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讨论的声音大了不少，甚至有人开始下赌注。
当然，赌姜北接不了下去的人是多数，人群中一红发女子搂着白发女子走来，只见那红发女子道：“呐呐，你相信姜公子么？”
呐呐点点头。
东棠从兜里掏出一大袋银子，朝着呐呐伸手道：“相信姐姐，姐姐带你赚钱！”
呐呐摇头说自己没钱。
东棠愣了一下，痛快道：“那也没事！姐姐赚了分你一半！”
东棠一带头，身边有些人为了凑热闹，也放了点钱在上面。
“三，二——”声后的声音响起，敲锣人手中的红木棒槌高高扬起，面色兴奋，像是要见证一场极有意思的事情。
时间像是凝固了，但姜北心中有了答案。
青山巍峨，雪色云彩如轻纱被风吹于其上，苍色被遮掩，山顶若覆上一层雪。
灵感闪现得格外及时。
在一片安静之中，姜北开口：
“呀啦嗦，那就是青藏高原——”
姜北还唱了最后一句，音最高的。
远处屋檐之上，南璃的脚趾下意识扣了扣，他看了眼四周，并无一人，姜北唱的也很好，但他就是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尴尬。
人群中的东棠欢呼着拉着呐呐把桌上的钱尽数收入怀中，还不忘之前的承诺分了一半给呐呐。
白发少女神情恍惚，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被塞了满怀的钱，被东棠拉着挤出人群，身后的黑发少年追了上去，“棠姐姐，你要带我姐姐去哪儿！”
三人组另外两人无奈地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化为两道雾气追在几人身后而去。
高帧正紧紧盯着姜北松了一口气，回头便见自家两个宝贝不见了，鬼影一闪，高帧穿过人群而去。
场内只剩下两人，姜北和那名青年。
颤抖的青年人在见到一个个因无法接歌而淘汰的人后，脸上紧张瑟缩的表情逐渐变成了狂喜。
若是这人也接不住歌，那自己便是坐稳了榜三的位置！
天上掉下来的榜三！
若是没有那么多人围观，青年可能就要当场大笑着上演一出范进中举了。
敲鼓人的手放下，在姜北声音落下的瞬间看向那名青年。
青年的神情一时间变得狰狞，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姜北居然能接下来。
“原..原是什么来着。”青年喃喃自语，越想越着急，心像是跳到了耳边发出狂叫声。
“三！”
“二！”
“等等等等———”青年捂着耳朵大喊道。
“一！”
锣鼓声响起。
赢的是姜北。
积分一分。
场外喧哗起来，骂声叫好声混杂在一处，那青年冲上前去，大声质问道：“方才那八十一号唱的根本是他乱编的！他输了他输了！”
敲鼓人冷淡地叫来小厮制止对方往自己这儿冲的举动。
灵音歌会第二试规定，接歌曲调不定，可自编，若有异议，需于第一时间提出，比试结束提出的，一律无效。
青年人的呼喊声在身后远去，姜北此时才发现自己的后背被汗浸湿，出了灵音阁，姜北见到了烟月站在门口，同样站在门口的，还有南璃。
“阿璃？你怎么来了？”姜北讶然上前，随后才同烟月打了个招呼问道：“烟月姑娘可...”
“过了，有惊无险。”烟月笑着道，“恭喜姜公子。”
姜北摆摆手，“运气运气。”
这真是有运气的成分，方才姜北看到远处那座青山，才灵光一闪，嘴边蹦出青藏高原来。
“那是何处？”姜北指了指山的方向问道。
“便是坐山，名字不知。”烟月顺着姜北指的方向看了看后道。
“灵山。”身边的南璃开口，眼皮轻轻遮盖住墨绿色瞳孔，看不清其中神色。
船缓缓靠岸，烟月请姜北上去，姜北却道：“我同阿璃逛回去，顺便说些事儿，烟月姑娘先回吧。”
烟月的目光在姜北和南璃身上来回扫了几下，转身上船。
姜北同南璃回去，他其实没有什么事情要和南璃商量，只是单纯觉得马车中的氛围太过诡异，灵音阁本就离绛乐舫不远，这一路上也瞧着热闹，姜北便是当散心了。
许是一直等着姜北开口，南璃路上也是安静，一句话都没说，直到二人快到门口的时候，姜北才道：“你今日来了么？”
南璃没想到姜北走了一路问的便是这件事，视线朝着远处的屋檐上瞧了一眼，南璃道：“你猜。”
姜北摸了摸南璃手上黑猫的毛，脸上的笑容满溢，眼睛弯弯道：“那便是去了，呀，你不知道我方才多紧张。”
“万一没接上，老高不得把我弹死。”姜北心虚地叹了口气，“还好我整了个空档在他的琴上做了些手脚，能少一点疼也行。”
紧张劲儿还没过，姜北嘴上没边说了半天。
南璃听着姜北碎碎念脸色却是一变，他看了一眼姜北，嘴唇动了动，看上去想问些什么，却又停滞在嘴边。
姜北下意识的捂住胸口，表情有些后怕。
今日比赛结束算是可以轻松一些，姜北拉着南璃在苏绛城中逛。
叫了名船夫摇船，南璃在姜北之前丢了一个钱袋给船夫，冷声道：“城内兜一圈够吗？”
姜北正准备从口袋中掏银钱的动作停止，见着船夫摸着手中的钱袋子往兜里一揣，干劲十足地举起桨朝着河道之中划去，嘴上还喝道：“好嘞，定然让二位尽兴而归！”
姜北朝着身后的背靠上靠去，双手环胸看着周边缓缓向后移动的商铺。
暖风拂面，水清无鱼，姜北看着清凉的河水，将手伸了进去，是清爽的凉意。
“诶，阿璃！”
姜北指尖微挑，将河道中的水朝着南璃的方向泼了些，水花轻轻溅起，落在南璃的手背上，是一瞬间的清凉。
南璃看着姜北，手上却没有什么动作。
姜北依旧没放过南璃，他打趣道：“你们小猫咪不都喜欢玩水吗？”
南璃抱着的黑猫看了一眼姜北，又移开了视线，像是朝着姜北翻了个白眼。
“阿璃，试试嘛，这水凉快的很。”说完姜北还放在水里手伸了上来，抓住南璃放在船沿边的手。
湿漉漉的触感带着掌间的温度附上南璃的手背，手中一紧便被姜北抓着放进了水中。
“哗啦”一声轻响，两只手入水的声音藏匿在划桨激起的水声之中，船身倾斜，姜北靠了过来，同自己肩膀紧紧挨住。
水中的手蓦然松开，姜北转头看着南璃，二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但南璃能清晰地看见姜北的眼底。
河道中的水面晃荡，投映在姜北的瞳孔之中，翻着粼粼水光。
笑眼盈盈，纤长乌黑的睫毛打在一处，落在眼下的皮肤上，也落进了南璃的眼中。
水面上两个凑的相近的人影摇晃，而在水下，南璃感受着从指缝中流淌过的河水，水中依旧是有些凉意，南璃的手指下意识朝后探了探，像是渴求方才那短暂的温暖。
“是不是很凉快？”姜北启唇问道，吐息同微风融化轻柔地打在南璃的眼皮上。
眼睛眨了眨，南璃下意识点头，视线微微下移，朝着那风吹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几日修养下来，姜北反复受得伤好的七七八八，脸色和唇色都好了不少。
南璃发现自己的视线很难从某处移开，他闭上眼睛强行阻隔了自己的视线。
“发什么呆呢！阿璃！”
南璃睁眼的瞬间便见到那不可凝视之处迅速远去，脸上多了几分清凉，是姜北的手从河中拿出，朝着自己脸上弹了弹。
“姜北！你幼不幼稚！”
南璃往后一靠，把手从水中提了出来，脸色微变，看上去有些生气，几滴水溅入眼睛之中，南璃双眼微微眯起朝着姜北低声吼道。
姜北现在摸不准南璃的心思，见状有些心慌，他脸上的笑意敛去，认真地凑近道：“怎么了阿璃，是不是溅到眼睛里了，我看看。”
南璃不说话，姜北的指尖伸了过来，很快便触碰到了南璃的眼皮。
指尖依旧带着河水中的清凉，但南璃却觉得异常滚烫，他猛地向后退了一些，背却撞上了船沿边的木头上。
不知是退的太急还是怎么的，姜北身子在座位上，但重心却朝着南璃的方向，船只一晃荡，姜北的重心瞬间朝着南璃的方向坠落。
“哎。”姜北倒进了南璃的怀里，脸颊贴着对方的胸膛，便是隔了一层衣服，他依旧能听到对方胸腔之中心跳的震荡声。
柔软结实之处过于舒适，姜北有些舍不得离开，但理智让姜北撑着手重新坐起，对着南璃说了句抱歉。
几缕发丝黏在脸上，姜北看上去有些狼狈，朝着别处移开视线，姜北尴尬地笑了几声，“啊呵呵，阿璃，你有什么想吃的？”
“没有。”南璃的声音也有些紧绷，听上去也甚是不自在。
船夫撑着桨让船行的缓慢了些，他指了指周围的商铺问道，“二位可要买些小糕点？”
姜北和南璃同时笑着摇头。
船夫奇怪地看这两人，也摇了摇头。
方才不是还泼水打闹么，怎么现在什么话都不说了，像是两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