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你又勾起了我难过的回忆啊。”夙落垂下眼帘，没过一会又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沈愿站在他身后，捂住他的眼睛。“既然难过，就别看了。”

夙落突然想到苏林对他说过的话——别让沈愿捂住他的眼睛。可是这一刻他真的很想有人捂住他的眼睛，让他可以逃避那些让他感到不安痛苦的事。

卫生间天花板的灯似乎带有温度，暖黄光晕照在两人身上，这个小空间马上就被他们无意擦出的火花填满。他们很小就接受了尘落的大部分教育，知道尘落的一大禁忌就是歧视同性恋。

所以对两个人来说，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超过一般朋友。在旁人眼里，他们是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成为恋人的关系。

“沈愿，别松手。”

沈愿没有动作，任由他靠在自己身上。

手机震动了几次，他们谁都没有在意，现在这里没有比稳定情绪更重要的事情了。

夙落突然拉开了沈愿的手，迅速转身靠在洗漱台边缘。他死死盯着愣在原地的沈愿，不停往后退。

“怎么了？”

好像刚刚说“别松手”的人不是夙落，他们之间的距离最多一米，但是又好像隔了几万米。

夙落慢慢平静下来，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后彻底绷不住了。他滑坐下去，后背被洗漱台下的柜子把手磕了一下。沈愿也半跪下来，看着夙落。

“我是不是很令人摸不透啊。”

沈愿没有说话，他伸手想扶起夙落，但是反被夙落抓住。“夙落，你去休息会吧，睡一觉就不记得了。”

夙落还是死死拽着沈愿，“我的眼睛，它很漂亮，漂亮到我自己都害怕，怕我眼睛后面的人有一天趁我不注意吞噬我，再抢走我的一切。”

沈愿：眼睛后面的人……是喝醉酒之后代替他的人吗？

“我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可是他喜欢你啊，他认错了人，却还是不死心啊。

夙落伸手扶着沈愿的肩，他承认沈愿的肩膀很坚实可靠，但是这样的肩膀，他总是在狼狈的时候才能靠到。

沈愿看着夙落凑近，抱住自己。

“夙落？”

夙落不想回话，他从小就是被人捧在天上的，成绩、相貌、天赋……这些都让他长期处于可以骄傲的状态。他知道这些沈愿也有，导致他在沈愿面前从来没有优越感，永远不觉得自己是优秀的。

渐渐的他在沈愿面前失去了信心。

“夙落。”

夙落抬起头，看着沈愿的脸。“你们真的很像。”

“谁？”沈愿皱了皱眉。

夙落没有听见一般，自顾自慢慢靠近沈愿，他抬起下巴想要吻上之前隔了一个拇指的唇，但被躲开了。

被……躲开了？

沈愿表情很严肃，夙落有些摸不准他在想什么。“夙落，我知道你现在不太清醒，所以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的吻。”

好有礼貌的拒绝啊。

“我不能在你情绪不稳定的情况纵容你做一些可能会后悔的事情，还有……你认错人了，我觉得你想吻的人不是我，是一个和我很像的人。”

一语点破。

夙落突然不太确定自己到底是喜欢沈愿，还是因为苏林的记忆，从而想要弥补遗憾。

如果可以忘掉苏林的记忆就好了……可是他又犹豫了，如果忘掉那些，他会不会不喜欢沈愿了。

感情真是令人摸不透的东西。

夙落将手放在沈愿胸口，“你拒绝我，心脏又跳这么快。”你好样的，沈愿。

沈愿叹了口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起身把夙落扶起来，直接扛着他离开卫生间。“夙落，你应该感谢我现在能理智地和你好好说话。”

夙落冷下脸，哼笑一声没有理他。

确实应该感谢，他给足了夙落时间去想想自己是不是喜欢谁，喜欢的是谁。

不欢而散。

夙落被沈愿放下来后目送沈愿离开，随后再把门反锁了。沈愿站在门口，听到反锁的声音还回头看了一眼。

之后还是回到自己房间去了。

此时夙落的手机。

【sea%：@L%你还在吗？要开会了你怎么还不来。】

【L%：我进会议了。】

这是尘落女巫组的会议，夙落作为组长，不仅卡点入会还不发表意见，搞得隔壁市的组长慌的一匹。

“我们收到消息，T市这边问题很大，还是有很多人拥有异能但是信息未录入尘落系统，且大多数是仗着异能为非作歹的。T市女巫组这边给出的意见是……联合S市女巫组消除作恶者异能。”

夙落只是听着，他还用不了异能，这个意见一旦接纳就是要他的组员去冒险。

而且伤亡率一定很高。

“S市女巫组最多出五个人，而且我不会去。”夙落开口道。

对方听了都是一愣，夙落不来他们怎么可能好好给S市女巫组的人下命令。而且……夙落判断能力和领导能力很强，自身素质也不算差，光他一个人就可以给己方队友极大信心。

可是夙落直接一句他不会去。

T市组长：“你为什么不来？你领导者不来我们怎么办？”

夙落觉得很好笑，他不紧不慢反问对方：“你是死的吗？”

会议里又是一阵安静。

夙落出生T市，也是在T市长大的，从15岁开始就是T市女巫组组长，要不是高考考到S市，根本没有现在这个组长的事。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事实，T市组长也是觉得恼火。“夙落，你不要觉得T市女巫组没你不行，仗着颜楠护着你就为所欲为目中无人。”

夙落听到这两个词只觉得他有病，“你既然觉得我是靠颜楠，那就说明你觉得你比我有能力。”

T市组长：“？”

夙落没有再说话，这里所有人马上就明白了，夙落在内涵对方一开始说的“你领导者不来我们怎么办”。

沈海云关闭了麦克风，她已经在屏幕后笑出了声。

“什么时候要人？”夙落问。

“年前。”

夙落算了算，他那个时候应该可以用异能，于是说：“我可以来，其他人名单发你，自己挑。”

对方有被无语到。

夙落，作为全尘落背景最硬的人，确实不是什么人都能惹得起的。T市组长很明显已经看明白了这点，因为他在被怼的时候他的组员全员闭麦，完全没有要帮他的意思。

你问为什么？因为夙落几个月前是T市女巫组组长，现在那些人，管了百分之八十都是他的老队员。

【sea%：组长，你是真硬刚啊。】

【L%：他讽刺我靠背景当组长，那我就顺着他的思路尬死他？】

【sea%：嗯，点赞点赞。】

【L%：……】

这次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全是关于T市那边一些异能者伤人抢劫事件。

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多了，夙落揉了揉眼睛关掉会议，他坐在桌子前没有动，看着T市女巫组挑出来的人。

【文旅%：名单：夙落、沈海云、元明清、林泽、陈谢。】

【L%：文旅我劝你别得寸进尺。】

这边强辅都被你叫走了S市怎么办？

【文旅%：你叫两个狼人组的来也行。】

【sea%：瞧这话说的，你就是想要狼人组去人吧？】

【文旅%：沈海云，我建议你作为组员是不是要对组长有点尊重，就算是其他市的组长。】

【L%：@文旅%，我建议你语气好点，她哥是S市狼人组组长。】

文旅：TMD全是背景户。

最后还是叫了狼人组的人，沈愿自愿参与，唐宋被迫营业。

夙落关了手机，站在窗前看着楼下。和T市总部一模一样的设计，却总是给不了他家的感觉。

楼下少了那些闹腾的青年，没有一个喜欢穿背带裤的女人笑着叫他“崽子”，也……没有一群人围在长桌上玩桌游了。

突然煽情夙落还有些不适应，主要是……这些人都是他的队友，从小学就慢慢接触的人，因为一个十八岁就分开，还是不舍。即使过了两年，他还是忘不掉，还是经常回忆。

希望年前回去的时候，他可以看到他回忆中的东西吧。

“喵？”

在床底偷窥夙落半天的飘飘冒出来，扒拉着夙落的腿。

夙落揉了揉飘飘的脑袋，“你的眼睛也很漂亮。”

“喵呜！”

飘飘似乎是听懂了，很开心地扑到夙落怀里，夙落却很失落，“别人说我的眼睛很好看，你说我该不该像你一样高兴啊？”

这双眼睛是用别人的血换来的。

“算了，跟你说你也听不懂。”

飘飘：“……”

然后飘飘就被抱进了被子里，这只布偶猫一点也不安分，先是乱走，又是对夙落亲亲，还用爪子扒拉夙落不让他躲。

“飘飘。”

飘飘缩了回去，老老实实在夙落怀里睡觉。

夙落叹了口气，连猫都喜欢对他亲亲，沈愿直接就给他躲了……现在想想就很不服气。

狗男人。

夙落骂完沈愿很开心，美美睡下了。而隔壁被骂的沈愿被夙落在洗手间的一切行为勾的睡不着觉。

一闭眼全是夙落那双眼睛。

沈愿猛地坐起来，他看着前方，半天了才骂出一句脏话。

操，我现在去强吻夙落能不能睡个好觉。

仅存一丝的理智告诉他，这样可能他们两个人都睡不着觉，并且不在一起很难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