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手腕打出！”
“我是用手腕打出的啊。”
“腰再往下压一点！”
“哦，够了吗？”
明语实在看不下去了，这是非得逼自己手把手教吗？都大半个小时过去了，楚辞打出去的母球就没碰到过子球，这还不算他没打出去母球浪费的时间。
“语哥，没有你教不会的人，耐心点嘛！”凌泉双手抱臂，坐在沙发里等着麦冬打完八个球，自己打九球，顺带看看语哥怎么啪啪打脸。
“打你的九球吧，麦冬给你赢也不够你爽的是吧？”明语刚怼完凌泉，就看见楚辞打出的母球滚了两圈停住了，“使点劲儿啊你！”明语恨铁不成钢，他走到楚辞身后，弯腰下去，说:“教你怎么发力。”
凌泉本要再还口的，什么叫“麦冬给他赢啊”？可刚站起来，看到眼前实难一见的情景，却噤了声，凌泉用球杆戳了戳麦冬，指给麦冬看，麦冬正弯了一半的腰又直了起来，走上前与凌泉肩并肩背靠着台桌案边，看热闹。
这边楚辞突然被温软的指节覆盖，拿球杆的手瞬间失了力气，要不是还被明语紧紧握着，恐怕球杆早已落了地。耳边是明语柔和的呼吸，痒痒的，他想逃开，但想到明语也是一番好意，又不好意思辜负了，只好努力配合着。
“左手姿势摆好呀！”明语说。
楚辞赶忙照做。
然后楚辞都没有心里准备，就清晰的感觉到明语抓着自己手的力道一变，成全了一个漂亮的开球。
“你见语哥这样亲近过谁吗？”凌泉问麦冬。
“没有。”麦冬摇摇头。
“是吧？”凌泉朝麦冬挑挑眉，正说着，他看见了华玄英和秋枫实，道:“欸？玄哥来了啊，瞧玄哥那惊讶的表情，跟你刚才一模一样！”
就在凌泉跟明语打嘴仗的时候，华玄英就和秋枫实一起进了俱乐部的门。
“是不是有感觉了？”明语微微偏头对楚辞说。
明语靠得太近了，楚辞不敢动，怕稍稍不慎就碰到明语，他是有点紧张，毕竟从来没有和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过，但也不至于有感觉吧？他否认:“没有！”
明语直起身，拉起楚辞面对自己，说:“都这样了，还没感觉？”
楚辞瞪大双眼，僵直着身子，脸憋得红红的，点了点头。
“运动白痴是吧？我就不信了，再来！”明语展示出了他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性格特点。
边上的服务员终于有了业务，上前重新摆球。
“语哥今天好雅兴啊，手把手教人打台球，我没看错吧？”秋枫实一开口，明语才发现华玄英也到了，环视一周，大家都在瞧着他。
“语哥，你这才教多久啊，教学可不能急躁，一看你就没经验。”秋枫实调侃明语，“你看你把楚辞说的，脸都红了。”
明语这次并没有反驳，因为秋枫实一说，他也意识到自己刚刚确实语气着急了点，再看看楚辞，正埋着头，他以为楚辞真的被自己说得泄了气。
“不好意思啊楚辞，我可不是骂你笨啊，也不是嫌弃你，就是……想一定要教会你，你……明白吧？”明语解释完，看楚辞没反应，也低头，凑近楚辞的脸，看着楚辞说:“你不会生气了吧？”
楚辞没料到明语这种操作，“嗖”地抬起头，避开明语的视线，回答:“不是，没有……我知道你是好意。”楚辞说话的时候两只手不停摩挲着球杆，其实他脸红是在为自己刚刚一念而出的羞耻想法而懊恼，没错，他刚意识到自己曲解了明语问的意思，责备自己思想太不纯洁了。
“明语刚刚是在跟楚辞道歉？桀骜的明语什么时候会在乎外人的感受了？”华玄英心里对楚辞的那个疑虑更深了，不想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开口转移话题:“二哥，枫实在来的路上说上次输给你很不服气，今天必须要赢回来，你俩打一局吧，顺带让楚辞休息一下。”
“也好。”明语同意。
“哈哈哈，不是，秋枫实你搞笑呢吧？今天赢回来？我等着看啊！”凌泉打趣秋枫实。
“怎么了，我磨炼自己不行啊？难道学你，不求进步，只会忽悠麦冬赢着玩？”秋枫实嘴硬着怼凌泉，但心里却很委屈，“今天赢回来”这话他真没说过。
“嘿，有本事你赢麦冬一个试试？”凌泉说这话时很傲娇，秋枫实、华玄英、明语三人齐齐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异口同声道:“你牛！”
“别这么肆无忌惮！”麦冬真想堵住凌泉的嘴。
“嘻嘻，我说的实话嘛，秋枫实怎么能打的过你。”凌泉露出像迷妹夸赞自家爱豆一样的讨好的笑。
麦冬眼睛盯着凌泉，身体慢慢后退回原本的位置，桌案上已然只剩下了九球。
“这么快就到九球了啊。”凌泉等着麦冬“失手”。
“嘭！”九球进袋，凌泉傻眼。
“楚辞，我们去那边坐。”华玄英领着楚辞走向离台球桌较远的休息区。
跟在华玄英身后，楚辞还在想刚刚自己那样反常表现的原因:又不是女孩子，怎么会紧张脸红呢？不过自己平时确实跟别人没有过亲密接触，一下子不适应也是合情合理的吧？对的，应该就是这样。
“你喝蓝山吗？”刚坐下，华玄英就问楚辞，他看出楚辞还心神未宁。
“啊？”楚辞只听到蓝山二字，猛的回过神来。
“我说，你喝蓝山吗？”华玄英锁定楚辞的眼睛。
“可以。”楚辞回避，望向明语和秋枫实那边。
华玄英嘴角微翘，招呼服务员，“两杯蓝山，谢谢。”
“好的，您稍候。”
两分钟后服务员就把两杯蓝山端来了，“请慢用。”
华玄英品了一口蓝山，又道:“也是很巧，我喜欢喝的咖啡叫蓝山，我住的地方也叫蓝山。对了，你知道蓝山吗？蓝山别院。”
“听说过，在北边。”楚辞回答。
“没错。”华玄英浅试之后，又准备下一套，继续问楚辞:“听凌泉说，后来你跟你爷爷奶奶住在白水区？”
“后来什么意思？他在试探我吗？华玄英是个聪明人，迟早得过他这一关。”楚辞终于明白华玄英是故意支开秋枫实和明语两人跟自己单独相处的，或许华玄英一直就在怀疑他是楚词。
“我从小就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白水区，是后来，也就是现在，不住那里了。”说完，楚辞也抿了一口咖啡，他强调“后来”两字华玄英用错了位置。
“噢，原来如此。”华玄英的目光始终没有从楚辞的脸上移开，他擅长通过观察人的表情动作，从而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通常事实证明他的判断都很准，这点他也是很自信的。
“楚辞、楚辞，叫你的名字时总让我想起另一个人，一个小学同学，他跟你还挺像的，噢，我不是说长相，是名字念起来一样，而且都是学霸。”华玄英旧事重提，如果对方真是楚词，听了他接下来说的话，一定会露出马脚。
楚辞稍作惊讶:“是吗？那很巧。”
“只是他这个人，品行不太好。”华玄英云淡风轻地说，“期末考试，作弊，被逮到后，可能是面子挂不住吧，就转学了。”
呵，品行不太好？楚辞差一点就把手握成拳头了，他再三提醒自己:要放松，华玄英只是试探而已，自己没有表现就是最好的表现。
华玄英见楚辞并没有生气的前兆，继续说:“小时候我一直不理解，他明明已经是第一了，为什么还作弊呢？现在想想，有些东西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留也没有用，但他却想不择手段地稳坐第一，你说他是不是太迷恋第一的荣耀了？”
华玄英等着楚辞的回答，如果他是楚词，应该会有所辩解。
“这……我回答不了。”楚辞礼貌地笑着说。
“哦？你不这么认为？”这也不出华玄英的意料，不辩解，也不盲目附和，是聪明人的做法。
“我只是不想妄言陌生人的是非，轻定陌生人的品行。”楚辞淡淡地说。他只是坚持了自己的原则，却没有想到，这样一句话，让华玄英彻底打消了试探他的念头。
“不妄言陌生人是非，不轻定陌生人品行。”华玄英重复着楚辞的话，说实话，面前的这个人说的这一句话让他生出了三分敬佩，华玄英突然觉得他是不是楚词也没那么重要了，反正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过去，他的悲痛早就落满了尘埃，该付出代价的人也付出了代价，至于明语无论是真想与楚辞交朋友，还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且先由着他吧，反正，楚辞这个人，还不错。
“我欣赏你。”华玄英说。
“啊？”楚辞怕自己是听错了。
“希望我们会成为好朋友。”说这句话时华玄英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自己骨子里有对楚词的歉意，所以才没有底气的加了“希望”二字。
楚辞脑袋里还有华玄英的回音，秋枫实就垂头丧气走过来了。
“这么快？”华玄英问秋枫实，他知道秋枫实输是肯定的。
“球杆都没机会上案！”秋枫实气呼呼的。
“那确实挺惨的。”华玄英笑。
“还不都是因为你……”秋枫实想说“还不都是因为你让我去跟明语打的？不然我才不会自讨苦吃！”但介于楚辞在场，他硬生生地把委屈嚼碎了咽回了肚子里。
“我去帮你讨回一局！”华玄英放下咖啡，起身拍拍秋枫实的肩膀，以表安慰。
秋枫实走到华玄英刚刚坐的位置，还没坐稳，就听到凌泉扯着嗓门嚷嚷:“麦冬！你还让不让我打了？这局该我赢了吧？”
秋枫实骂了声:“活该！”，然后拿起华玄英没喝完的咖啡，一饮而尽，“真他妈苦！”
“好，你高兴，你自个儿打啊！我看语哥玄哥神仙打架去！哼！”凌泉求赢不成转观战。
刚刚走到明语这边，凌泉就听到华玄英和明语的对话:
“怎么没听你说要带楚辞来？”
“凌泉临时起意，硬把人拽来的。”
凌泉在心里锤一百次明语的头。
“噢。”华玄英意味深长地应了明语一声，继而转头看着凌泉问道:“凌泉你要拉楚辞入伙啊？”
凌泉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看了看明语，明语也不瞧他，于是瞎答应:“啊，哈哈，嗯！”
凌泉记得华玄英把秋枫实带回蓝山见他们时，他也是这样问华玄英的，而且在华玄英给出肯定的回答后，凌泉果断地提出了反对:“不行，我不同意。”华玄英知道凌泉跟秋枫实的第一次见面就闹了不愉快，俩人一直不对头，所以也没说什么，只是几天后，他们一起见了一个人，凌泉就不再跟秋枫实计较什么了，默认了秋枫实的“入伙”。
凌泉不知道这次华玄英对楚辞的“入伙”持什么态度。
不只是凌泉，明语也等着华玄英说话，所以心不在焉地打了一杆，球没进。
“我同意！”华玄英说。
“真的！？”凌泉就差跳起来了，他走到明语身旁，一挑眉，好似再说:“语哥，我帮了你个大忙，怎么感谢我？”
明语笑了，他是真欣慰，情不自禁地去看楚辞。
楚辞也正好被凌泉的呼喊吸引了目光，正瞧着这边，看道明语对着自己笑得阳光灿烂，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被感染得上扬了嘴角。不知怎的，笑着笑着，楚辞有种意外的轻松，就像蚕茧裂了缝，有光透进来，这种感觉，怎么说呢，第一次有，很奇妙。
“玄哥，为什么呢？这么爽快，我以为……”凌泉直爽，在华玄英进了球后擦皮头的间隙，问道。
“你以为我会像你一样？我跟楚辞又没什么过节。”华玄英边擦皮头边说。
“也是。”凌泉点点头。
“刚刚跟楚辞聊了两句，人不错。”华玄英说罢，弯腰击球。
“语哥，你要输了。”凌泉话音未落，华玄英的球又进了。
明语知道，虽然自己幸运，开了球，却失了先机。错过了，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