开门。

光影的尘粒下,吴氏蓬头垢面趴伏在蒲团上,青黑的脸惨白的唇。她将将睡了一个时辰,却也是噩梦连连,如今醒来见了神龛正要拜,猛地扭头,搓着手哀求道:“夫人,夫人饶命。”

士兵搬了胡床放下,随即退出去合上门。扶光坐下,短短时间,吴氏已磕了数个头。

“昨日的事,说说吧,你知道多少,参与了多少?”

吴氏打着哆嗦,摇头泣道:“不知,我真的不知。”

“我没什么时间听你狡辩。崔绍与郦昇勾结,要杀害使君,已是辩无可辩。你昨日急着回来了,想也知道郦昇埋伏一事。如何筹谋,通信之人是谁?你家中几个儿子都有谁参与此事?还是具都知情。”

“不,不,他们不知道,他们不知道。夫人,我与郎伯并未想要杀害阿恒,那青州派人来,我们头先是拒了的。我们不敢的,真的不敢的。”

柳娘哼一声道:“不敢!昨日你家中亲眷悉数避走,你家崔郎君引使君至敌人埋伏处。若非老天有眼,叫人撞破了伏兵,怕是今日使君和小侯爷皆要丢了性命。你还会如此这般,定是笑盈盈自己成了侯夫人罢。”

她啐了一口,“即便你们头先拒了,后来也绝不无辜。昨日崔绍临阵倒戈,数百双眼睛都看着。如今你仔细思量,还有谋划何事?那郦昇交代你们要如何做,证据都摆上来。”

吴氏六神无主,语无伦次却也是将知道的尽数说了——从郦氏与家中何时开始的联系,搜刮多少,联络之人是谁,以及其中牵涉其他人家。一旁录笔之人搁下笔,将证词呈上来,扶光看了看颔首叫柳娘收起来。

“你此番与崔绍铸成大错,贪心不足,却忘了若无使君和平宁侯的功绩,你们早被郦靖远吞噬干净了。与虎谋皮,自作自受。”

“夫人,我罪该万死,我死不足惜。可是家中幼儿尚小,稚子何辜。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都不知情,是被牵累的。夫人,还请夫人放他们一条生路,求夫人了!”

吴氏凄楚的求饶声传出甚远,却也未能换来扶光的一句保证。

几日前,这家中大夫人洋洋得意指点江山的样子尤在眼前,如今却不知会落得如何下场。

“七娘接下去去哪儿?”

“章氏院子。她管理家中庶务,想必知道的也不少,正要和吴氏的证词对一对。”

扶光昨夜里睡的迟,也是有些乏的。柳娘扶着她,见她如此,免不了道:“使君真是个能折腾的。”昨日里打打杀杀,竟还有这么些力气。

扶光不妨她知道,一时觉得古怪,耳朵也烫的很。

崔家二郎一早便被士兵抬走,章氏哭的眼睛都肿了,却是出不去,一点办法也没有。

两个人昨夜里就是熬了一夜,胆战心惊。崔二郎走时安慰她说这样反倒好,不然什么事情都不知,反要自己吓死自己。

可那岂是一般的事?她怕他一去不复返,怕他丢了性命。

她抱着阿兆说:“若你阿耶回不来,你便去找夫人。”

“阿娘,阿耶怎么会回不来?”

“夫人怜惜幼儿,不会为难你的。听见没有!”

院门开了,扶光进来,章氏即刻便跪了下来。兆儿跪在她身边,扶光到底不忍心,叫婆子带她下去。

“我不走!阿娘,阿娘!”哭声揪心,章氏却收了眼泪。“夫人可否叫我做个明白鬼,告诉我究竟家中犯了什么错事?”

“崔绍与郦二郎勾结,设伏杀害使君,中郎将,还要趁势将阿恒也杀了。”

话尽,章氏便张口结舌,歪倒在地。

“你与你夫管理家中庶务,里外之事这其中不至毫不知情罢。”

“夫人。”她猝然清醒过来,跪过来拉住她衣袍。“夫人。我与郎伯确不知情。先前知晓青州来人,郎伯就很是苦恼。他厌烦郦家久矣,是以将消息报予使君,就是想请使君出面,好叫那边消停些。若真有勾结,何苦通报使君,两厢得罪。”

“再者,郎伯腿伤,并不被公爹看中。即便,即便小侯爷有不好,也轮不到他,他何苦要做那事。还请夫人明察。”

扶光道:“你将家中账册尤其与青州历年来往的记录,悉数交给我。”

“是,是。”

“还有千乘所营产业,田地奴仆,概不许漏。”

“绝不敢欺瞒。”章氏存着一线希望颤颤问道:“夫人,此次公爹犯下这样的大错,家中一干人等是否皆无法逃脱,孩子们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吗?”

“此事须得使君定夺。”

扶光不露分毫,柳娘到底有些不忍。“章氏与她那婆母行事不一样,瞧着是良善之人,还有一个小姑娘。我真是见不得这些。这事闹得这么大,怕是不会善了了。”

“嬷嬷勿要忧心,若真要提着去问,使君又何必叫我来。”

“七娘的意思是?”

“使君留着他们还有用,他们毕竟姓崔。”她略点了点,究竟如何还得等卫翕回来再说。

夜里卫翕归来,扶光将供词还有账册府印统统呈给他看。

“夫人辛苦了。”

他今日亦是没有停过。崔绍将罪责一力揽了下来,几个儿子,大郎是知晓些内情的;二郎有所猜测,毕竟那抓来的人死的蹊跷,却绝未想过父亲有这么大的胆子;三郎是个糊涂种子,纯然不知。

他翻看账册的功夫,扶光道:“我粗略看了看,郦靖远自渡海南来便与崔家有了往来。他多次敛财,糜费颇多。今岁太后千秋时的红珊瑚便是崔绍献上的。其中最紧要的是一处铜矿。崔家费大力开凿,却未有收成,也是因此账面难看,亏损巨多。”

“是,我今日审崔二郎时他便说了。他原想借我手抗衡郦靖远。郦靖远早将青州视作属地,当初南渡时,军士不过万众,如今扩充牙兵十万,虽势大,但养这么多兵,却绝非易事。”那些牙兵从当地招募,又多匪贼,一个不好便要生事,如今尾大不掉,仅是每年派发的军饷便能堆出一座金山来。千乘富饶,崔氏又是首当其冲,自然避无可避。

“我昨日见那些青州兵装备精良,尤其弩机格外出色,想必与那铜矿不无关系。”

“既受胁迫至此,那为何不早些向使君求援?”

“郦靖远经营此地,便连朝廷也不放在眼里。若非此次郦昇劫杀一事,梁公借机发作,即便我身处此地,怕也难有作为。”

“使军想如何处置?”

“崔绍自然要死,却不能为罪而死。他家除二郎外一干人等尽数西迁,此地暂由崔二郎代为打理。”

扶光听后略想了想便明白了。他要保住崔氏的荣耀,这是为了阿恒。若崔氏一族落得分崩离析的下场,于阿恒而言并无益处。

留下崔二郎打理崔氏庶务,一则他向来善于此,又未有过多参与这些阴谋,留他一命本就无可厚非。二则他家中亲人悉数迁走,想来是去灵武。卫翕保全他亲人性命,他势要更加感激,却也是留了把柄在手中,若生异心,也叫他投鼠忌器,毕竟这罪名随时都可被翻出来。

如今崔氏家产几何悉数已知,这些产业钱财都收归己用,崔二郎孤立无援,便只能替阿恒行打理之事。如此一来,当真成了管事的仆人一般。

她暗忖他心计,并未觉得不好,相反,很是庆幸。若依当初所想,将阿迦交托给他,他定也能将她护的很好。

“使君想的周全。”

这句话说完,二人便陷入诡异的沉默。

昨夜之事悉数涌上心头,卫翕搁在膝头的手收紧,觉得喉咙干涩,出口困难。

“昨夜…….”

他方开了口,却听屋外苍壁急道:“家主!郦靖远率军而来围了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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