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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辛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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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屏住呼吸,满心惊讶地看着这双眼眸变深、变冷,最终深邃地望不见底,他的心跳不由越来越快,弥补的话,全堵在嗓里。

他无法发声。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

他甚至感到——恐惧。

“阿瞻,是大将军与你说了什么吗?”

“没……”

“那是谯允南?”

“没有,谯先生向来只与我谈论学问。”

“那你……”

“句句都是逼问,你是在审犯人吗?!”

却是弓弦蹦到极限,突然,诸葛瞻的恐惧一散而空,只剩下气恼与委屈。姜维干嘛要这样对他!姜维怎么能对他这么凶!

“我都说了,大将军没有和我说过什么,没有人和我说过任何事!你觉得我会对你说谎?!你在怀疑我!”

“不是,我只是——”

局势顿时逆转。现下,轮到姜维手足无措起来。他已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露懊恼,“阿瞻,是我不对。我不该这么与你说话。”

“我只是不希望你牵扯进来。北伐之事千头万绪,牵涉甚广,不是现在的你能够插手的。”

“什么牵不牵扯!你分明是觉得我天真呆傻,会被别人哄骗反对北伐!伯约哥哥,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知轻重,没有脑子吗?!”

“反过来也一样。”

“什么?”

“阿瞻,你既不该反对北伐,也不该支持北伐。”

“为什么?”

“因为你是丞相的儿子。”

诸葛瞻一怔,脑海中瞬间闪过这句话的几种不同含义,姜维已继续道:“阿瞻,你的身份决定了你的态度会对决策产生极大的影响。但凡事爱极则憎,信深则怨。以目前的局势,无论是战是和,都无法遂所有人的愿。若来日生出不妥,不该由你承担。”

“所以,其他事我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你不要碰,可以吗?”

先前他恳求人的表情,如今尽数出现在姜维脸上。而显然,他同样无法拒绝姜维的恳求,尤其是这种,一心只为他着想的恳求。

其实,明明是他先发的脾气。

“嗯……”

在得到诸葛瞻的答复后,姜维好似放下一大块心结般,舒然一笑:“阿瞻,天色不早,我今日还有事,需要先回军营。鸾氏的事你放心,我即刻命人去查。”

“最晚明日,我把她的画像给你。”

“好,那就明日这个时辰,我来取。”

“还有——”见姜维起身离去,诸葛瞻望着人的背影,突然大声道,“伯约哥哥,你是大汉的将军。我知道,你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汉室社稷。”

“所以,若来日未遂人愿,你也不要独自承担。我们一起——”

片刻的错愕后,姜维一笑,回身走到诸葛瞻面前,拍拍人的肩膀:

“放心吧。我会让天遂人愿。”

“走了。”

目送着姜维的身影消失在庭院转角处,诸葛瞻坐回案后,这才意识到方才二人谈的火热,桌上糕饼却几乎都没动过。他忙喊来孟戌,让仆人将糕饼一一包好送去军营,若姜维忙起事来无暇吃饭,还可以拿几块垫一垫。

“君侯,今日费大将军来过了,一刻前才离开。”仆人带着糕饼离开后,孟戌稍作犹豫,将费祎来访之事讲与诸葛瞻,“我本想大将军到时便来禀报,但大将军不肯打扰君侯与姜将军谈话,再加上近日有传言……大将军似乎一直避着姜将军。我担心弄巧成拙,便擅作主张,待大将军离开再来禀报,请君侯责罚。”

“无事。只是孟叔,下次遇到这种事,其实可以先编个理由叫我过去。”话虽如此,但诸葛瞻也知孟戌没有这么做,是担心万一姜维看出不妥,他们总不好继续隐瞒费祎来府之事,所以并没有真的怪罪,“文伟叔可说是为什么事而来?”

“大将军只说来找君侯手谈。”

只为手谈,等了他一个多时辰?

这个理由显然毫无说服力。眼下天色已晚,看来明日,待他画完鸾昭仪的画像后,得去一趟大将军府。无论文伟叔所来为何,他作为小辈让人干等了这么久,理当前去赔罪。

“对了,大将军离开时还说,今日魏国使者到访,他忙于相关事宜,无暇抽身。手谈不过小事,来日有空,他再来府中邀约,君侯不必特意上门。”

此语更似欲盖弥彰。既无暇抽身,为何还在今日专门前来手谈?诸葛瞻不由觉得头又开始作痛。说到底,比起不会说谎的姜维,他更担心费祎是否会对先前之事心存芥蒂。

伯约哥哥无诏出兵固然是大错,但文伟叔硬要战战告捷的大军退兵,也可见是动了真阵仗。

钟会那番季孙之忧又钻入脑海,他不敢再耽搁,快步朝书房走去。

“孟叔,一个半时辰后,再命人去军营送一件东西。”

他一心只想着这次的会面,现在方想起,之前,钟会其实给过他更直白的提示。

「翩彼飞鸮,集于泮林。食我桑葚,怀我好音。」

“杀枭。”

鸾昭仪,必是那只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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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诸葛府后,姜维骑马直奔军营,刚好赶在关城门前出了城。以他的官职,城门下钥后自然也能畅行无阻,只是那时必得向守门军士亮明身份,登籍备查,总归多一番麻烦。况且,今日意外从魏国据点那得到那么多情报,他也想早些确定这些东西的价值,再将有用的部分化繁为简,带入城,存进家中。

成都,远不如汉中行事方便,今日他本不该贸然动用死士。所幸,确有所获;更所幸,诸葛瞻安然无恙。

当得到诸葛瞻被钟会带走的消息后,他几乎失了心跳,再顾不得什么兵情郭循,立即从喝了大半天茶的大将军府飞奔而去。他从未和钟会打过交道,唯一的了解,也不过是从夏侯霸那听来的零星半点——钟会年少却有妖智,非常主堪驾驭,但若能操运得当,或当为汉、吴之忧。如此危险的人物远非诸葛瞻能够应对,好在死士很快便查到踪迹,他立即带人找去,直到将诸葛瞻全须全尾拉上马,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地。至于什么质问人为何如此胆大,为何要孤身犯险,也早就被他抛至九霄云外。

说到底,他只是因担心人的安全而急愤。况且事后诸葛瞻一直用小心翼翼地目光瞥他,一边软言微笑一边给他递桂花糕,他再有气,也不可能生起来。

然而,不生气,不代表他能忽视此事的严重性,这就是为何当诸葛瞻坚持追问朝政之事时,他一改常态,答应了人。夏侯霸曾对他一心想让诸葛瞻避于风雨外的做法发表过许多次意见,略去无用的废话,核心便是认为他保护过当,过犹不及。而此次回京后,先是从北地王那里听说人犯了癔症,之后人又的确做出许多难以理解的事,他不得不面对人曾经无话不谈的人对他藏着许多秘密的现实。既如此,与其等别人趁虚而入,不如由他先与人将利害关系说清楚。人能从自己这里得到答案,便不会再去别处打探,自然也就降低了被利用的风险。

只是他不曾想到,费祎这次竟会如此行事。

费祎不可能想不到从诸葛瞻嘴里说出一句“战”或“和”的重量。所以他本以为,至少在不牵扯诸葛瞻这件事上,他与费文伟有最基本的共识。

思绪飞速翻腾,一转眼,他已到达军营。刚行至屋前,亲卫统领宁绥已迎了上来,说出的话,却令他勃然大怒——

一个时辰前,大将军府遣人到军营带走了今日从竹楼得来的全部竹简。

“领头的人是谁?”姜维强压怒气问道。正和几番令下,他必须放弃势头正好的战局一样,大将军费祎才是朝中握有最高兵权者,所以理论上无论想从军营中带走什么,都名正言顺。他知晓亲卫无法公然违抗大将军府派来的人,但至少该第一时间给他送信,与来人多加周旋,一直拖延到他赶来军中亲自应对此事。

“禀将军,是大将军府的掾属郭循。”听到这个名字,姜维瞬间变了脸色,“他带着盖着大将军印的亲笔书信与将府兵士,初时只道来替大将军例行检阅兵众,待进营后,才拿出另一封将令并遣兵士破屋。是我一时不察,请将军责罚。”

见宁绥跪下时,身形略微晃动,姜维目色一沉:“受伤了?”

“阻拦时受了些小伤,不妨事,劳将军过问。”

这下姜维也不必再问为何没能拖延到他赶来。宁绥是他从战场上一刀一枪带出来的人,不说身经百战,也绝非将府之人可轻易伤到。今日会受伤,只能说明将府的人远比他们预想的要强硬。宁绥固然可以调动军营兵士强行阻拦,以硬碰硬,但若造成更多械斗伤亡,事态必会一发不可收拾。那种情形下,退让,不得不为。

“起来吧。”把人拉起来,姜维又问,“除你以外,可还有其他人受伤?”

宁绥惭愧低头:“独我学艺不精。”

“无需自责,你的决断无错。”没有其他人受伤,意味着宁绥及时阻止了冲突,理便依旧在他们这边,“今夜你不必值宿,我再问一个问题,你答过后立刻回去休息。事情发生时,你为何未遣人告知我?”

“禀将军,当时郭循以大将军已亲自前往诸葛府告知将军此事为由,把将士皆拘在校武场不许报信。他们离开后,我立刻遣人去往诸葛府,该人又恰好遇上从府中将要离开的大将军,大将军说已与将军说过此事,无需多此一举。我心觉不妥,在第一次送信的人回来后又遣人入城,目前尚未归来。”

“好,你退下吧。”

拼上最后一角,姜维终于理清整件事情的经过。费祎在知晓自己正在诸葛府的前提下,一面派郭循带兵卫来军营抢夺,一面亲自前往诸葛府阻止诸葛府下人通禀,此时无论是军中派人由外至内给自己送信,还是自己通过其他方式得知消息要离开诸葛府,费祎都可以从中阻拦,直到确定郭循成功完成任务。

且此事费祎本可选其他人来,特意派郭循,是已经知道他查明郭循在大将军府?然他今日本就是为此事特意上门,费祎又何必一面拒而不见,一面用这种方式示威?

费祎当他姜伯约是什么人?!

拳头砸在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正把推门进来的夏侯霸一跳。他见姜维怒气冲冲往外走,连忙一把拉住人:“你去哪?”

“大将军府。”

“这么晚城门都关了,你哪怕去了大将军府的人也肯定说费大将军已经歇下。……诶!你别走!你先吃块饼糕冷静下,所谓谋定而后动,你就算今晚真要去,也得想清楚说什么,总不能真去和吵架吧。”

半劝半扯,夏侯霸总算把暴怒边缘的姜维拉回屋中,硬往人嘴里塞了几块饼糕,末了还不忘把门栓放上。一边,姜维攥紧拳头深蹙着眉,咬牙切齿地咀嚼半晌,才忍下破门而出的念头。

“哪来的?”

“刚军营门口碰见诸葛府的人说是给你送东西,我就顺手帮他们带进来了。话说阿瞻这小朋友真贴心,半夜了还想着找人给你送点心,瞧着各个都还不错。反正这么多,你不介意我也尝——”

“放下。”

“小气。”

夏侯霸不情不愿地放下食盒,盒底刚碰到案面,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打开盖子拿出一块扔到嘴里。姜维没好气的剜他一眼,他也只当没看见,心满意足的把整块桂花糕吞下肚。

“你下午去哪了?”

“呃……北地王办完桃源宴来找你去打猎,你不在,我有空,就去了,还顺手教了会儿那位小公主骑马射箭。”夏侯霸兴致冲冲地讲了会儿下午的见闻,临到末尾一转话题,“其实你知道的,这批情报,大将军势在必得。就算我那时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不仅如此,哪怕现在气势汹汹杀到大将军府,这批情报也不可能要回来。姜维心里都清楚,但又不甘心,唯有沉默以对。

“……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我心里发毛。”屋中气氛压抑的令人毛骨悚然,夏侯霸忍了半天,终于不由出声叫苦。

“你有办法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联系到钟会吗?”

夏侯霸迟疑着:“我可以试试,多半能成。但我记得我和你说过,钟士季那小子性情乖桀,阴晴不定,你私下找他……”

“回师时我得到消息,魏国将都督雍凉军事的司马望调回朝中,以邓艾接替征西将军之职。但邓艾未能接掌西线全部兵权,而是依旧仅都督陇右,主事者雍州者,一直悬而未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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