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你已是少了半生的趣,怎么能再多添半生烦恼?”
林浮生不由发笑,“什么时候走?”
宋稳脸上一喜,“现在天已经黑了,你要不收拾,我们就走。”
林浮生随他去了,街上雪教清扫干净,只屋檐儿上还盖床薄薄的雪被,楼房檐角儿双双挂着灯笼,或是山水画,亦有花鸟鱼虫,又是题着字,争相辉映,下面则两道小铺子,中间人熙攘。
宋稳左瞧瞧右望望,忽而听到后面敲锣打鼓,行人退至两道,他们二人退在人群内,后面一众人正舞着锦鲤鱼灯唱着歌,过了这阵仗,后面还有各类花灯游展,直让人拍手叫好。
过了这街,游到那街,瞧了一路卖灯笼的摊子,竟无一个喜欢,寻到茶楼酒肆内饮酒,往楼下一瞧,灯火无数,好不热闹,宋稳便托着腮儿,脸上教酒给热红了许多,目光寻来寻去,倒见一个还算是偏僻的地方胡同里还有小摊子,摊上各类灯笼不亮,至于摊主坐在屋前台阶上,身上裹了层霜雪,可过路者似是不见。
宋稳心内奇怪,等吃完了酒菜便拉着林浮生到那摊子前,喊了一声,那摊主抬起头,宋稳瞧这人眼熟,酒气冲头,想来一下就头疼的厉害,因悄悄对林浮生说:“这人好生面熟。”
林浮生道:“正是之前卖你词的老道人,你连他也忘了?”
经林浮生一提,宋稳恍然大悟,瞧着老道人说:“原来是你。”
老道点头。
宋稳问:“怎么卖起灯笼了?”
老道笑笑,“我这最后一次卖东西,等明儿就再不来了。”
宋稳心觉他后半句话奇怪,可当下只被他要卖东西牵住心,故也没想那么多,问道:“那您今儿卖什么?”
老道把琉璃灯递予他,“其他灯笼都坏了,独留这一个,你买不买?”
宋稳接过,这琉璃灯下还系了只莲花,“这个多少钱?”
老道:“一吊钱。”
宋稳想了想,还是买了去,正叫林浮生一同瞧这盏琉璃灯时,那老道却坐倒在台阶上,宋稳一愣,见他脸上比雪还白了几分,心内紧张起来,一面叫他,一面上前摇他,手上触到惊人的冷,岂料疾疾风雪吹过,一闭眼,一睁眼,老道连同摊子一并不见踪迹。
宋稳登时被吓醒了酒,转头看向林浮生,“这,他是?”
林浮生微微摇头,“他应当走了,我们也不必久留了。”
二人出了胡同宋稳还没回过神,又回头看了看胡同,那里面肃清空荡,若非手里提着实实在在的玻璃灯,倒以为方才是一场梦,宋稳仔细查看玻璃灯,果在灯底下寻到一块牌子,见上面题的是鹧鸪天,词写:冬来折将万枝贫,飞花妆扮满天银,足长路远故乡外,浅入门深泪掉频,思情引,话难禁,酡颜贪使酒又新,留灯听尽芯头软,夜算明年再到今。
宋稳把词给他,回到家中家人早已歇睡,宋稳问:“这灯你要吗?”
林浮生说:“我不要。”
宋稳:“拿到宗门我又用不到,不如给雨儿。”
第二天宋父宋母还要去一趟神观祈福,宋稳惜他们身子不好,何况外面又冷,不肯教他们走这一趟,自己同林浮生去了。
当下神观无几人,宋稳上了几支香,又问人要几盏莲花灯点上,又是喟叹道:“这里愈发冷清了。”
原这神观里的侍者说:“非是人少,每至过年时节,他们总在除夕那日才来,届时这里都难走动,像二位客人一般今日来的我们才少见。”
宋稳笑道:“原是这样,我们提早前应当无事罢。”
“无事,客人随意。”
二人行到那神像前,宋稳不禁道:“许久都没来了,他怎么还是木头做的。”
林浮生问:“你想他是什么做的?”
“金子?”宋稳哈哈笑两声,“有点俗,我胡说的,只想是从前只我一回来,爹娘总要叫我来看他,我才烦他呢,想又不是从他肚子出来了,怎么每每都要见他拜他。”
“现在呢?”
“现在?”宋稳垂头思索,“现在也还成。”
林浮生凝眸盯着神像,只看久了,心内微微振动,眼前晕眩,纵使不看也仍有怪感,可查探一番又无异处,可这番异感渐是强烈。
看罢他们又到别处转转,宋稳有意寻那老道所在地方,转了半圈也没寻到,头一撇竟瞧见林浮生面色不好,因扶他到一旁坐下问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林浮生扶额,缓了半息才道:“没什么事。”
宋稳心里慌的不成,“难受的紧。”
因恐他受不住,宋稳也不转了,本是要出去寻大夫,转头念起寻常大夫治不得,欲返宗门,可出了门,林浮生又好些,便说:“我方只头有点晕,你别担心,我现在已经好了。”
宋稳再三关问,又见他脸上匀点红,一路注意着,见他真没了病色才微微放心。
他们待了三日,第四天早上才走,且同老掌门请安,到他屋内坐谈。
老掌门道:“乌夜林结界已修好了。”
林浮生话没说时,宋稳倒先笑了说:“修好就成。”
话还没说尽,老掌门瞪他一眼,便教话锁遏在喉咙里,独两腮上还堆着笑,老掌门道:“这事与你何干?长辈说话你插什么嘴,没大没小。”
宋稳说:“我和林仙儿明儿打算一一和仙长们送拜年贴,我自是要和他在一起,若是从师父这出门就不好了,我也先回林仙儿那处住下。”
老掌门道:“是你想的歪主意?”
宋稳笑道:“不是歪主意,我娘让我们带了套新衣裳回来,说是喜庆,想穿也穿了,何不让大家都喜庆?”
老掌门歪身依椅,心下思忖,又瞧林浮生,“这事你也依着他去了?”
林浮生心多不愿,只面上不好言说,一度朝老掌门那看。
老掌门立即会意,因对宋稳道:“漫宝儿是仙长,怎么能跟你一同去?”
宋稳怔愣,只兴冲冲系那两套衣裳和他一同出门去,不料竟忘了这事,“不能去?那林仙儿还穿我娘给你的那套衣裳吗?”
林浮生却说:“既不出去,我穿予谁看?”
宋稳正觉失望,老掌门又问:“什么衣裳,拿出来给我瞧瞧。”
宋稳便把衣裳予他,老掌门面上笑起来,微微点头,“漫宝儿的呢?”
林浮生也递予他,老掌门喜甚,宋稳看他笑了,又说:“我娘心多感激林仙儿这些年对我的照顾,便静心裁的这身衣裳,从前我娘也给他衣裳,全教他压在箱子底下,那些穿不穿也无妨,这一套是她特意赶的拜年新衣,一年也就穿一回。”
老掌门细细想了会儿,或是把眼瞥到林浮生身上,见他略略低头,左思右想后竟道:“这样一说,到底是他娘亲的心意,况且也穿不了几日,你试试也无妨。”
林浮生抬头说:“纵使穿了,我也只在乌夜林待着,不出门给人看。”
老掌门:“嗳,这话便错了,你不去别人那,总要到我老人家这里坐坐罢,难道你还不愿让我看些喜庆的?”
林浮生一哽。
宋稳接着说:“既要到师父这请安,也就顺道去送拜年帖,你不看在我的面,难道师父的面你也不给?”
老掌门:“去就去吧,好好过个年,总把自己闷在房里做什么?明儿我们还放烟火炮竹,都聚在一起个,年年要叫你,又恐使你烦心,这回因情因理你也该出来走走。”
林浮生见他们一唱一和,无言推脱,只能答应。
老掌门道:“从前只宋稳在我跟前讨喜钱,这回你来我也给你。”
林浮生摇头,“我用不到。”
宋稳道:“这还有用不用的到之说?过年包的饺子里藏枚铜钱能用几时?不过讨个吉罢了。”
老掌门笑哈哈道:“这倒说对了。”
林浮生不想他们再提这话,故咳一声,两人齐齐看来,老掌门问:“这病可是还没好?”
宋稳起身道:“前些天还没咳,本该是好的,想两天冷了好些,你也不在里面添件衣裳,非是再病一次能好受,算了,我去找医仙取药来。”
林浮生道:“没,我只喉咙有些干。”
宋稳:“当真?”
林浮生:“你都没事我还能有什么事?”
聊了半日,他们在老掌门这吃过饭遂回乌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