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玥茹在春天家，真的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玩游戏累了，就吃零食。看她的身材就知道，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货。这会，一边吃着苹果干(春天妈妈自己晒的)，一边问春天妈妈:

“阿姨，你做家务怎么不停一下呀？”

春天妈妈说:“家务活是做不完的。”

钱玥茹一脸不相信，问:“怎么可能？”

春天妈妈耐心地跟她解释:“比如说做饭，做好了，吃过了，就要及时收拾好灶上的厨具。有的人，用过的钢丝球里尽是食物残渣；有的人，洗过碗的抹布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还有的人，喜欢在灶台上积满了油垢时搞卫生，但我不喜欢这样，喜欢在吃过饭后，马上清理干净。不给将来留下那么大的工作量。”

钱玥茹边听边点头，没想到家务活这么复杂，光厨房里的活就这么多，于是:“嗯嗯。”

春天妈妈又说:“这好比你现在读书学习，当天的知识点，就要在当天消化，不要得过且过，要复习，要写作业。这样，基础才能打得扎实，以后学起来，就轻松多了。”

钱玥茹又点点头，说:“嗯嗯。”

春天妈妈说:“等你长大了，结婚了，就知道了，其实家务活，比命长。学习也一样:活到老，学到老。以后从小学、中学、大学毕业了，到了社会上，还是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

钱玥茹听了，开始习惯性地点头，但很快又猛烈地摇起头来，说:“那我一辈子不结婚。”

春天妈妈笑了，说:“你这孩子，说胡话呢。哪有不结婚的道理。”

钱玥茹也笑，本来她眼睛就小，一笑，更眯成了一条缝:“阿姨，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太早了？？”

春天妈妈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就摸了摸自已的额头，说:“是太早，是太早，你现在还是个小学生，学习的路还很长，应该以学为主。”

钱玥茹突然想起一件事，跟春天妈妈说:

“阿姨，你知道吗？曹宁莎的大姐找了男朋友。”

春天妈妈说:“我没听说，你怎么知道的？”

钱玥茹说:“我有个同学，叫王丽，是她家楼下的邻居，她妈妈卖早餐的。”

春天妈妈想起来了，有一天晚上送曹宁莎回家，不小心踢到了一辆三轮车，钱小帆告诉过她，是人家卖早餐的改装车。于是就对钱玥茹说:

“见过面，但没有说过话。她们两家是楼上楼下的邻居，关系应该很好的。”

钱玥茹又点头，说:“就是呀！王丽妈妈经常带王丽去曹宁莎家玩！”

说到这儿，钱玥茹又突然停了下来，莫名其妙的，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才忍住笑，说:

“那天，王丽她们看到曹宁莎大姐和她妈妈在数钱，好多好多，还让王丽妈妈帮忙数。王丽妈妈问曹宁莎妈妈，是什么钱，这么多？曹宁莎妈妈就告诉她，是她大女儿的彩礼钱……王丽在一边听了，鬼搭到了脑袋，说了一句:‘大姐，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哒’，结果被自家妈妈狠狠地掴了一耳光。”

春天妈妈“嘘”了一口气，接着说:“她大姐终于找到合适的对象了！”

“嗯嗯。”

这时，钱玥茹手里的苹果干正好吃完，又走回书房去找吃的，看春天还在那趴着写钢笔书法作业(二班不用写)，就站在她身后看了一会儿:

“哇塞！春天，你的字写得真漂亮！”

春天也不谦虚，得意地说:“那当然，我可是练过两年的。”

那还是低年级的时候，春天妈妈邀孙子毅和钱玥茹一块去学书法，孙子毅答应了，钱玥茹开始也答应了。但到了培训机构，钱玥茹又看上了“街舞”，不愿学书法了，后来就一个人去了另一间教室，学街舞。

钱玥茹问春天:

“你平时的作业，为什么不这么写？”

春天握着笔，转过头来，仰望着钱玥茹圆圆的胖脸蛋，开了囗:“平时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呀，就这么一笔一笔地写，既费时间，又费脑细胞。”

钱玥茹点头同意:“也是，就这一张，我看你写了半个小时，有不？还没写完。幸亏我们班没有布置这个作业。”

接着又问:

“你们班要背古诗不？”

春天已经在班级微信群里发出去了，于是答应道:

“要呀！”

说完，就转回头，不想理钱玥茹，想继续写钢笔字，想尽快写完这一张，再休息。

钱玥茹站在她后面，继续开口说:“我还没背，你背出来了不？”

春天边写边说:“我已经发了哒。”

钱玥茹就从书桌上拿起春天妈妈的手机，说:“那我先听听你背得咋样？”

她也没有手机？春天心里嘀咕，她追星是怎么追的？就用ⅰpad？

钱玥茹熟练地点进微信，点进六一班群，很快就传来“村居清高鼎……”的声音。她听着听着，突然放下手机，用力扳过春天的头，小眼睛定定地盯着春天的大眼睛，开了口:

“老实交代，这是你的声音吗？”

“是。”

钱玥茹性格活泼开朗阳光，唯一让人接受不了的，就是有话不好好说，喜欢动手动脚。“傻逼”、“神经病”是她的口头禅。但她听了春天的回答，小眼睛仍定定地看着春天，又问一句:

“你确定这声音是你的？”

春天笑了，自信满满地说:“当然是我。”

钱玥茹没来由地皱起眉头，想了想，说:

“我知道你崇拜曹宁莎，但你没必要声音也学她呀。”

说自己学曹宁莎的声音，春天不承认，还有点不服气:

“我没学她！我没学她！！我只是想尝试一下假嗓子背诗的效果，反正又没人看到。”

“反正我听着，就像曹宁莎的声音。不过，视频确实造不了假。应该是你的。我们二班只要发语音，不需要视频。”

是吗？因为自己说话的声音先天不足，有些嘶哑，所以春天有些自卑。她平时说话就比较少，除了性格内向的原因，更主要的是，自身嗓音上的自卑。别的女生，声音是那么清脆、圆润、嘹亮，未见其人，听其声，就知道是一位女孩过来了。但春天却不是这样，从小就经常被人误认为是小男生，声音像，身材像，又留的短发，有时让春天自己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女孩。还有一个更让她怀疑自己的地方，就是班上几乎所有的女生都来了例假，连沙颖儿都来了；偏偏自己和她们不一样，有时她们讲悄悄话，还避着她，让她胡思乱想，影响学习。甚至还向妈提出要求，让妈妈带自己去医院看看，是哪方面出了问题。

这么多年与钱玥茹相处下来，发现钱玥茹有着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的成熟和见解。比如说曹宁莎，虽然人家学习成绩好，又是区三好，见面相互也能聊上几句，但钱玥茹就是看她不舒服，竟跟春天说，曹宁莎的两只眼，一大一小，不对称，那只小的眼睛还是“三角眼”，怎么就成了你们班的“班花”？你还把她当作学习的榜样？还学她的声音。

春天听了，就忿忿不平，替曹宁莎辩驳几句，说:

“钱玥茹，我再跟你说一遍，我没有学她说话！知道你追星，知道你颜控，但你也不能随便给人起外号哒！”

钱玥茹听了，吐了吐舌头，嘻皮笑脸地开了口:“看你，看你，这么激动，我说错了吗？我又没说错她！她就是三角眼。三角眼！三角眼！”

春天佯装生气，说:“不许你这么说我朋友！看到你，我也不舒服。胖胖！胖胖！”

钱玥茹听到“胖胖”，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说:“我胖，这是长得有福气的样子！你知道不？你羡慕不？你生气不？”

又说:

“你知道吗？她那个妈妈更让人讨厌，当面说我妈信的佛教，是乡下人信的教！”

春天想起来了，曹宁莎妈妈是信基督教的，每周日都会出小区一次，去外面做礼拜。曹宁莎对自已说过，她妈妈说的，信基督教的人，去世后，都能上天堂……

钱玥茹不知什么时候吃上了棒棒糖，这时从嘴里拿出来，在春天眼前晃了晃，说:

“发什么呆呀？”

说完，又把糖放进嘴里。

春天正想“天堂”的事，让钱玥茹突然打断，还吃了一惊:“干嘛呀你？”

钱玥茹没有说话，反而转过身去翻自己的双肩背包，从里面掏出一张卡片，递给春天:“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春天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钱玥茹说:“明天傍晚我要去山东姥姥家，过完年，再回来。所以提前送你一张生日贺卡。”

春天有些遗憾:“哎呀，没有你，过生日的气氛就没有那么热闹，没有那么欢乐！”

钱玥茹双手一摊，说:“没办法呀，这几年都在奶奶家过年，今年怎么也该去姥姥家了！”

山东人管外婆叫姥姥。春天的外公外婆就在本市，爷爷奶奶也在本市，今年在爷爷奶奶家过年，正月初一就去外公外婆家拜年；明年在外公外婆家过年，正月初一就去爷爷奶奶家拜年。年年都是这样过的。

钱玥茹离开春天家的第三天，是春天的农历生日。本来春天是立春那天出生的，但今年立春那么巧，刚好在大年三十。所以今年改过农历生日。而且在离家不算太远的石城路“柴米油盐”饭馆订了一桌酒席。前一天，还到蛋糕店订了一个8寸两层卡通创意蛋糕。饭馆是打电话预订的，蛋糕是春天和妈妈亲自去蛋糕店预订的。她不喜欢吃蛋糕，但喜欢Hell0 kⅰtty，所以特意到实体店说明。顺便在蛋糕店楼上的大超市买了不少年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