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陪哥哥去相亲。
相亲?有人的眉头皱起。
前方司机问是要回家吗?
“不,”项云声翻着聊天记录,找出一个餐厅的名字,报出地址,“去给人送把伞。”
*
他知道自己是动了心思,可原来他在感情这事上谨慎极了,是个喜欢试探的。
平日里自信张扬,到了心上人那儿.....等会儿,还不能这样称呼他——到了淮枝那儿居然会变本加厉,有点蛮不讲理的意思。
譬如有部电影上映了,是淮枝喜欢的文艺片,他很想看,又知道项云声不爱看这种片子,没抱多大希望地问他要不要一起。项云声一口答应,说好啊,就这周六吧?他买票。
淮枝便疑惑:“你喜欢看这片子吗?”
“还好吧,但不是和你一起吗。”
这话说的,项云声面不改色,垂眸从抽屉里拿书。
有人胡乱应了几声,侧过身体,瞧不见脸,后颈是红的。
于是项云声弯弯眉眼,笑了,看起来有点可爱。但嗳呀,他自己似乎也栽了,瞧着淮枝后颈的那块肉,忽然手痒想摸一摸。
项二公子从不委屈自己。
心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伸手便要向前——可才一动,胆怯这十几年未曾体会过的情绪就找上门,恶虎似的,叫他顿住,白猫似的,叫他心猿意马。
难受,难受,怎会如此?
项云声垂目去看抽屉里拿出来的书,将其打开,是倒着的,但谁管呢?当了一回醉翁。
*
周六他们约的下午一点半见面,淮枝早早就到了。
他还是觉得项云声不爱看这种影片,选了同期上映的一部悬疑片,末了,还觉得自己很体贴,感到开心。
不过他的情绪风一阵雨一阵,这会儿站在电影院里,拿着票,又后悔了。
看着周围结伴的人们,接到项云声打来的电话。
“喂?”
“我在停车场了,五分钟后就到,有个朋友和我一起过来。”
“他和我们一起看电影吗?”
“对!”
电话很快被挂断,淮枝从那一刻开始不开心。他想明明说好了是他们两个人看电影,为什么会突然多了一个人,自己又不认识项云声的朋友,肯定会冷场,会让三个人都不高兴。
可淮枝又很内敛,不可能和项云声坦白自己的内心,只得是好不情愿地,又买一张票,苦等他们过来。
他强打起精神,假装热情地和项云声的朋友相处。
电影在网上的评分很高,质量也不错,但淮枝却看得心不在焉,他坐在项云声朋友的旁边,项云声和他隔一个位子。淮枝好不自在,在终于看完电影,朋友先行离开后,得以和项云声独处,暗戳戳埋怨起对方来。
他们在商场里,项云声说时间还早,逛一会儿再去晚饭?
好。
你想去哪?
都行。
晚饭吃什么?
都行。
真是好会生闷气,无论项云声说什么,淮枝都配合。拙劣地、故意拙劣地要对方猜出来自己在闹别扭。
啧——项云声当然也知道自己一声招呼不打,带一个朋友过来是淮枝最不喜欢的事,但他就是要让淮枝不开心,试探似的,要看淮枝能包容自己到什么程度。
原来他在恋爱里是这样的。
好像在一点点摸索,确定对方是否是那个适合自己的人。
项云声不轻易谈恋爱,也不轻易交心,虽然朋友众多,但能深交的人很少,他的爱情观也是如此,可以滥情却不选择滥情,盼望找到灵魂伴侣。
可世上哪那么容易有灵魂伴侣——项云声挑剔极了,明白自己是随心所欲的人,对很多事都不在乎,淮枝偏偏是个会被俗世影响的,他内向,源于他觉得所有人都在关注自己,干什么都唯唯诺诺。
项云声自觉这样的人和自己万分不搭。
无奈淮枝喜欢上他了,项云声又给发现了。他好自恋,比往常更关注对方,时间长了,本无意踏上这条情路,一双脚自己就走了上去。
*
周六那天他分明知道淮枝在生气,偏是装作不知,没心没肺地说刚才电影还挺精彩,想不到凶手是那个人。
谁啊?
淮枝根本没仔细看,瞟他一眼,不作声。
觉得这厮好迟钝,看不出来自己因为他忽然带人过来而不高兴。
“晚上我们吃什么,吃川菜不?负一楼新开了家川菜馆。”
罪上加罪,项云声知道自己吃不了辣,还提议吃川菜。
“我定好位子了,五点半过去。”
先斩后奏,好强势。
淮枝斜眼看过去,项二公子还敢笑:“怎么了,你想现在就过去?”
“我要回家了。”
“别啊,我都定好位子了。”
“你怎么不找你那朋友一起?你明知道我.....”
“你什么?”
淮枝不说话了,拿出手机要让司机过来,快步往出口的方向走去。
可要命的,原来他是个路痴——分不清东西南北,这走路的气势是足,效果却不行,大将军似的在里头转啊转,愣是没走出去。
项云声便在后头低笑,好气恼的人,往前一迈,握住淮枝的手腕:“要我给你指方向不?”
淮枝骂了一句脏话。
项二公子挑眉,心道这是淮枝第一次说脏话吧,听着居然没觉得不舒服。
淮枝说:“你管我干什么,吃你的川菜去。”
“你不是吃不了辣吗?”
“你也知道啊,”淮枝哼哼。
“知道啊,我们去吃泰餐呗?”
“不吃。”
有人这样说着,却也顺从地被另一人牵着,往一处走去——哪是商场的出口,绝对不是,现在四点五十五分,离预约的餐馆时间还有五分钟,得走快些了,项云声从始至终定的都是泰餐。
俩人吃完饭后分别,却没想到项二公子到了深夜,会发起烧来。
也是怪了,这平日身体好得能打死一头老虎,睡着睡着觉却烧热起来,起床去找药,站都站不稳,连夜赶去医院。
同行的还有项云声的哥哥,问他好端端怎么发烧了。
项云声说不知道。
可哪会有没来由的病,他又烧得那么厉害。项云声的哥哥一眼便知弟弟在隐瞒着什么,叫他说清楚。
项云声拣着话来糊弄:“晚上睡觉觉得热,开了空调,可能着凉了。”
“前几天才立冬,你开空调?”
“嗯,”项二公子扭头看向外面,不予配合。
到了医院,他以同样的话术应对医生,独自坐在吊水的地方,脑子一热,给一人发了条信息:我感冒了。
当时已经是凌晨四点,淮枝居然在线,秒回他怎么感冒了?有没有发烧?
有的,项云声回答。
那边淮枝就着急,给他发好多消息,问他家里人知不知道,有没有吃药,现在情况怎么样,需要他现在过来吗?
人在生病的时候脾气是会变差的,项云声因为感冒,被迫困在医院里,心情郁闷,连带着看到手机一条条蹦出的信息,也开始不耐烦。
心想他怎么管那么多。
不过还是和他说了自己现在在医院,哥哥把他送过来了,现在在挂水,没有很严重。
淮枝是个操心的,还是想过来找他,被拒绝后又和他说了好多注意事项,什么回到家后注意保暖,现在入冬了天气变凉很多,记得多穿衣服。看电影前就和他说了电影院的空调会开得很足,要带件外套过来,还不听,现在感冒了吧。
自作自受——淮枝当然没说这四个字,但项云声看着他大段大段的文字,觉得他就是这样说了。
还是自己最讨厌的说教。
项二公子愈发不高兴,捏着手机不回复。
过了约莫半个小时,淮枝打来电话。
项云声一晚上没睡,昏昏沉沉,被铃声吵得心烦意乱,就是挂断。而后又觉得不够,给他打字说你是不是管的有点多。
发完消息就关手机,再不理淮枝。
不知淮枝那头是什么反应,项二公子这病来得凶猛,请了两天假,断了两天网,之后才去看手机,才搭理淮枝。
瞧见淮枝自他那天说他管的多后就再没发消息过来,好像也恼了他,这两人就是这样,说是关系好,却也性格差了十万八千里,用淮枝的话来说,八字不合——
“我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他。”
“我真的喜欢他吗?”
这一晚,两人心里同时冒出疑惑。
*
后来自是也和好了,项云声先低的头,本来他没想做认错的那方,无奈从医院回到家的途中,哥哥就问他昨儿看的那电影好看不,他也想和女朋友去看。
挺正常一问题,偏偏项云声想到那影片,心里有鬼,哑声说好看,不过....
“不过什么?”
“没什么,你和嫂子去看呗。”
项云声低头咳了几声,说喉咙不舒服,要休息了。
如此古怪,是因为电影里有一段激情戏。
项云声当时在影院就有些口干舌燥,低头去拿旁边饮料,觉得自己是在掩耳盗铃,不免就有些恼羞成怒了——
心想不就一床戏,不就正常的生理需求,有什么好别扭的?
便是正大光明的去看。
可光听着那颤声,心里就扑通不已,饱受煎熬。
分一个眼神到旁边,想偷瞄谁,却有一人挡在中间——
好啊,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只见项云声先前故意促使朋友坐在自己和淮枝中间,为的是让淮枝不自在,如今却苦了自己——不能知晓淮枝对这段情戏的反应。
后来追问淮枝觉得那影片怎样,也是存了这点私心。
本以为这事就那样过去,偏偏到了夜里,项二公子躺在自家床上,影片里那段春情竟又涌来。
逐帧逐帧,在脑海里好清晰。
怎么没完没了?!
少年心中恼火,翻身用被子盖住自己,要立马入睡,却又浑身燥热——手指解了裤带,做起那事来。呵,很快停下来,扬言自己要皈依佛门。
可怎么行呢?
佛祖说夜里癫狂,你得尝了再说!
去你的,邪魔歪道。
可他又心志不坚——
要命啊,止不住地想起一人!
好像被对方一脚踹进俗世,想到他写的那些哀怨的文字!他今天穿在身上的绿衫!走到外面被风吹得衣角掀起来,露出的嫩肉。
想摸。
想脱。
脱个屁,别想了。
不对,我又是在怕什么?
项云声真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多情绪,一会儿恼一会儿怒的。
俩人先前明明定了要看文艺片,到了影院却被告知买了悬疑片的票子——凭什么,我都想好要和你一起看你喜欢的电影了,怎么又迁就我,你以为你很体贴吗,我都看出来你在委屈了。
讨好型人格我最看不惯。
自作多情,自作自受。
现在还让我......
让我......
黑黝黝的房间,项二公子摸着自己那物,右手一松,当真不管了,改去拿空调遥控器,调到最低温度,降了这身邪火。
接着感冒发烧。
嚯呀,他当然是怪那罪魁祸首了。行吧,现在想到自己和他说的那句“你怎么那么烦,关你什么事了”,有些愧疚了,去和他说说话,和好行不行?
*
让这二位真正在一起的,还是和食堂、早餐有关。
那天距离他们二人各自掩耳盗铃已经有四个月了,吃早餐的时候项云声会有意让自己身边或对面的位置空下来,其他同学似乎也意识到,即便淮枝选早餐时犹豫很久,也会在项云声身边留出一个位置。
偏偏那天吃早餐的人数是奇数,也就是说会有个人是单独坐的。
这也没什么,万万没想到前一晚淮枝看了别人吃广式茶点的视频,第二天一到食堂就跟阿姨说了自己要虾饺和烧卖,欣然落座。
项云声只比他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