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湖小区原来是一个矿山的住宅区。占地面积约四百余亩。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地界划分得不是很清楚,周围一个村的几户村民,把自己的住房跟矿山家属房“心连心”地挨着,错落不齐地建在一起。小区里面甚至还有一个外单位的宿舍楼——地矿局的十余栋楼房建在里面。
说葛湖小区“老”,是因为它不仅有历史悠久的砖木结构的平房三十余栋,砖木结构的三层楼房九栋,还有一些有年头的砖混结构的五层楼房,围着那些砖木结构的住房而建。小区里面有学校,有医院,还有超市、小广场、招待所和每天能持续到上午十点左右的菜市。这里的居民不用走出小区,基本能满足各种生活需求。
葛湖小区有一个大大的砖砌门框架,曾经是有过门,但现在没有了,四通八达,“大门”就是个摆设,上面有“葛湖”两个大字,平时除了机动车,需要经过这“大门”的水泥路面开进去,行人可以随处进出。市里最有名的夜宵店“小辣椒”在这里,还带火了小区里一条街的夜宵生意。一条十米宽的水泥路,原来可以过克拉斯翻斗车,现在矿山破产了,路两边全是夜宵店摆出来的桌凳。
但地矿局的宿舍就不一样了,它单位小,人口也不多,十来栋七层楼房,还有高高的围墙和三米高的铁栏杆门,把它独立成一个小院。里面不仅环境优雅,而且道路还十分的干净整洁。
曹宁莎就是地矿局的子女。地矿局离学校很近,它的大门正对着一栋学校教学楼的后墙。从地矿局大门到校门,象一个“U”形路线,正常速度,一分钟即可抵达。
小区里的小学生下午三点半就放学。放学回家后,有的孩子留在家里写作业,有的孩子出门去找朋友玩。
女孩子在一起,玩得最多的是跳房子,跳皮筋和捉迷藏。自从开学典礼后,曹宁莎每天都主动来找春天,先是在学校的课间时间,后来不知不觉地延伸到放学后、晚饭前的这一段时间。
曹宁莎有两个姐姐,大姐已参加工作;二姐明年高考,是学校高三年级的学霸,就是下午放学时间比较晚,她家每天的晚饭都定在了傍晚六点。所以曹宁莎每次放学后来找春天,嘴里都正在吃东西。
孙子毅有些犯迷惑:曹宁莎是区三好生,也是年级的学霸,性格活泼开朗,春天除了长得好看,恬静冷清,反应还迟缓,她们两人怎么能那么好?还能玩到一起?她私下里问过春天:
“你们玩得来吗?”
不知为什么,孙子毅特别喜欢了解别人的闲事。虽然她也会三番五次地不理春天,春天也很生气,想不理她,但母亲却是这样教育的:
“别生气!她不理你,你理她啊!”
于是春天回回都主动去搭理她,认为她可能比自己小几十天,不懂事,自己应该让让她。而且孙子毅的母亲人不错,对待春天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好。
现在孙子毅竟然问出“你们玩不玩得来”的话,春天就好笑,坦率地告诉她:
“玩得来!”
春天平时不爱说话,除非别人问她,但爱抿嘴笑,白净的瓜子脸常常透露出一股懵懵的憨气。她不计前嫌地邀请孙子毅:
“你放了书包,到我家楼下来,一块玩啊!”
孙子毅说:“跟曹宁莎一块玩?她会同意吗?”
春天肯定地说:“其实她很好说话的。”
于是孙子毅下午放学后,飞快地跑回家,放下书包,然后又顺便把她的邻居赵素菲带过来了。四个女生聚在春天家楼下的麻将馆边,就站了一会儿,恰好这时看到一个人在公路边上瞎溜达的钱小帆。
钱小帆正吃着一根绿色的冰棍,边走边踢马路牙子,很无聊,看到四个同学站在那,放开嗓门,问道:
“哎,你们干什么呀?”
本来四个人是想一块玩,但先看到麻将馆里有孙子毅的外婆,就趴在窗外看里面的人打麻将,窗子里面有一股奇怪的味道飘出来,倒把她们熏跑了。赵素菲“嗷嗷”作呕,曹宁莎说:
“孙子毅,你外婆怎么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玩?”
孙子毅说:“我也不知道,她就爱打麻将,还说能赚一点买菜钱。”
赵素菲终于止住呕,讥笑道:“噶就是嫩屋裡個外婆,能赚钱,环境差一点也无所谓。”
正聊着,还没想好接下来去干什么呢,就遇到了钱小帆。现在被她这么一问,大家就开始想了。曹宁莎说:
“我们玩跳皮筋吧?我家有皮筋。我们去地矿局玩。”
赵素菲个矮,她不想跳皮筋,于是提到另一个游戏:“我们写大字吧?”
钱小帆走近来,朝大家摆摆手,说:
“捉迷藏。我觉得捉迷藏最好玩了。”
大家各执己见,还没决定下来呢,孙子毅急着告诉大家:
“春天家有粉笔,我们去她家拿粉笔,先跳房子,再玩跳皮筋。”
于是大家统一了意见,五个人兴奋地朝着春天家的二楼一拥而上,一人拿着一只颜色不同的粉笔又飞奔下来。接着,五人往地矿局跑去。
曹宁莎邀请大家之前,她们四个葛湖小区的女生都没进过地矿局小院。虽然地矿局在葛湖小区,但地段比较偏僻。一条“U“公路只有四、五米宽。平时很少有人往这边走,除非是住在地矿局里面的人。但这里环境确实比葛湖好,除了她们四个,还有别的年级的小学生来到这里。里面有小花园、大榕树、矮树丛、健身器材,还有十来栋楼房,看上去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春天看了,小声地问曹宁莎:
“我们用粉笔在地上画房子,不会被骂吧?”
曹宁莎友善地笑了一下,伸出右手,在春天的肩上轻轻地拍了拍,说:
“放心吧,姐!没事!”
于是几个人开始蹲在地上画“房子”、写字,曹宁莎把手中的粉笔递给春天,一个人回三楼的家里拿皮筋。
曹宁莎家楼下有一户邻居,是做早点生意的(有时也做夜宵生意)。他家有一辆三轮车改装后的简易早点摊,里面放着液化气罐,单灶,还有没卖完的生鸡蛋,没用完的泡沫饭盒之类做生意要用的东西。三轮车取东西的这一面紧靠着墙,墙上有一扇窗,从窗子里面就能看到外面的早点车。曹宁莎下午放学后,从早点车旁经过了几次,早点摊的邻居都看在眼里,这时,她在窗子里说了一句:
“宝宝,又回来了?”
曹宁莎扭头看向窗里,里面没开灯,自己眼睛又有点近视,一直没有注意到屋里有人,现在听到熟悉的声音,也只是模糊地看到了一个人在窗子里,于是凭记忆跟里面的人打了个招呼:
“阿姨好!”
说完,飞快地跑回到几个同学跟前。
这时,“房子”画好了,“房子”外也被她们四个写了一些字,因为粉笔多了没处用,正好在地上练练书法。
于是,五个人开始“石头剪刀布”地猜拳,决定跳房子的顺序。春天第一个胜出。
这时,春天突然发现“房子”少了点什么,她从旁边的地面上找到一个粉笔头,补画了一条横线——在“房子”的第一格外,需要一条线作为起跳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