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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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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的人,只是自得到消息后,便一直为姜维担心,骤然听到受伤的消息,关心则乱,反助了谯周。

“殿下放心,维身体康健,一切无碍。”姜维先向刘谌点头示意,而后同样自斟满酒,先向皇帝举杯,“臣常惭才智疏漏,粗有文武,能得陛下信重,托以国事,夙夜谨怀,恩感肺腑。第一杯酒,臣敬陛下。”说完,他仰头喝尽,刘禅也回以笑容,喝尽所余半杯。

“第二杯酒,维敬谯公。维远在北地,犹能得谯公四方打探,悉心记挂,荣幸之至。谯公放心,维尚在壮年,小伤小病无足担忧,断不会滞碍北伐。”说完,他再次饮尽杯酒,并微作倾斜,以便让谯周看个清楚。

“维在外时,朝中兵粮钱运皆劳伯松一应操持,其中艰难,断不会少。第三杯酒,维敬诸葛台令。”

“职责所在而已,伯约过誉了。”诸葛乔拿起酒杯,先向刘禅稍作礼敬,而后与姜维四目相对,彼此一笑,同饮尽杯。

接下来,姜维给在场大小官员一一敬酒,连先前末席的小官亦未漏下。前前后后,他足足满饮下四十三杯酒,始终眸色清明,谈笑有度。

“好!好!果真是猛将岂能无烈酒,伯约之酒量,可谓天下无二!”在刘禅连声夸赞中,姜维以袖拭去唇边残留的酒液,向皇帝,众人一抱拳。

廉颇未老,了若观火。

“陛下,臣观今日歌舞,皆雅乐楚舞,靡靡之音柔催心肝,美则美矣,却难与军中铿锵相配。臣近日新寻觅至一乐人,尤善秦舞、筚篥,陛下可愿一观?”

宴会进行多时,殿中始终是别无二致的歌舞,看久了属实无聊。朱雀司马何钦眼尖瞧见皇帝以手托腮,眉眼生倦,忙趁此机会出声献好。也是他幸运,休沐日去舅亲家,恰好看到一奴仆身形板挺,手上老茧不似干粗活留下。再多一问,此人父辈竟曾是西京奏乐德阳殿的乐士,其本人亦是技艺卓绝。他果断向舅家讨了人,图摸着寻个机会进献皇帝,哪怕升一等由比秩升到正秩,仍是一本万利。

刘禅果不其然生了兴致,召人进来。何钦忙不迭退出殿外,四下张望,却未见人影。他头上冒汗,给近前的宦侍塞颗碎金托去打探。

不一会儿,宦侍匆匆回来,告诉他那乐人还在朔平门外,说是棨传不合规矩,墨迹磨了勘验不了,恐是伪造,正被盘问。何钦急的一拍大腿,暗恨自己明明提早打点过朔平门那群酒囊饭袋,怎临了关头,还要为难。从平朔门到德阳殿,少说也得一刻钟,再加上要送到御前,关关查验按规矩一个不能少。他难道还能去让皇帝再等半把时辰?

无奈,他只能独自回到殿中,如实奏禀,叩头请罪。人人都晓这宫城里以皇帝为至尊,然皇帝不过一位,底下各宫各殿的阉宦郎侍,才是盘根错节,个顶个的吃人不吐骨头,平日里得比对皇帝还好好伺候。他与其等那群人良心大发放乐人快快进来,不如直接向皇帝请罪。以人历来仁厚的性情,没准还能求到宽大处理。

期待落空,刘禅双眉蹙起,露出一丝不快,但最终只是挥手让何钦退下,未提责罚。心知自己逃过一劫,何钦大松一口气,赶忙坐回席上,再不敢拔尖吭声。

“老臣记得,西京时,有命征匈奴的将军兵尉,于御前两两比武的美事。陛下如厌倦歌舞,老臣以为,不若请后将军与镇南大将军稍操兵戈,对阵一番,比秦舞筚篥,更彰耀武事。”

“谯公——”

先出声的是张后。当日刘谌与诸葛瞻比剑出事后,刘禅明令御前不许动兵,但由于整件事不曾外露,这条禁令自然也不为当日不在纤阿台上的谯周所知。她张口,是要借不喜武声之由,回绝此事。然而,刚说两字,姜维却先附同:“谯公所言甚是。陛下,维愿一战。”

刘禅若有所思。沉吟片刻,他看向张翼:“镇南将军意下如何?”

自宴会开始,张翼始终沉着一张脸,未曾吭声。他平时素是严肃,倒也无人奇怪。现下突然被点道,他眉头紧锁,似在权衡什么,欲言又止:“臣——”

电光火石之间,诸葛瞻心念一动,突然意识到什么。即便大脑还未能理清楚,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陛下,瞻的武艺一直是由姜将军教的,这些日子勤学苦练,多有精进。可否趁此机会,允瞻向姜将军讨教?”说着,他又转向张翼,一礼,“不知张将军可否割爱,将此机会让给我。”

“阿瞻才跟着伯约学几天,就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伯约,且与这不知高低的娃娃玩闹一番,朕好好看看,阿瞻所说的勤学苦练,是否又都是嘴上把势。”

凝固的场面瞬间轻松下来,殿中气氛再次祥和。诸葛瞻的武艺是众所周知的差,与姜维对阵自然不堪一击,再加上刘禅用了“娃娃”“玩闹”等词,哪怕一会儿对阵不激烈,诸葛瞻迅速落败,也不会让人觉得有什么问题。这比和张翼比剑,容易太多。

在场不少人都明白于此。谯周深深望着诸葛瞻,目中尽是哀叹。而张翼则好像是大松了一口气。在姜维起身时,坐在旁边的他暗扶了一下,确保人稳稳站定。

“伯约哥哥,瞻可不会手下留情。”

伯约哥哥放心,瞻一定保证不出十个回合就落败,绝不留痕迹。

他向姜维俏皮的一眨眼,后者唇角微动,眉眼棱角柔了些许。二人皆束袖高髻,执剑对立,一声鼓响,瞬间银光交织。

诸葛瞻清楚,自己放不放水,能胜过姜维都是痴人说梦。但武艺高强归高强,人又不是铁人,一路车马劳顿,刚才还喝了那么多酒,身上一定疲乏,继续硬撑,是为彻底击碎伤重的谣言。他慢些动作,轻些力道,让姜维轻轻松松赢了比剑,早些回府休息。

然而,不知是否是错觉,即便他剑使的心不在焉,每一次进攻,姜维都是在最后关头,才堪堪挡住,且力道很轻,若他再使一份力,未必无法攻破。

莫非是这段时间日日习武,水平真有了突飞猛进,还是……

一时走神,剑直朝前去,正向面门。他猛然惊觉,硬偏了方向,姜维亦侧身去避,他的左手恰好摸过姜维的后背。踉跄几步,他前摔在地,算是落败。

“阿瞻可是伤着哪了?”刘禅焦急问道。

诸葛瞻利落的爬起身,右手捡起剑,左手握拳垂着,笑道:“陛下信不过瞻,还信不过姜将军吗?瞻当然伤不着。”说着,他又看向姜维,眉眼弯弯,“伯约哥哥,看来没个三年五载,瞻是没法在你手下讨赢几分了。”

刘谌在旁打趣:“三年五载?阿瞻,依我看,怎么也该是个十年八年才是。”

“好了好了,朕都说了,点到为止。不过阿瞻,你的武艺,确还有不少精进的空间。伯约,以后再好好教教他。”

“是。”

宴席上又是一片欢声笑语。诸葛瞻讪讪坐回原位,笑容中带着几分懊恼,似是在因毫无悬念落败而气馁。时过许久,待众人的目光不再聚集在他身上时,他才沉深目色,于案下悄悄展开左手:

掌中,是猩红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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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结束已是深夜,人们三三两两离开宫城。姜维的府舍在城南开明里,诸葛瞻有心想与人一同回去,刚迈出一步便被兄长拉住,再看过去时,黄皓正带着一群端着赏赐的内侍走出宫门,跟在姜维的身后。他只得作罢,先随兄长回家。

这厢,黄皓步步紧随姜维回了将军府。他从看到久未修缮的府门就开始皱眉,院中各处虽是干净,但光秃秃的无有一景,除了放着几件兵器外,素朴单调的一如军营。赏赐当入库,而来接赏的仆人,要不是老叟,要不就是眇跛孑挛的残疾,黄皓往厅中走时,脚下不稳,还险些摔了一跤。瞧着脚下坑洼不平的路面,他暗啐一声,满眼嫌恶。

“东西已经送到,老奴不打扰将军休息,先告辞了。”

黄皓站在门槛外,躬身说着,脚却没有动。他知道姜维一定会留他。

“常侍慢走。”

然而,姜维仅淡淡点头,并无留意。他拿火折点燃铜灯,坐到席后,翻开一卷竹简悉心读起来。老仆给他端上一碗清水,他喝了几口,提笔在简上勾画,始终不紧不慢。黄皓心焦的如热锅蚂蚁,忍不住主动出击,大步跨了进来:

“简上可是阵亡将士的名单?”

姜维抬眸瞥他一眼,笔下勾画依旧,未置可否。

黄皓不得不再道:“陛下宽仁慈爱,知北伐伤亡惨重,抚恤饷钱早已备好。只要将军略通人情,老奴可保名单奏上后不出五日,银钱粮米皆可到位。”

“……”

姜维笔尖稍作停顿,犹未开口。

“将军知道,每日都有大量文书送入台中,转呈御前。批阅时,件件都是由老奴为陛下读奏。天下事物繁剧,文书纷纷杂杂,老奴年老昏聩,不留心忘上半个月,也是有的。就是过了御前,下旨执行,调钱谷,各营分派,桩桩件件都得过宫中内侍的手。此中门道,有今日朱雀司马何钦之事在前,老奴想将军定是清楚。”

“……”

“将军放心,老奴绝非贪恋钱财之人。可自古上下打点,总需银钱开路,这也是为将军好。所以……五成。”黄皓弓着腰,迫不及待张开一只手,咧嘴笑着,“只要将军今日给个准话,老奴保管这事办的上上下下,顺顺当当。”

姜伯约,别以为我不知道,何钦哪来的狗屎运碰到个技艺疏绝的乐人?还不是你针对鸾氏又做的局!陛下话都说的那么清楚,你还不知死活想要找事。我黄皓大度不计较前事,五成,还要少了呢!

话音落下,厅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在听到索贿数字时,姜维的笔就已经停了。他盯着黄皓,橘红色的火焰在眸中幽静的燃烧,像鬼火般,令人股战。姜维是在战场上拼杀活下来的人,手中鲜血不止千万,被他冷眼凝视,寻常人早已吓得跪地求饶。

黄皓同样出了满背冷汗。但他不断告诉自己,他是中常侍,皇帝最宠爱的内臣,此事如果他想从中作梗,有的是办法拖上半年一载。他是等得起,可那些男丁死绝,绝了生计的亡人家眷可等不起。现在局面,必然是姜维求他,怕什么!

姜维再狠,还敢杀御前的人?

他暗笑起来,为自己能拿捏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将窃喜。余光中灯火摇曳,姜维的脸在明暗之间跳动。纯墨色的衣袍与阴影相连,模糊的光影中,他仿佛陷于一潭漆黑的沼泽,污泥上涌,吞噬躯干。他终会沉下去,无非早晚。

于是,很久或是一瞬,黄皓见姜维抬起左手,比了一个数字。

黄皓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哈?姜将军,五成变两成,亏你能开这个口。”

“钱谷到后,两成给你,维拿三成。剩余五成,分予将士。”姜维沉声说着,“拿走五成,世事无常,或会为陛下闻知;拿走两成,予我三成,彼此高枕无忧。常侍自择。”

“你把此事告诉陛下,老奴是会被责罚,但后续杂事一一还是得由小吏去办。将军断不会如此不智。”虽如此说,黄皓的确也担心被刘禅知晓后的麻烦,努努嘴,让了一步,“三成。”

“三成归你,二成归我,来日事发,廷尉定罪,自是获利多者为主谋。常侍想清楚了?”

黄皓又是一愣,他一心想多贪点,显然未想到这一层。啧啧纠结半天,想着有一则有二,将来机会多的是,不怕捞不来钱。便又假模假式拉锯一会儿,装作不情不愿点了头。

“昔日陈令道姜将军于官场颇有慧根,老奴不信,今日一见,果然还是不得不佩服陈令灼识。”

得了钱财,他还不忘讽姜维几句,让人平日里颐指气使,故作清高。

“天色不早,老奴得回宫伺候,先行告退。”

说完,黄皓转身离开。府中老仆已在屋外等候多时,待把黄皓送出府门后,又折回来,等候差遣。

“按老办法,找京中富户把赏赐皆换成谷米布帛,依这份名单一一送去。”姜维拿起刚才用朱笔勾画的两卷竹简,交给老仆。后者抱着竹简,却没有立刻离开,欲有所言盯着姜维。

“古叔,怎么了?”姜维奇怪问道,一想,似乎又知道了人想说什么,“如果问起,也和之前一样,是诸葛公子仁爱百姓,希望领不到朝廷谷米的人家能过好些。”

其他郡县从军且已丧生的兵士名单,他还需整理几日,用那三成钱谷应该足够。过明路的五成,除抚恤亡士家眷,给独子参军的人家也送去些。把几个月俸禄添进去,算算,差不多也够了。

他是当过仓曹掾的人,一笔笔钱谷出入,了然于胸。他又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人,陈袛去世,北伐失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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