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神放弃?
明夷闭眼感受,发现这些人的气息十分混浊。
难道是这个原因?
思索间,大嚼大咽的几人突然面色一变,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明夷看时原本正直壮年的几人已经眉须皆白,身体干瘪,有人还在大吞大吃,有人已经眼睛发直,栽倒在地,生气断绝。
明夷看着这一幕,心中茫然不知所措,而院外众人早已散去,直到这几人都倒地气绝,都没有人再来看上一眼,而地上滚落的灿烂黄金,更是无人沾染,看都不看。
梦藏跑到她身边:“明姐姐,这里好奇怪。”
白榆也走过来:“没错,真的很怪异。”
明夷转头看向那座富丽神堂,此时门扉虚掩,明夷走过去,推开门,随着吱呀一声,一尊两人高的神像极具压迫感的压入她的视线。
这神像居然同她在幻境里所见一模一样。
神像面容宁和,细看是一面容灵秀的男子,通身刷着金漆,颈间带着宝珠璎珞,手持宝剑,庄严威武。
可明夷却总觉得这神像有股说不出的违和之感。可细看又看不出什么,于是只能暂且作罢。
这神堂之中除了神像,便只剩下蒲团和香炉中两根燃尽的香。
梦藏在她身后闭眼,再睁眼时,语气凝重:“什么都看不到,一切都被白雾掩盖了。”
明夷凝眉道:“先出去。”
出去后发现原本哭泣不止的妇人安静了下来,她将孩子的头死死按在怀里,眼睛不住的向门口瞟去,仿佛在害怕着什么。
而众人早已散去的门口,多了一个满面皱纹的老者。她站在门口,那双混浊的眼睛紧紧盯着缩在妇人怀中的孩子,莫名有股悚然之感。
妇人注意到他们的出现,也不管横尸在院的丈夫了,一把抱起孩子,躲进了偏屋,老者的视线一直死死追随着她,房门与窗户都被紧紧关上,老者仍旧站在原处,盯着紧闭的房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梦藏躲在白榆身后:“好吓人。”
白榆看向明夷:“此人有问题?”她手压在剑鞘上,十足戒备的模样,仿佛只要明夷点头,她就会立马抽剑将此人斩杀。
明夷看她们一两个都紧张过了头,于是上去拍了拍白榆的手,摇头:“是活人,并且气息十分正常。”
她余光扫到一旁的司衡,忽然想起他病弱少年的对外形象,于是连忙跑过去,一把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心想,完了完了,过来时一时疏忽竟给忘了,村里人不会注意到吧!
她清了清嗓子:“弟弟你身体不好怎么还出来了,外面风大姐姐这就送你回去。”
说罢,一边压着声音对司衡道:“配合点,配合点。”一边疯狂朝剩下两人使眼色,两人秒懂,于是一行四人赶紧向暂住的院子而去。还好众人早已散去,一路上也没有人过多关注他们,似乎并没有发现。
等回到院子,明夷小心翼翼的放开司衡的头,干笑着将他蹭乱的头发捋顺,道:“以后可一定要注意点,现下还没有摸清这村里的底细,若被怀疑可就遭了。”
司衡转头看向梦藏,阴沉沉道:“那你可就要问她了。”
梦藏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藏在白榆身后,露出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我也是为了大家嘛!”
司衡闻言,往前迈了一步,梦藏赶紧缩头,明夷无奈拉住他的手:“别吓她了。”
司衡没说话,却依言不动了。
待到中午妇人们都去田间送饭,明夷悄悄翻过院墙,进了几户农家的神堂。
其他地方倒没什么不同,只是有些人家只点了一根香。
明夷记得,一香为敬香,二香为愿香。
难道那块玉石当真是这神像所赐?
她回去时,梦藏与白榆也从外面回来了,梦藏掰着手指,满脸凝重。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明夷问。
白榆抽出剑坐在一旁仔细擦拭,闻言道:“方才梦藏去给初来时见到的小童分果子,却觉得人数不对。”
“明姐姐,那天咱们在村里见到的小童是五个吗?”
明夷仔细想了想:“似乎有八个。”
梦藏肩膀耷拉下来:“少了三人。”
“或许是回家去了。”明夷在水井中打了一桶水,喝了一口,“方才去了几家人的神堂,没有感受到丝毫怨气,难道真的不是恶灵作怪,而是神像显灵?”
“刚才我们出去摘野果时,有两个农妇路过,我听到她们说,是那家人太过贪心,那是神明的惩罚。”梦藏道。
明夷擦了擦嘴,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问:“你信吗?”
梦藏摇头:“不知道。”
一旁白榆在柳树下挥剑,柳叶纷扬,她道:“从前在外游历时曾偶然路过一小城,地处东南,那里的人对神像十分推崇信仰,我在那里留宿一日,便也听到了一些神像的起源。”
“相传那神子从更南处而来,出生时天降异象,天道托梦国师,称其为人族的救世之主。”
明夷问:“是何异象?他又有哪些救世之举?”
白榆摇头:“不知。”
梦藏撇嘴:“我流浪多年,救世之举?从未见过。”
明夷笑了一下:“看来传闻并不可信,说不准是哪方术士胡诌的呢。”
她笑着,眼睛扫过梦藏的脸,却突然顿住视线。
梦藏浑然不觉的看白榆舞剑,直到明夷拉住她,将她圆圆的小脸捧在手心:“我说总觉得那神像熟悉,原来便是照着你的模子刻的,你若有兄弟,便是那样了!”
梦藏睁着大眼睛,一脸无辜。
晚上明夷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觉得这里处处透着诡异,于是穿衣起身,打算去白日的小院,看看那死去的男人。
她打开门,忽觉旁边有道黑影,正要出手,却看到一簇幽暗妖火在他手中燃起。
明夷松了口气:“吓死我了,白天跑去哪儿了?一直寻不到你。”
司衡不答反问:“你要去哪儿?”
明夷笑:“你不知道?”
司衡唇角弯了弯,他直起身子,收起妖火,率先迈步:“走。”
两人到时院子里安安静静,屋中不见烛光。
尸体仍旧放在那里,明夷蹲下身仔细探查,不多时,她收回手:“确实没有怨气,是生机枯竭而死。”
“放手,你们放手!放开他!”
忽然远处传来妇人尖叫,伴随着哭嚎之声,两人急忙随着声音而去,黑暗之中妇人的哭声越来越近,直至两人走到那条大河附近,发现白日那丧夫的妇人此时被几个壮硕村民压住,她朝着河边不住哭泣求饶:“孩子,把我的孩子还给我!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他是正常的!他只是被他父亲的死吓坏了,他是正常的!”
而河岸边,白日的那位老者正跪在那里打算将一个陶瓷坛子放入水中。
明夷施法去拦,而司衡已经掷出一枚鳞片,老者的手受了疼,不由松了手,明夷挥手放出一道灵力牢牢托举住陶瓷坛子,将它送到了明夷手中。
几个男人看到忽然闯入的两人,厉声道:“你们果然不是好人,抓住他们!”
司衡讽笑一声,一挥手,所有人瞬间被控在原地。
坛子通体漆黑,小小一个,分量却不轻,明夷将它放在地上,两人对视一眼,明夷将手放在了坛口。
老者见状,怒斥道:“不要打开!这都是为了孩子好!”
明夷不由看向地上的陶瓷坛子,那妇人的孩子,她是见过的,足有四五岁大,这么小的坛子,能放下那么大的孩子?
她心中不安起来,坛口早就被封死,明夷将手放在上面,淡蓝色灵力流转,坛子顷刻粉碎。
一个小孩坐在碎末上,他两手环抱住身体,双腿仿佛木偶般直接被翻折到身体两侧,脚心朝着头顶,一见到他们,竟呵呵的笑了起来。他口水嘀嗒,双腿如面条般滑下,拍着手笑:“酥饼好吃!酥饼好吃!”
他母亲见他如此失声尖叫起来,司衡瞥了她一眼,忍住没有封了她的嘴。
明夷看着孩子如此十分惊诧,这孩子之前虽骨瘦如柴,不大精神,可却实实在在是个正常人,如今怎么就这般憨傻?
她忽然想到初来时见到的那些痴傻小童,不待她细想,司衡忽然拍了拍她,他示意她想河岸处看,只见离老者略远些的地方,有一年轻妇人将坛子放入水中,明夷想要去拦,司衡却拉住她:“你看。”
却见那本该沉水的坛子,竟被施法般飘在水面上,夜晚无风,那坛子竟逆水而上,不徐不缓的上漂去。
妇人见坛子逆水而去,她双膝跪地,深深低着头匍匐在地,虔诚跪拜,嘴里还念念有词。
老者看到这一幕,眼里脸上都是欣慰:“这孩子有福啦,能去神君身边侍奉可是祖祖辈辈的荣幸啊。”
明夷问:“这是何意?”
老者却再不开口。
明夷知道如今也问不出什么,于是便拉着司衡道:“我们先回去通知白榆和梦藏,如今已然与村民撕破脸,也不能一直控住他们,等天亮就麻烦了。”
她看向地上憨笑的小孩,:“而且我还有一事要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