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哈莉来到伊丽莎白家，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铃声，紧接着脚步声响起，“萨亚，欢迎你！”

她打量四周，伊丽莎白家比想象中的更加宽敞、华丽。毕竟这房子是某个历史悠久的纯血家族的遗产，哈莉心想。壁炉上的风铃会在客人来访时响起，这间客厅主色为白色，几根立柱支撑起高大的穹顶，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

房子的主人已经走了过来。

“你好，伊丽莎白。”哈莉关心地握住她的手，“我很担心你！你还好吗？”

“我还好。”伊丽莎白说。但她面色苍白，眼下乌青。

“你一定是累坏了，精疲力竭。”哈莉说，“我带了魔药来，希望能帮上忙。”她从长袍口袋里掏出一瓶生死水，“你看起来很需要睡个好觉了。”

“谢谢你，萨亚。”伊丽莎白感动道，“你呢？你怎么样？”

她把哈莉引入一间书房，这里温馨而舒适。哈莉留意到墙上挂着的相框，那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哈莉认出了其中的母亲是伊丽莎白，但比现在年轻些。那个男人中等身材，穿着巫师袍。小女孩看起来还是一团孩气。三人在相片里开心地说着什么。

哈莉心思一转，给原本的计划又填上几笔实操方案。

她们对坐在两张扶手椅上。咖啡壶自动飞了起来，向两只杯子里倒咖啡。

“魔法部要我过几天去提供笔录。”哈莉说，“这件事……究竟魔法部是什么态度呢？”

“我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傲罗们似乎是吓了一跳。”伊丽莎白说，“他们对走私这件事很是在意，很快就要去抓捕那几个走私者。但他们最担心的还是法国入境的漏洞。”

“如果一个巫师用麻瓜方式进入法国，魔法部也无法审核和调查。”哈莉了然道。

“是。他们害怕的是哈莉·波特进入法国，或者已经如此。”伊丽莎白说。“而我们经历的事……他们只是当做一般的神奇动物意外杀人事件处理。这件事一分为二，有人负责杀人的事，也有人负责走私那边。”

哈莉点点头，“和我预想的一样。”她顿了顿，又说，“接下来他们会审查在法国居住的外国巫师吧。”

伊丽莎白点头：“也许吧，我猜是这样的。”

短暂的沉默后，哈莉看向墙上的那张合影。“伊丽莎白，原来你已经结婚了吗？”伊丽莎白没有戴过婚戒。

“我曾经结婚过，丈夫在做实验的时候意外去世了。”伊丽莎白说，“我有个女儿，去年开始上学了。”

“布斯巴顿？”

“是的。”

“我对欧洲的学校略有了解。布斯巴顿是个很好的魔法学校。”哈莉说。

你不该把自己的弱点暴露给一个不知底细的外国人的，哈莉心里笑着。尤其是这个外国人是个黑巫师和通缉犯。

她继续说道，“我原本也打算去布斯巴顿参观的，但很可惜，没有那个机会了。”

“为什么？”伊丽莎白眨了眨眼，“布斯巴顿应该会欢迎来访的客人的。”

“如果魔法部真的决定了要审查外国巫师的话。”哈莉说。

“但你只不过是目击者而已。你并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呀！”伊丽莎白不解道。

哈莉无言，完美的变形术变出来的亚洲女子的黑色眼眸里却慢慢蒙上了黯淡、忧郁的神情。

“事已至此，伊丽莎白，我信任你。”哈莉说，“你愿意为我保守秘密吗？”

伊丽莎白不解，却还是点了点头。

“我来到法国，其实并不是为了游玩和研究。”哈莉低声说，“我也向你提到过……圣杯的事情。”

伊丽莎白看着她，哈莉说了下去。

“真实的原因是……”她深吸一口气，悲叹一样地说，“我的一位至交好友的……灵魂，碎了。”

伊丽莎白愣了一下。“灵魂碎了”并不是一种日常会用到的说法，她用了几秒钟反应过来这到底意味着什么。一个巫师只有在谋杀了另一个人的时候灵魂会出现一道裂缝。

“那位朋友……杀人了？”

哈莉摇摇头，“说是朋友，实际上，她是个幽灵，已经死去了很久了。”她开始编瞎话，“我自幼居住的房子历史很久远了，据说是两百多年前建造的。我的母亲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死，父亲则长年在外，照顾我的只有家里的家养小精灵，还有那个幽灵——她也许是某位祖先吧。

“我很喜欢和那个幽灵一起玩。她虽然沉默寡言，但是会很认真地听我说话。直到去年新年，我发现我那位幽灵朋友变得更加透明了些，到了冬天，她的一些部分几乎消失了。”萨亚说，“我查了许多书，书上说，幽灵只有放弃了执念后才会消失。但我向她问起这个时，她告诉我她并没有实现夙愿。她想要继续留在世上，以幽灵的形式。”

伊丽莎白皱起了眉，“这种情况有点复杂。之前我没有听说过有哪个幽灵会在没有完成夙愿的时候出现这样的变化。”

“正因如此，”哈莉说，“我意识到，幽灵也许并不像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巫师们都觉得，一般人死后灵魂都会立刻消失，离开这个世界，只有那些有着坚定的执念的人，会留在他们生前所处的地方。但是有那么多的人，虽然有执念却没有变成幽灵，不是吗？以及许多传说中有人死而复生，或者被人认为是转世的人——”

“你的意思是，灵魂并不一定会因为死亡而立刻消失，有许多方法让那些灵魂留在世上。”伊丽莎白了然道，“这也是你决定解开‘圣杯’之谜的原因。”

哈莉点头：“没错。”她又补充道，“我知道，英国的那个被人称为‘神秘人’的黑巫师，也是死而复生的。”

“神秘人一定是用了某种魔法让自己死而复生的。”伊丽莎白说，“他这种魔法让自己即使肉身死去灵魂也不会离开。”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哈莉点点头，“这种魔法，让我想起最原本的炼金术。法国是炼金术的发源地，也是如今巫师界炼金术最发达的地方，正因如此我才会来到这儿。”

伊丽莎白内心却很是犹豫。她手上有“圣杯”相关的宝贵资料，那是她的祖先留下的，但那也是有关于违法献祭的手稿，一旦被人知道，家族的名誉只怕会受损。

但她已经很信任萨亚，也从萨亚那里得到了许多帮助，要是说回报，她把那些手稿拿给萨亚看，也是解了对方的燃眉之急。况且对方马上要回国，想必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

正在不决之际，萨亚却轻笑了几声。

“算了，和你说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就当是我无处倾诉吧。”她垂眸道，“我为了这件事去了很多地方，法国已经是最后的希望，事实证明，这是白费功夫。如果魔法部开始审查，到那时只怕我就不能想回去就回去了。我打算提供笔录之后就回国，至少可以和她最后相处一段时间。”

伊丽莎白机械地点点头，隐隐有些懊丧。

哈莉这边则是演技大爆发。她之前在研究“圣杯”时推演过许多种情况，而她谎称的就是其中一种情况，经历多次演算，绝对没有技术上的破绽。她早为伊丽莎白准备好了一个圈套等着对方去跳，哈莉不打算来硬的，她就是要让对方心甘情愿把手稿和资料给自己。现在她以退为进，就是为了激发伊丽莎白的愧疚之心。

“萨亚，魔法部叫你哪天去提供笔录呢？”伊丽莎白转移话题问。

“二十六日。”哈莉说，“你联系过卡拉帕斯吗？”

“我给她送了封信问候她的情况，但她还没有回信给我。”伊丽莎白说。

“我猜想她应该也会收到魔法部的通知。说不定我们会在同一天去提供笔录。”哈莉说，“炼金师工会那边呢？”

“今天清晨时主席团成员们已经知道了消息。工会还没有其他人去呢，我就带几名傲罗过去，把研究计划和乔拉尔的私人物品交给了他们。之后主席团成员们都来了，傲罗们不得不向他们解释情况。”伊丽莎白摇摇头说，“傲罗建议我锁上研究室的门，回家休息。我也就这样做了。”

“这样也好。”哈莉叹气说，“乔拉尔的家人们怎么样？”

“他家里人一定伤心坏了。今早傲罗们才发去信件。也许他们还得去魔法部取走乔拉尔的遗物。”伊丽莎白说，“我们带回来的那些物品，我打算下个月再卖出去，暂时不要去招惹是非。”

哈莉点头，“但愿乔拉尔的家人们都能好好的，不要过于伤感。这笔钱对他们来说总归是个帮助。”

“那你呢，萨亚？”

“什么？”

“你要回国，不是吗？”伊丽莎白说，“我把东西卖出去后，可以把钱寄给你。”

哈莉缓慢地摇了摇头，“我并不需要更多钱了。”她说，“把我的那份也给乔拉尔的家人吧。”

有钱不赚王八蛋！但哈莉发挥演技，连违心话都说得像肺腑之言。

“有了这些钱，你可以去其他国家游历，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伊丽莎白说。

“按照书上的描述，我还剩下的时间恐怕不会超过四个月了。”哈莉无奈道，“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

“我很遗憾。”伊丽莎白说。

“我马上就要回去了。这段时间很感谢你，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哈莉低下头，啜泣了一声，“我只恨自己的能力不足，不能让那位幽灵恢复原状，带着未完成的执念，痛苦地离开。”

伊丽莎白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随时欢迎你再度前来法国。炼金师工会也会欢迎你的。萨亚，你是个很棒的炼金术师。”

哈莉又低声哭泣了一会儿，才在伊丽莎白的安慰下擦了擦虚伪的眼泪，抬起头，对她凄然一笑。

“好。”她说，“谢谢你。是时候回去了……我们都需要休息。”

她站了起来，伊丽莎白也起身送客。哈莉走到了门前，又一次看到那张照片。

“你女儿很像你呢，伊丽莎白。”哈莉说。

“大家都这么说。”伊丽莎白说。

“有一件事我从没有向别人提起过。”她看看那张照片，又看向伊丽莎白，“那个幽灵——其实是我的母亲。”

在哈莉的目光中，伊丽莎白睁大了眼。

“什么？”

“她是我难产而死的母亲。”哈莉的泪水又一次在眼中打转，“因为对我的牵挂，她才会留在人世间。”

伊丽莎白似乎十分震惊。

哈莉含泪，低声细语。“身为母亲，我相信你可以理解她的执着。如果是你的女儿，伊丽莎白，你也一定会有类似的选择吧……”

“我——”

“抱歉。”哈莉拭去泪水，“我又自顾自说下去了……原谅我。我得走了……”

哈莉转身向来时的有壁炉的房间走去。

她一边大步向前，一边在心中数，一，二，三——

“等等，萨亚！”伊丽莎白叫住了她。

“还有什么事吗，伊丽莎白？”哈莉回头。

“……我家里也许有些前人留下的资料，可以供你参考。”伊丽莎白说，“他们对保留灵魂这件事有所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