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这回要去多久啊?”
夜里,祁凛彻说起后日启程去泰明县一事,洛瑜躺在他怀里仰着脸道:“正好明儿府里客少些,我替夫君收拾行装。”
祁凛彻就势低头在她肤如凝脂的颊上亲了下,说暂且不知,又道:“不必收拾。离京不远,一程六七日就到了。”
洛瑜掰着指尖数,“再有几天就是上元节……对了,下月祖母寿辰,夫君可赶得及回府?”
到时三老爷和林姨娘想必已经抵京了。
许是这几日里跟在季氏后头,了解了些如何操持家务的门道儿,又与一众夫人打过交道,她此时一副上下打点的派头有模有样。
祁凛彻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嗓音难耐,“怎么听夫人话里意思,竟无半分不舍?”
“……”
听罢,洛瑜直呼冤枉道:“夫君此话怎讲!莫非我不舍你走,你就不去办案了?”
祁凛彻挑眉问:“哦?那你有几分不舍?”
洛瑜一噎。
侯府事务繁杂,她最近忙得分身乏术,自然无暇顾及其他。方才听到他说后日出一趟公差,心中居然并无甚波动,反倒先是往后数了数日子,看有无安排。加之这几天他实在黏人得紧,若要说有几分离别的不舍,倒还真没有……
掐在她腰间的大手重了一分力道,她轻嘶一声,楚楚地迎上他漆黑的眸子,讨饶道:“夫君……”
祁凛彻自认从前不是个怜香惜玉的人,奈何妻子是朵柔嫩娇花,让他生出小心翼翼对待的心思,然而此刻却恶劣地闪过一丝欲念,想要横冲直撞,捣进她的花心,让她完全属于他,任何人不能觊觎半分。
覆了薄茧的手轻车熟路,挑开她寝衣,往下游移摩挲,探进腿间,身下之人忍不住喘吟一声:“别……”
羞耻的红晕爬上她脸颊,她立即捉住他的手,嗓音发颤,“夫君,我来癸水了……”
轰然一声,那丝欲念骤然就灭了。
他真该死,祁凛彻暗骂自己,往日清醒的理智有朝一日竟被冲动的欲望压制得一败涂地,他定是被午后那丝没来由的患得患失冲昏了头脑,甚至于把她来了月信这件事都忘了,一心只想要……
祁凛彻狼狈地立即收回手,把她搂紧在怀,吻了吻她的发尖。洛瑜听着耳边隆咚的心跳声,以及他腹下那难以忽视的硬挺,如何不知他方才想做什么。
他下颌紧绷,似是忍得极为难受,粗喘的呼吸又沉又重。
“夫君。”她的手隔着单薄的寝衣摸了上去,滚烫的温度灼得她手心一热。
祁凛彻一把扣住她腕子,嗓音嘶哑,“无需你这般。”她葱白的十指纤细柔软,该是好生养护着,而不该用来帮他纡解这等俗物。
先前在房事上,一向都是他主导,洛瑜的确不曾主动过,哪怕各种姿势都经了一遍,他照顾她感受的同时,也从未让她用过手。
洛瑜轻轻晃了晃手,示意他松开。她像是喝醉了酒的人,双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眼眸盛了一泓秋水,唇若红莲。她的手有些抖,从他凌厉的眉骨摸到他眼角那道淡疤,他眼尾绯红,鸦睫也跟着颤了颤,然后是高挺的鼻梁,锋利的薄唇。他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她,隐忍的危险蓄势待发。
他艰难地吐息:“别招我。”他会死在她手里的。
洛瑜望进他眼底,像是在哄他,“我无不舍是因为知道夫君还会回来。”
随着这话音落下的瞬间,她纤柔的手心握住身下硬物,嗓音低软:“用手……我愿意的。”她依然看着他的眼睛,问:“好吗?”
祁凛彻双眸猩红,身子绷得像张弓,血液仿佛倒流似的,他想开口说不好,然而一出声,却是粗重的喘息与克制的喟叹。
溺水之人尚且求诸于一根浮木,他却早已沉入了湖底,忘了挣扎。湖水沸腾滚滚,灼痛他五脏六腑,犹如置身冰火两重天。
她的手法明显不得要领,祁凛彻被她弄得脖颈、额角的青筋根根迸现,喉咙发紧,已是出了一身汗。他捉住她上下□□的手,哑声恳求道:“好了。”她实不想她为了他而如此。
洛瑜此时也是浑身发烫,鬓发湿透,连呼出的气儿都是炙热的。因为手上的来回动作,寝衣滑落,雪肩半露,玉团若现。殊不知她这副既清纯却又妩媚的模样落在他眼中,又勾起身下多少□□。他爱怜地亲吻她手心,因为失控的情潮而战栗沉迷。
祁凛彻低头,去寻她的唇,厮磨,吮吸,搅缠……
后来又是几番情动。洛瑜主动一回的代价是,次日起来,两手酸疼。
*
上元节前一日,天气响晴,薄云悠悠。
洛瑜照常去明善堂给卫老夫人切脉。余嬷嬷见到她来,悄声朝她比了个手势,示意二房正在里头呢。她颔首说知道了,捉裙迈进。
“……天高路远,千里迢迢的……唉唷这到底是谁嚼了舌根……”
模糊听见梁氏的声音传来,似乎很是生气,洛瑜听不太真切,脚步一滞,正踟蹰着该不该这时候进去时,里头坐着的祁卉圆眼尖地瞧见了站在锦帘后的她,杏眼眨个不停,示意她快进来坐。
梁氏话说至一半,余光也瞟到了她,顿时止了声,撇了撇唇,没好气地瞪了眼小女儿。祁卉圆犹自不觉,喊了声“三嫂”。
室内气氛凝重,连一向慈眉和蔼的卫老夫人也严肃地沉着脸,洛瑜没有多言,朝祁卉圆点头应了,然后规矩地与卫老夫人和梁氏纳了个万福,便挨着祁卉圆身旁的椅子坐下。
一时无人再开口。
梁氏重重地叹了口气,捧着杯盏咕咚灌了口茶,面上又是怒又是愁。洛瑜见祁卉嘉也在,隐隐猜到或与她婚事有关。
上首的卫老夫人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都还是捕风捉影的事儿,先莫要杞人忧天。”
“母亲,”
梁氏把茶盏磕在桌面上,语气焦急,“万一到时,天子赐了旨下来,那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呀!哪儿还有转圜的余地。赫王远在凉州,天子无诏不得擅离,我儿卉嘉若是嫁与他,这隔着千里万里,儿媳就是想哭,都没地儿哭去啊!”
赫王是当今天子第五子,分封驻守凉州,今岁除夕天子设家宴,赫王得诏回京。宴席上的女眷们聊起京中这一年里发生的趣事儿,不知是谁提了句,去岁秋,郡主在景芳园设赏菊宴,靖宁侯府的二姑娘以一敌十的轶事,原本只是个闲谈,岂料这话不知怎么竟传到了赫王耳中,当下赫王笑着说了句“这小娘子倒是有趣”。
赫王如今未曾婚配,天子遂问他可是对这侯府姑娘有意……
后来赫王到底回了一句什么话,就无人得知了。
故而梁氏才惴惴不安。她急得上火,“母亲,赫王人品性情如何暂且不论,光是京城到凉州相隔得十万八千里这么远,我心里就舍不得卉嘉嫁过去啊……母亲,您看能不能……”
卫老夫人叹口气,把目光转向一直未开口的祁卉嘉,问:“卉嘉,你作何想?”
梁氏立即就要张口替女儿回答,被卫老夫人摆手打断。
祁卉嘉沉思片刻,说道:“祖母说得是。”她又转向梁氏道,“阿娘,都道是三人成虎,我们不曾亲耳听到,只是捡了些他人的碎语,到底有没有这回事还未可知,怎么咱们自己倒先乱了阵脚。再说水来土掩,哪怕天子真下旨赐婚,我也不一定要当这王妃,何况我连赫王的面儿都没见过呢……”
听到女儿直剌剌地说出“王妃”二字,还想着拒婚,梁氏腾地站了起来,一迭声急喊唉唷,“快快些住口——”
她瞪着女儿,“天家的恩赐岂由你同意不同意,当初你大哥和你大嫂不也是被天子一道圣旨凑成……”
话音立时戛然而止,梁氏自觉说错了话,立即把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她余光飞快扫了眼洛瑜,又看向卫老夫人。
卫老夫人面色严肃斜她一眼,她讪讪地唤了声“母亲”,凄然泪下地跪了下去,悲戚道,“恕儿媳一时情急。虽是没根没据的事儿,但儿媳恐惶,心里头儿还是直打鼓,日夜难安寝。儿媳从前虽然总想着替卉嘉寻一高门,可这等荣华富贵实在是无福受之……占个名衔,表面风光啊,凉州偏远之地,隔着千重万重山,卉嘉也是我的心头肉啊,我如何舍得看着她去吃苦,一年到头也见不得一面儿,倘若受了委屈……“言未毕,犹自垂泪涕下。
落在普通人眼中,能与天家结亲那定是祖坟冒了青烟了,而对于他们这些公侯勋贵,无论是对家族还是对后代,那更是大有裨益的事。牺牲一个女儿,换来全族富贵这种事自古有之。
说句僭越的,天子若真赐婚下来,梁氏就是赫王的婆母,有天子的亲家这层身份,往后出门咳声嗽别家夫人也得看她脸色。梁氏心中不是没有计较,但虚荣心比起女儿的后半辈子,孰轻孰重,自不必言。
卫老夫人让她起来坐下,祁卉嘉上前搀扶起梁氏,“阿娘莫哭,车行山前自有路。”
梁氏抹抹泪抽噎着。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卫老夫人长叹道:“去岁你也相看了不少人家,可有合适的?”
梁氏哽咽摇头,知道卫老夫人的意思,赶在天子拟旨前先将卉嘉的婚事敲定,可这正是进退维谷之处,一时半会儿又能与哪家儿郎立即定下亲事呢?
最后没法,梁氏纵使心中焦灼呕血,也得先强打起精神来给各家递拜帖。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孰能料到,隔日就遭到噩耗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