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上元旦迎新活动第二天，是周六，学校正常上课一天。然后放假。在家休息了两天，元旦才姗姗来迟。

元旦这天，雨夹雪，天气特别的寒冷。都说“瑞雪兆丰年”，适时适度的白雪预示来年庄稼的丰收，也预示来年的好运。

钱小帆妈妈这天在朋友圈里发了两张照片，得到了不少亲朋好友的点赞。一张是钱小帆两三岁时，与妈妈的合影，妈妈是蹲着的；另一张是元旦休息这天，跟妈妈并排站在一家服装店门口的合照。钱小帆妈妈虽然长得个小，但也是个标准的美女，穿一件米白色羽绒服，与穿粉红色羽绒服的女儿站在一块，绝对是“绝色双娇”。所以引起小范围内一个不小的轰动。特别是她还在上面留了几句话——“新年寄语:当年我蹲下来，是为了配合你的身高；如今我踮起脚尖，却望不到你的头顶……帆帆，加油！你现在的学习态度，会决定你将来的人生高度。”

在这短短的几句话语中，大家读出了这么几个意思:孩子的身高已经超过了母亲，但孩子的未来，取决于她对学习的态度……从照片上看，幼儿时期的钱小帆，还是很可爱的，长得跟玩具娃娃似得。而现在，除了长得漂亮，还真不是可爱型的。如果把她做过的糗事堆在一起，足以送她去“少管所”。但小区没有人这么做。人家孤儿寡母的，平时都同情她们，都说孩子是某类“亲情的缺失”。心里都不落忍，于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孩子还小，家境又不好，等她大一些，自然就懂事了！”

钱小帆妈妈在小区里，同时打两份工。一份是凌晨在超市上班，八点左右下班；另一份是在自家住房旁边的服装店里，做销售，时间是上午九点至下午五点。工作不累，就是早饭、中饭时间不在家，要钱小帆自己动手做。

元月二日，学校恢复正常上课。凌晨，天还蒙蒙亮，冻手冻脚的天气，钱小帆妈妈就准时起床了，她准备去超市上班，着急地边穿衣服，边嘱咐女儿:

“帆帆，早饭用煮蛋器煮两个鸡蛋，一根玉米！”

钱小帆躺在床上，并未睡醒，眼睛还睁不开，嘴里喃喃地:“你走吧，我会做。留一个鸡蛋，半根玉米给你。”

钱小帆妈妈听到回答，就放心地去上班。凌晨的小区路上，静悄悄的，有路灯，却没有一个行人，只有一个女清洁工在轻轻地扫着大街。清洁工作，本来是不需要这么早就开始的，但这位清洁工心里，有自己的小九九:早点打扫好卫生，可以去附近的农贸市场看看。小区里面的人都清楚，清洁工有一个女儿，在市步行街做餐饮生意，清洁工每天都从农贸市场拣到不少蔬菜，给女儿的餐饮店送去。当然，也拣汪倩润家的。但据汪倩润说，不是“拣”的，她家工人从车上下货(蔬菜)时，清洁工就站在车边等着，弄得工人背菜下车，还要防有人突然从背后抽一些菜出去。汪倩润爸爸知道了，也没有办法，阻止不了这种偷窃行为，有时甚至还看到，车边不止清洁工一个人，真是赶也赶不走，便无奈地说:

“拿吧拿吧！少拿一点就好了，不要拿太多！”

清洁工就毫不客气地伸手去“拿”，一边“拿”，一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一些好话:

“谢谢大老板！谢谢大老板！大老板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钱小帆妈妈上班后，钱小帆又躺在被窝里睡了近两个小时。说是两个小时，其实也没有深睡，就是在被窝里想东想西，想得更睡不着了，就起来看手机，玩“王者荣耀”，看娱乐八卦。在虚拟的世界里，能暂时忘记自己的内心里，还有一些孤独与恐惧。床头雪白的墙上，还贴了一位男明星的几张彩照，右下角却贴着一张粉红色的卡纸，上面写着:加油！玺宝一直在你身边！

“睡”到七点半，就不敢再赖床了。钱小帆着急忙慌地爬起来，用煮蛋器先煮上鸡蛋和玉米，然后端着痰盂去上小区的公共厕所。在公共厕所里，正好遇到春天，也在倒痰盂。小区里七十年代建的房子，都没有卫生间。所以两人在公共厕所里相遇，也是常事。但今天时间有点晚了，两人简单的在厕所里聊了几句，就各回各家。

钱小帆回到家，先洗漱，再梳头。她有一头浓密的黑发，前额留的是空气刘海，不像春天，一刀齐的刘海，看上去，是那么的厚重。再编两股传统的麻花辫。远远看上去，钱小帆更像上个世纪的少女，靓丽又大方。

班上大多数女生，都喜欢在脑后梳一个齐肩的马尾，既简单又方便。走起路来，左右甩着，彰显朝气。还有她们额头前的“刘海”，不知算不算得上是刘海，在脸上长长地垂下来，呈八字型，在脸颊的两边。这些女生，平时有事没事，不停地用手往脸颊两边扒拉头发，越是这样，就越阻止不了额头上的刘海要往脸的中间集合，有时甚至还遮住眼睛，挡住一部分视线。但她们也不觉得碍事，钱小帆看了，就觉得别扭。有时走上前去，索性帮她们把刘海往脸的正中扒拉一下，把整个脸都遮住了，还戏谑地说:

“像鬼一样！”

气得女生都想打她，却又追不上她，就十分气恼:

“钱小帆钱小帆！有种，你就别跑！”

钱小帆边跑，边笑得“咯咯咯”的，一副恶作剧的脸孔:

“来呀，来呀！你快来追我呀！”

钱小帆上学，妈妈不在家，有时她也不在家做早饭，干脆带上一盒早餐奶，再到路边的早点摊买一块钱葱花煎饼。但她的衣兜里，永远会揣一个带壳的热乎乎的熟鸡蛋，这是要留到大课间休息时吃的“点心”。

路过春天家，钱小帆“噔噔噔”地跑上二楼，来看看同学好了没，能不能一块去上学。

春天是个慢性子，几乎每次上学都是踩着点进教室。早上是吃饭太慢，耽搁了不少时间；中午是写妈妈布置的“黄冈作业”。春天妈妈喜欢在女儿的耳边不停地叨叨，说得最多的词语是“快”或“快一点”。

“快吃！”

“快写！”

“快点收拾！”

让钱小帆在一边听了，都有些不好受，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等下去呢，还是该离开春天家。春天倒没有说话，看起来，是早已经习惯了。钱小帆忍不住，就插一句嘴:

“阿姨，你比我妈还唠叨！”

春天妈妈瞪了她一眼，不再唠叨。

总算等到春天吃好早饭了，又要换校服。

春天妈妈又开始唠叨了:“你为什么不先把校裤穿好？”

春天:“您不是说过，要吃好早饭，再换校服吗？”

“你怎么这么机械？”

“怎么啦？”

“校裤不是换了一条干净的吗？”

无语。

“早上起来，先穿好裤子，不是能省一些时间吗？”

春天听了，脸涨得通红:“我又不知道，您又没提前告诉我。”

春天妈妈生气地踢了一下吃饭坐过的方凳，说:“这，还用说吗？”

转过脸，又问钱小帆:“你穿衣服，要妈妈告诉你吗？”

钱小帆说:“我不需要，我穿什么，我妈从来不管我。”

“噢——”春天妈妈把眼睛又看向春天，说:“你为什么还站在这里，难道不能一心二用？边说话边穿衣不行吗？”

春天:“我想听一下，您还有什么建议？”

无语。这回轮到春天妈妈无语了。

趁孩子换校服的时候，春天妈妈向钱小帆了解学校的情况。春天妈妈问钱小帆:

“你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钱小帆看着春天妈妈，自信满满的回答:“没有，没有人敢欺负我。吴卓越跟我同桌的时候，老喜欢用脚踢我的凳子，我后来火了，狠狠地踩了他一脚，他就老实了。”

春天妈妈想起自己刚才踢了一下凳子，脸颊忽然有些发热，又问:

“那，有同学跟你开玩笑吗？”

钱小帆说:“没有！没有人敢跟我开玩笑，我经常开他们的玩笑！”

春天妈妈叹了口气，说:“春天要有你一半厉害，就好了！”

钱小帆点头:

“她就是太好说话了！除了沙颖儿，班上也没谁了。”

春天妈妈又叹了口气:“所以，经常有同学欺负她！”

钱小帆说:“阿姨，我教过春天，让她还手，但她不敢！”

春天妈妈说:“她要敢，我也不用那么操心了！”

春天换好了校服，出来，插嘴道:

“同学之间打来打去，小事就闹大了！”

钱小帆说:“你不反抗，别人下次还会欺负你！”

接着又对春天妈妈说:

“我小时候，我妈就教我，如果有人欺负我，就狠狠地打回去，打服了他，就没有下一次了！”

春天妈妈说:“你妈说的也有道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钱小帆说:“是吧？”

春天妈妈说:“春天小时候，我更多的是教她“吃亏是福’，现在看来，也不知道是对，还是不对？”

春天这时已背上了书包，嘴里一个劲地附和“对对”，然后，对着钱小帆说:

“钱小帆，再不走，我们就真的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