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两人便找了几户有灵物且都点着两柱香的人家。

“这几户人家我们不可能都将他们盯住。”说着司衡随手扯过几片树叶，然后抬起右手，只见他指尖分出一点灵息，灵息探出脑袋随后分成几缕，分别附在几片叶子之上，被附身的叶子瞬间活跃起来，扭扭身子，踢踢腿。

明夷惊讶：“是它？”

司衡点头，不知为何神色有些不自在，他道：“它太吵了，在我脑海中哭爹喊娘，我便没将它全部吸收。”

闻言，还在扭屁股的叶子们齐齐转身去看司衡，司衡微微挑眉，他们便被吓得一哆嗦，整片叶子软软的抖了起来，司衡提起其中一片，威胁道：“好好干活。不然……”

不等他说完，叶子们便点头如捣蒜，忙不迭的顺风飞走了。

明夷看到它们，方才想起心中有疑，却没来得及问的问题：“它为何会附在我身上？”

司衡道：“我也不甚清楚，但我猜测，许是因你血脉的原因，它呆着舒服，便不愿离开。”

“那日它主动离开，大概是因你强行融合精血的力量，导致经脉破裂，它受不了灼烧，跑出来了。”

见他如此清楚当天的事，惊讶中又多了一丝赧然：“那天的事你都知道？”

“灵息入体时，我看到了它的记忆。”

闻言，明夷放下心来。那个吻……是之后的事了。

夜晚，附身在外的灵息便整个窜回司衡眉心。司衡将它硬逼出来，灵息便缠在司衡手指上，它身体抖啊抖，似乎吓坏了。

明夷心知它喜欢自己的鲜血，于是便诱哄道：“你告诉我们，你看到了什么，我就喂你一滴我的血，怎么样？”说着还将自己细白的腕子递上去，又怕灵息闻不到，又靠近了些许。司衡的手指触到一点柔软皮肤，僵着手指不敢动，那灵息闻到明夷的味道，瞬间松开司衡的手指缠到明夷腕上，司衡手指动了动，随后将手握拳，放在身侧。

灵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明夷忽然与它五感共通，看到了它的记忆。那是他们找到的最后一户人家，院中一颗桃树，灵气十分浓郁。

明夷可以看到小树叶趴在桃树枝上，正对着那户人家的神堂，叶子尖一晃一晃好不自在，直到入了夜，线香上缓慢燃烧的火星忽的一亮，明夷瞬间感受到香与神像之间有一股不正常的力量波动，视线中的叶子也不晃了，它飞速移动身体想要躲起来，却还是被神像发现，忽然身体传来一股撕裂的痛苦，视线暗了下来，灵息所附身的叶子被撕碎了。

明夷睁开眼睛，神色有几分凝重，她一把拉过司衡，来不及解释，只道：“走！”

两人去时，院子里正传来树木的崩裂之声，明夷心道不好，可一切都已经迟了，只见桃树从中裂开，里面赫然摆放着一堆草药，一个矮胖男人听到动静从屋里跑出来，他手中拿着一把菜刀，径直走到桃树旁，菜刀割破手腕，鲜血滴在药材之上，男人的容貌瞬间衰败下去，本来黑胖的脸，此时隐隐发青。可他却顾不上自己，菜刀一扔，就抱着草药急急的进了厨房，不一会清苦的药味就传到了院子里。

房间里时不时传出几声压抑的咳嗽，男人煎药途中还要跑到屋子里给病弱的老母顺气。

明夷看着他忙前忙后的身影，他的伤口没有好好处理就沾了水，如今还没有结痂，血渍也胡乱蹭在裤腿上，她耳边忽然又响起那句“贪心”。

他们真的贪心吗？

他们只是拼尽全力都无法体面活着的普通人。

而这件事也让明夷确信，神像果真有古怪。

她趁男人又回屋照顾母亲之时，进了厨房，挤出一滴血送入药汁之中。

等到入夜后，因用不起油灯，男人便早早睡下，等他呼吸平稳，明夷潜入房中手指点在他的额头之上，果然，与先前如出一辙的症状，他生魂有缺，体内生气也消失大半。

明夷心中不忍，又想要以自己的血救他性命，却被司衡握住手腕，他面色冷冷，语气不悦：“你是想让他们将你分而食之吗？”

“一人而已。”

“这是一人，然后呢，你救的了天下人？”

明夷最终还是将他的手推了下去：“我救不了天下人，可眼前这一人，我没法见死不救。”

“愚蠢。”司衡扔下这一句就走了。

等明夷出来，院里空无一人，明夷以为他当真离开了，她慢慢走出院子，却见院子围墙外的一棵大树上，一人翩然落下，随后数颗珠子向她抛过来，明夷急忙伸手去接，可那珠子触手及融，今夜无月，明夷看不清珠子模样，可这熟悉的感觉明夷不会认错。

眼前的人扔完就走，明夷感受着体内突然多出的暖融融的力量，心中也觉得暖暖的，连日的阴霾忽的散了很多，以至于让她忽略了此次灵气的不同之处，她急忙追上面前的背影，道：“小红鲤也送你绿珠子了吗？”

她粗略数了数刚刚接住的珠子数量，感叹道：“小红鲤可真大方，送了你至少有十颗珠子吧。下次见面可要好好感谢它。”

司衡没有说话，原本他大步流星的向前，可明夷跟了上来，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慢下脚步，明夷见他不语，于是便侧过身子去看他的脸：“还在生气？”

她探头探脑的看他，脚下便不稳，不知在哪里踩了颗碎石，身体一歪便向下倒去，司衡手疾眼快的接住她的身子，原本就要脱口而出的冷言冷语，却在看到她笑弯弯的眼睛时，软了下来：“我没生气，好好走路。”

明夷点了点头，这时稠云散去，月亮露出一角，明夷的影子在月光下一蹦一跳。

之后两人又放灵息在选定的几处地方观察了两天。

那日明夷顺手给灵息喂了鲜血后，那灵息瞬间高兴起来，卷着尾巴在明夷手中滚来滚去，一点也不见那日被吓破胆子的模样。之后干活蹲点更是恪尽职守，一点都不含糊。

这日明夷又被灵息唤来看了一处，与其他并无不同，都是生魂与生气缺失，只是明夷看到那家的孩子后，面色凝重起来。

那孩子六岁上下，形容痴傻，可等明夷去探她的额头却发现，她生魂缺失大半，面容却未有衰败之色，也就是说，她的生气完好无损。

这又是为何？明夷不得其解，原本以为他们已经掌握了病症，却不想只是管中窥豹，他们只不过窥见了其中一角。

他们说那东西可以延长寿命，弥补生魂，怕是与生魂有关，神像取人生魂生气，那东西却可以补足？一定要揪出幕后之人。这莫非也是妖族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