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林回到不营业猫咖，他没有搭理任何人，一股劲冲回房间。
“夙落，回来。”
苏林再一次发现夙落其实没有他想象得那么无坚不摧，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共情一般接受所有不属于他的记忆，早在许久，就有一片大可遮天的阴影覆盖了他的整个童年。
怕火的人是苏林，需要光明的是夙落。
夙落睁开眼，眼前的情形熟悉又陌生。沾灰的白墙皮，昏暗的灯分了一束给他。是旧时的南门桥……
他在河边，借着微光看清自己的脸。
夙落思考了很久都没有看出这是他还是苏林。同样的，他也分不清是日落后还是黎明前。
他在梦里。
“苏林。”
夙落蹲在河边，他回头，沈……宋砚站在他身后，安安静静看他。
他们沉默了许久，宋砚开口问：“你是谁？”
夙落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他比较惊奇宋砚居然什么都没问就知道他不是苏林了。“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苏林？”
“眼睛。”
眼睛……
夙落思索了一会，他最先想到的是性格，毕竟苏林性格温和，他是那种不太喜欢交流的。
“有什么不一样？”
宋砚性格就偏冷一些，跟沈愿一点也不像。夙落起身，上下打量对方。
宋砚回答道：“陌生。”
夙落搜索着记忆，苏林和宋砚一张床上长大的，看到对方怎么说都是一种放心的信任感，但他看宋砚迟疑了有些时间，那股陌生感就来了。
夙落没再回答，他说：“可能长得像，有缘再见。”
宋砚拦下了他，“肉身是一样的，换了个灵魂吧。”
“那就是？”夙落没地去，“欸，我要跟你回去？”
“我妈在等，装一下？”
夙落哼笑了一声，“对我什么好处？”
“有地方住就是好处。”
夙落妥协了，他跟在宋砚身后，脑子里却放映着醒来前那场大火中的情形。
宋砚妈妈很喜欢苏林，他们回来得晚，宋母恰好起床喝水。“小林？怎么这么晚回来？”
夙落笑着，“任务有点棘手。”
宋母拍了拍他的背，“辛苦啦，洗漱一下去睡吧，我早上把面煮在锅里，醒了就热热吃。”
“好。”
宋砚伸出一只手指，按在夙落后颈，“快一些。”
虽然夙落有这个时代的记忆，但是还是有些不习惯。他洗漱完后在窗户边上看了很久，直到宋砚洗漱好都没有动。
“睡觉。”
夙落被这一声惊动。
宋砚抱着被子，房间小，他坐在桌前，给自己盖上后就准备睡了。
我睡床吗？
夙落扯了扯床上的被子，刚坐上去，房门被轻轻敲响，“宋砚，妈进来了。”
宋母推开门，手里抱着一叠衣服。
“忘放进来了，没打扰你们吧？”
夙落沉默了。这话说的有点怪怪的。
宋砚起身，收了衣服，“没有，你也早点睡，妈。”
“欸。”宋母看着他，皱眉道：“你们闹矛盾了吗？”
宋砚回答：“没有。”
“以前不是都一块睡吗？今天怎么让小林一个人睡？”
夙落：“……”阿姨，咱能别提吗？
宋砚把被子丢床上，“没事妈，就去。”
宋母笑了一下，他拍了拍夙落的脑袋，“宋砚欺负你就和我说，我帮你教训他。”
“好哦。”夙落看着宋母一脸什么都懂的表情有点尴尬。虽然他知道苏林和宋砚那什么过，但是他没想到宋母知道啊。
宋砚在门关上的下一秒又拎着被子到桌边了。一句话不愿多说。
“宋砚。”
“怎么？”
夙落扯了扯被子，他问：“人死了之后都会有转世吗？”
宋砚转头回答：“有可能，但听说挫骨扬灰是不会有转世的。”
夙落躺下也不踏实，花了许久才睡着。
梦里睡着再醒来，梦也会醒吗？
他梦里这段时间，苏林怎么都叫不回他。“夙落，别倔了。”
敲门声响起。
“谁？”
“沈愿。”沈愿报完名直接开了门，他进来看着苏林，“他怎么还不回来？”
苏林苦笑，“受了点刺激。”
沈愿脱口而出：“火？”
“也许吧。”苏林表情变化得快，“如果你是女巫，今晚你必须使用毒药，对象是‘尘落’的某位队友，你会怎么选择？”
沈愿愣了愣。
苏林说：“转告夙落。”
“嗯。”
苏林坐在凳子上，“沈愿，你和宋砚真的很像，长得很像。”
沈愿站在原地，脸上不怎么好看，“是吗？真只有脸像？”
“脸比较突出吧。”
“嗯……也难怪夙落会认错。”沈愿关上门，“你一直待在夙落身体里？你走不了吗？”
苏林听到这个问题先是点头，又摇头道：“我是可以消失的，只是需要一个风险很高的手段，一不小心出差错……夙落就会消失的那种。”
沈愿皱眉，“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苏林叹气，“我消失后，夙落会忘记一切有关于我的东西，我的记忆将在他脑海里抹除。”
沈愿在等他的下文。
“我的爱人就叫宋砚，你又和宋砚长得一模一样，夙落总是怀疑他喜欢的是你本人，还是那段回忆。”苏林摇头，“宋砚已经挫骨扬灰了，他不会有转世，沈愿你不会是转世，你就是你。但是夙落不一样，他真的是我的转世，我们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人。”
“你们都是独立的个体。”沈愿道：“我不觉得转世就一定要框死了你们是一体，都是人，生活在不同时代的活生生的个体。”
苏林点头，“我赞同这个观点，这就是问题所在，夙落认不清，他很聪明，但他就是认不清这个事实。你知道他怕什么吗？他怕我和我的过去记忆消失了……你就不爱他了，因为我和他的融合让他有了改变，他怕你喜欢的有关于我的部分更多。”
沈愿很平静，“不是的。”
苏林疑问：“什么？”
“他怕的不是这个。”沈愿说不出原因，但他就是直觉不是这样。
苏林笑了一下，他心跳停了一拍，身体向右倒。沈愿手快接住了他，过了几秒，夙落确实是回来了。
“夙落？”
这小心翼翼地询问。
得到了坚定的回答。
“是我。”
沈愿半跪在地上，夙落有些头疼，靠在沈愿肩膀下边，慢慢地缓神。
“难受？”沈愿没动。
夙落额头蹭了蹭沈愿的衣服，表示肯定。沈愿动作非常轻，他扶起夙落，把他抱到床边。“哪不舒服？”
夙落抓着他的手让沈愿坐在床边，半睁着眼扯过沈愿的衣领。双眼在嘴唇碰上对方的时候轻轻闭上。
沈愿懵了几秒，他捏着夙落下巴推开。“干什么？趁虚弱耍流氓？”
“你没强过我吗？”夙落这话刚说完就发现不太对劲，“强吻。”
沈愿笑出气，“你我什么关系？”
夙落躲开他的手靠着枕头，“队友？”
“你和队友随便亲？”
夙落盯着他不做回答，他的美瞳失效了，只有一盏台灯的房间里，他金黄色那只眼睛愈发漂亮灵动。
沈愿伸手摸到他的脸，大拇指腹从眼下擦过，“这双眼睛，真的不能多看。”
“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得可以轻而易举催眠人的心智。沈愿靠过去，额头抵在夙落肩头，“好看，特别好看……”
夙落微微低头，“好看啊，我也知道。可它总是让我看不见。”
沈愿睁着眼，安静地当一个听众。
他听见了夙落的心跳。
“我总是看不见，沈愿。”夙落叹气道：“你来当我的眼睛好不好？”
沈愿抬头，看着夙落戏弄般的表情，与那一点都不符合面部表情的认真的眼神。“你也是我的眼睛，夙落。”
他们的异能只有结合，才能达到配合的最高标准。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有关系了？”夙落眼睛弯了弯。
沈愿笑着，抬高夙落的下巴，重重吻下去。唇与唇相贴几秒，沈愿用舌尖撬开了夙落的嘴，手按在夙落腰上，隔着布料温柔地掐揉。
“唔……”
夙落脸上发烫，他耳尖到脖子都红了，只是灯光暗，不那么明显。其实他只是轻轻啄吻或者是贴一小会，从来没有这么深得亲吻对方。
不会换气，这个吻的侵蚀性因为一方的不熟练不断上升。沈愿感觉得到夙落的狼狈，他松了口，给了夙落喘气的机会。
“怎么不会换气？”
“你……”夙落忙着呼吸，不想搭理沈愿。
沈愿笑着揉夙落的腰，“你耳朵红了，脖子也有一点点，怎么了？”
夙落抓着沈愿的手，心念：你也好意思问。
“别老揉我腰。”
“很软的。”沈愿撩了一下夙落的衣服，指尖划过了皮肤，害得夙落全身不自在往后躲。
夙落狠狠盯着沈愿：“干什么？”
“试试你。”
夙落：“？”试什么？
沈愿手放在夙落大腿上，用了一点力。夙落没忍住哼了一声。发觉这是沈愿的恶作剧后夙落一脚踹在沈愿大腿侧。“有病啊。”
沈愿伸手拍了拍夙落的脑袋，他笑得很开心。“很好听，有机会再叫叫。”
“滚。”
沈愿按住夙落的手，偏头再一次亲吻他。可是开门声响起，他们还没来得及分开就被看见了。
夙落愣了愣，沈愿回过头去看是谁。闯入者思索了一会，“打扰。”
“站住。”夙落才想起来之前跟她说得进对方房间不需要敲门这回事，“郎徇渝，保密。”
郎徇渝看着他，“嗯。”
沈愿挑眉，“为什么要保密？”
夙落朝郎徇渝挥手，示意她先出去。沈愿有问了一遍，夙落思考了一会才给出一个沈愿大概会满意的答案。
“这样有点像偷情，刺激。”
沈愿的确很满意，他起身把门锁了，掀了被子扛夙落去浴室。“苏林会看见吗？”
“他刚刚出来了，现在会强制睡过去，我也是这样。”夙落落了地，“你在找什么？”
“找个比较稳的地方，怕你腿抖站不住。”
夙落：“……你瞧不起谁？”
沈愿没说话。
……
“沈愿……”夙落扶着沈愿的肩，声音和双腿都直直打颤。
沈愿扶着夙落笑，“啧啧，不是说我瞧不起你吗？”
夙落呼着热气，“畜牲。”
“抓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