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蓁偏开头，视线闪烁：“嗯。”

陆斯泽握在她手臂上的手掌不觉用力：“都标记了他不跟你确定关系？渣男！”

陆斯泽觉得自己要气炸了。他自己无比珍视的人，那家伙怎么能那样对她？

顶级Alpha的信息素什么样，会对被标记的Omega造成什么影响，他心里没点逼数吗？

尤其他俩的信息素契合度那么高，一个临时标记的影响力足以持续两三个月。

都这样了还不负责，那是什么品种的绝世渣男？

梁蓁见他误会，赶紧解释：“是意外，不是你想的那样。”

于是把自己忽然进入发热期、抑制剂失效的事情大致讲了下。

“一个临时标记而已，负什么责？而且意外而已，他只是帮我。”

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

“这样……”陆斯泽脸色丝毫没有变得好看一点，闷闷地应着：“那他也不该。”

心里又默默腹诽了一句渣男，陆斯泽问：“标记后会有影响吧？难受吗？”

梁蓁有点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是，有点。当时我还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或许是顶级Alpha信息素太强的缘故。现在想来，我们契合度那么高，对双方的影响肯定不会小。”

那次标记后梁蓁的发热期症状迅速缓解，她度过了有生以来最舒坦的一次发热期。但一周之后，她发现自己变得不太对劲，总有点恹恹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腺体有时候会莫名发热，能感受到皮下的血管突突地跳。

她开始不自觉地反复回忆那个标记，哪怕当时的她意识并不完全清醒。

战时总有无数任务等着她，属于战士的空闲时间并不多。可就在这不多的时间里，她想起陆斯泽的次数也太多了。

可那信息素的味道像是已经深入骨髓似的，让人反复惦记，她不得不在非发热期也不时注射一支抑制剂抵御腺体的反常。

她知道自己无比想念陆斯泽的信息素，身体本能正不断提醒她需要什么，那是一个Omega对信息素的本能渴求。

不到抓心挠肝的程度，但也并不好受。

这影响持续了两个月。

现在想来，那段时间陆斯泽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

梁蓁觑着陆斯泽越来越黑的脸，也不懂这家伙到底又在不爽什么，莫非仍觉得陆将军渣？

她觉得陆将军也挺冤的，补充道：“当时情况紧急，是我主动要求陆将军帮我的，并没有任何不乐意。陆将……呃，你的信息素也很好闻。”

陆斯泽深深看她，黑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情绪，幽深如夜。

Alpha抬手抚上梁蓁的脸颊，指腹在侧脸细腻的皮肤上轻轻划过，宽大的手掌顺势下移，握上了Omega纤细脆弱的颈项。

说起来梁蓁这个人，体型纤细修长，骨架小巧，却极少给人脆弱的感觉。

相反，她沉静内敛，却暗藏锋芒，明明是清丽绝伦的长相，眉眼间的英气却藏也藏不住。

现在想来，难怪，这是戎马多年的暗影团长。

可是再英勇强硬的战士，也有柔软脆弱的地方。

此刻梁蓁毫不设防地站在原地，对他的触碰没有丝毫抗拒，显出难得的乖巧。

Omega长了双漂亮的杏眼，仰头看人时显得更大。机甲里照明灯光不会太亮，于是她那双琥珀色眸子里像被蒙了层雾似的柔和无比，盈盈闪烁，似有泪光。

柔软的目光会给人一种错觉，仿佛主人对你开启了纵容的特权，你在这里可以长驱直入，为所欲为。

陆斯泽喉结滚了滚，手掌微微挪了些距离，四指抚上Omega后颈处的腺体。

这个动作很不妥当，十分逾矩，简直就是骚扰。陆斯泽前二十五年的教养和过硬的人品都不允许他这样对一个还没确定关系的Omega，可是这一刻，他像是着了魔一般难以抑制。

而梁蓁，竟也没有闪躲。

她像是全盘信任陆斯泽，无论他对她做出什么动作都不介意一样。

这样的认知让陆斯泽全身像着了火一样血气翻涌，可脑子里却又情不自禁地猜想，得到她全盘信赖的人究竟是哪一个？

陆斯泽莫名感到沮丧，手指下的皮肤顿时变得烫手似的，他倏地撤回手掌，匆匆致歉：“对不住，我……”

梁蓁歪头看了看他，忽闪的大眼睛眨啊眨：“你在烦恼什么？”

她情商一般，对别人的情绪也不敏锐，但陆斯泽这反应也太明显了，一看就是心里还有什么坎儿没过去呢。

梁团长从不猜别人的心思，她直接问。

陆斯泽顿了顿，面对她那双过于清透的双眼实在有些难以启齿。

可是，梁团长显然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他不答，她就一直看着他。

半晌，陆斯泽无奈，深吸口气：“你之前说也喜欢我……”

梁蓁点头，一派坦荡：“是呀。”

陆斯泽心脏乱跳，好容易才平复：“是因为陆将军吗？”

梁蓁一愣，眨眨眼：“你不就是陆将军？”

这个问题她还真没细想过，毕竟在她看来，陆将军不就是陆斯泽？为毛要区别看待？

陆斯泽满心苦涩：“我是吗？”

梁蓁不知道他怎么就不是了，但看陆斯泽的神色，显然很在意这个。

他没有身为陆将军的记忆，对上辈子更毫无实感，会产生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

陆斯泽忽然问：“你有想过自己为什么重生吗？”

梁蓁一愣：“想过，但是没有结论。”

陆斯泽点点头：“是，即使早在古地球时代就已经有物理学家提出了时空穿越理论，比较著名的可行性理论有闭合类时曲线、量子时间旅行和时空跳跃等等。这些不同流派一直在对其可行性进行研究。但很遗憾的是，直到科技发达如今天，人类依然未能真正实现时空穿越。”

梁蓁：“是。”

陆斯泽：“可也正因为目前的我们还尚未真正实现时空穿越，目前的主流理论也就依旧如同古地球时代的先贤们一样，认为量子测量不会导致波函数坍塌，而是宇宙分裂成了多个分支，每个可能性都在不同的平行宇宙中实现。”

梁蓁懂了：“因为理论上未来的人类如果真的可以突破时序保护猜想实现时空穿越，我们所在的世界必定会感受到穿越带来的影响。既然我们目前还没出现任何证据，也就姑且可以认为时空穿越者不曾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那更有可能的便是平行宇宙。”

陆斯泽：“对。”所以你认为我或许并没有经历真正的时空倒流，而是进入了平行时空。”

陆斯泽：“都有可能。只是无论是哪一种，我都未必是与你有过交集的那个我。”

梁蓁皱眉，明显不乐意接受这种说法：“可是你就是你，哪怕现在不是将军，脑子里也没有金属片，可你的灵魂是一样的。”

陆斯泽深深看着她：“可是人是什么？单看身体，无非是个碳基生物体，决定每个个体独特性的，除了灵魂，还有经历和记忆。我不能确定如今的我未来是否依旧会变成你记忆中的陆将军。如果这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梁蓁被他问得有点懵，不懂怎么好好闲聊着忽然开始掰扯学术了。

她顿时觉得这人啊，有时候也不能太有文化，有文化的人想得太多，也挺让人心累的。

但偏偏陆斯泽的问题似乎也蛮切中要害的，让她不得不因此思考。

梁蓁头一次感到有点棘手，扶着下巴琢磨半天，坦诚道：“我得承认，如果不是上辈子跟陆将军有过交集，我这辈子大概率不会这么积极地过来保护你，如果不是上辈子对陆将军的人品性情足够了解，我这辈子也不会这么信任你。”

他就知道！

陆斯泽觉得心里更苦了：“嗯。”

现在的陆斯泽只想穿越回几分钟前，摁死那个非要追根究底的自己。

好好地日子不过，玩什么坦白局？

万一本来梁蓁还没发现她对自己的感情是移情，被他这样一分析，她彻底看明白了可怎么办？

万一她一思考发现自己其实喜欢的还是陆将军，而他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那样个性的人了，他跟谁哭去？

陆斯泽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半天终于等到梁蓁的后续。

“上辈子毕竟情况特殊，我没有花太多时间在自己身上，也就更没心思去想喜不喜欢这种事。”梁蓁语气故作轻松，却透着浓重的哀伤：“打仗呢大哥，哪有空想情情爱爱的事儿！”

“何况我真不知道他对我有没有意思，陆将军他——太光风霁月了，我们地位悬殊，我觉得妄想一下都是对他的不尊重，就更不会多想什么了。”

陆斯泽立刻咬牙切齿地否认：“你想多了，他肯定装逼来着，alpha全都一个样，哪有真正光风霁月的！心里的想法指不定多龌龊呢！”

“是吗？”梁蓁似笑非笑地睨着他。

陆斯泽发现自己把自己也绕进去了，顿时语塞，张了张嘴，磕巴道：“我……我没有……咳咳，不是，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就有……一点点，一点点龌龊……”

梁蓁弯唇笑了笑，垂眸沉吟道：“其实上辈子的我跟陆将军总共也就见过那么几次，每次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太长。陆将军给了我太多帮助，他在我心里分量很重，我对他的感情大约混合了感激、崇拜、信任和憧憬，这些混在一起，形成了朦胧的心动。”

“毕竟他那样优秀，而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惦记。”

“可你要说我多了解他也不可能，我真正了解的，或许是你。”

陆斯泽心尖一跳，眼睛倏地一亮，怔怔看着她。

“虽然在我看来，陆将军也是你。哪怕性格的外在表现有所差异，但你就是你啊！”

“我珍重上辈子的你，也珍惜这辈子的你，也许你觉得我看不明白，但我觉得，看不明白的人是你。”

即使经历不一样，可一个人的内核是不会变的。

温柔强大的是他，宽容慈悲的也是他，真挚深情的也是他。

“陆斯泽——”梁蓁第一次这样郑重地称呼他的全名：“我又不傻，我喜不喜欢谁自己不清楚吗？”

梁蓁与他对视，眼眸含笑：“跟我一起度过那么多时光的是你，跟我一起吃饭的是你，暗戳戳送我东西带我约会的是你，给我修游戏舱的是你，帮我挡刀的是你，让我真正熟识彻底了解的人是你，让我动心沦陷的也是你。”

“陆斯泽，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