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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虚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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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中,晨晨仰头,挨挨挤挤的陌生人下巴流水线似的急促划过。

他的视线略一低,又见很多条不同颜色的裤管匆匆地摆过眼前。这些粗细不一的条状物彼此交错,每个眨眼间,都近乎罗织成眼花缭乱的网。

每一张网,均形态各异,朝他张牙舞爪,好似下一秒就要铺天盖地地罩过来,将他扣死在原地。

他再尝试低头。

这不是个好法子,很多东西他都看不见了。他连几秒钟都没坚持到。

菜市场的道路上污水横流,每几步就有脏水坑。

晨晨每每因年龄太小迈不开步子而踩中一个,鞋子就脏上几分。

花朵走在他前头。

这个女孩麻杆似的手腕从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袖口中支出来,左右都拎了沉甸甸的菜,分身乏术。

她的后背有块极大的深色区域,那是被汗水洇湿的部分。

或由于力气不足,或由于被行人撞到,她细瘦的两条腿不时撞在鼓囊的菜袋上,她的速度并不均匀,甚至可以说有些踉跄。

而对于晨晨来说,他需要紧紧地抓住自己姐姐的衣角,才能亦步亦趋,避免被人群挤散。

他太小了,手上力气也不够,姐姐的衣角数次从他小小的掌心里滑落。

好在,他们运气不错。这种滑落,幸运地并没有发生在姐弟二人穿梭于人群最密集处时。

在某次衣角又遛出手心后,晨晨急的跺跺脚,干脆大哭,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

泪水模糊了屏幕的画面。

有谁靠近,有什么作刮擦状。

画面稍微清楚了些,花朵的脸放大出现。

女孩收回手,额头泛着一层晶亮的薄汗,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上去也累得不行了。

“不怕不怕,姐姐在呢。”她强撑着安慰,“姐姐不会丢下你的。”

晨晨呜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翻来覆去地嘟囔:“菜市场讨、讨厌。”

花朵眼圈一红,吸吸鼻子,也不管弟弟能不能听懂,只低低喃喃:“没办法啊晨晨,妈妈的工厂最近常常加班,不买菜的话,妈妈回来弄得时间晚了,又要被打。”

她大概也到极限了,流着泪和晨晨絮絮叨叨许多事情,包括:

她是逃课来的;她还不敢放任晨晨自己在家,那样父亲就和晨晨独处了,这个男人不打孩子,但他同时也没带过孩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在大马路边,很快,两个孩子就这样,为各异的理由,面对面地嚎啕大哭起来,直到屏幕再次变暗。

“后面的几段时间都不长。”沈司奥说。

第一段,还是盛夏时节,应该为中午时分,太阳火炉般挂在天空上,空气中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能见到翻滚的热浪。

花朵行色匆匆地走在晨晨前头,还是提了许多菜。

她看上年长了一两岁,打扮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区别只在于胸脯稍鼓起。

在一个街角,她停下脚步,有些出神地望着马路对面。

那儿站着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孩,亲密地挽着应该是自己母亲的另一位女人的手,在等红绿灯变灯。

女人给女孩撑着遮阳伞,女孩没露出脸,留一头及腰长发,穿着白色的无袖连衣裙,裙角有一圈浅色的小花。

她伸出于裙外的皮肤光滑白皙,让她看上去秀雅又闲适。

“姐姐,”晨晨跟上去,“你在看什么?”

花朵略有些失神,晨晨又问了一遍,她啊了一声,才说:“我……看她裙上的花朵真好看。”

她显然是进入了变声期,说话的声音较此前变得尖且细。

屏幕变暗,然后迅速进入了晨晨的下一段记忆。

这一段记忆发生在一个房间里。

由于最初那段记忆里,晨晨没往姐姐的房间内看,时却起先还不太确定,这是否是花朵姐的房间。

很快,她确定了,这是花朵姐的房间。

房间有一根被横吊的晾衣杆,上面晾了两件洗得发白的黑色T恤,看大小,正是前两段记忆里花朵姐穿过的尺码。

年少的花朵也在这段记忆里,她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怎么了,晨晨?”

“我问爸爸要到钱,买了件白衣服和蜡笔,”晨晨快活地叫道,“姐姐,我们来往上面画小花吧!”

记忆至此,戛然而止。

时却先去看停止滚动的主屏,再望着黑下来的副屏,惊诧道:“等等,这就没了?”

沈司奥向上翻找了几页主屏上的代码,皱眉:“被剪掉了。花朵姐可能不想让她那时的反应成为仿生人的训练素材。”

无奈之下,二人只得继续往下播放记忆。

第三段,副屏幕还未显出任何画面,一阵喧闹先行传出。

时却仔细分辨,是热闹的行酒令,听音量猜测,得多人凑到一起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画面逐渐清晰,果然显出一幅聚会场景。

这是一个类似单身公寓的地方,七八个蝎子的人聚到了一块吃饭,烟气和火锅气混杂在一块,袅袅上升,撞到天花板上,而后散开。

同样散着的还有一地的酒瓶。

晨晨坐在角落里,面前是一些被拆开的枪械部件。

他的父亲背对他,正和其他人高声谈笑。

他拿取部件时发出的响动,让时却很容易地判断出它们的重量,进而认定,那都是些真家伙。

成人们调笑间,有人粗声粗气地嚷:

“喂喂喂,哥们,你怎么带起孩子了?”

立即有人不知是好意还是坏心地解释,说男人的妻子得了I型辐射病,现在肿得不似人形。

“所以不能放任小孩在她身边啊,”男人醉醺醺地说,“谁知道这种时候的女人会干出什么。”

“你不是还有个女儿?叫什么来着,哦,花朵,哈哈,小姑娘可越长越漂亮了。”

男人轻飘飘道:“女儿?住校了。她老逃课,成绩也不好,老师找我谈话,说建议给她办什么,带强制措施的住校,免费的,一个月只能出来一次那种。”

“她妈同意了,我无所谓……为人父母,可不容易哦。来,晨晨,过来。”

晨晨顺从地照做了,靠近这群人。

男人一巴掌扣了下来,画面摇晃得剧烈。他应该是手拍在了晨晨脑袋上。

“说说,”男人笑嘻嘻道,“爸爱你不?”

画面极快地闪了一下。晨晨眨了眨眼。

他扑进男人怀里,用孩童特有的软糯咯咯笑,大声说:“晨晨最喜欢爸爸!”

男人的朋友们受不了了,敲杯子的敲杯子,起哄的起哄,直叫“好肉麻”。

等他们对此事的兴头差不多过去,晨晨得以重回小角落里。

至此,这段记忆仍未终结。众所周知,酒局是很漫长的,男人们胡天胡地地吹起口水话。

时却颇有些不耐烦。

“一段记忆里的每一帧都有不同的分析权重,”沈司奥道,“我再调整一下,调高权重低帧数的播放倍速。”

时却没太听得懂,只知道沈司奥略做调整后,原本均是正常播放速度的记忆忽然有了快慢之分。

一些一看便知不需要太过留意的部分,以极高的倍速略过了,不再会占用太多时间。

回到晨晨的这段记忆上。

酒过三巡,众人大开黄腔,大抵讲虽然按规矩不允许,但他们通过种种手段,将赌场里的女荷官玩上了手。

女荷官们多也有不少“恩客”,有的收价还挺高。

这些人挤眉弄眼,嘴里污言秽语不停,直呼她们全是“一群婊/子、贱/人”。

时却熬得度日如年,才等到这段记忆结束。

她刚松一口气,不想从这往后的数段记忆均不按时间顺序排列了,完全是随机放送。

她和沈司奥讨论着,花了点脑子,才根据记忆中的蛛丝马迹,整理顺当自那场酒局后,晨晨的遭遇。

那天过后,晨晨和花朵姐的母亲很快因病去世。

几年后,晨晨进入专门负责实施基础教育的学校,没有住校。他的成绩不错。

再几年后,花朵姐临近毕业时,他们的父亲死于发生在赌场里的一次械斗中。

值得一提的是,接下来的记忆里,壁虎出现了。

他作为蝎子派出的抚慰人员,给这个只剩下姐弟二人的家庭带来了一点抚恤金,不多不少,刚够晨晨接下来几年作为无收入学生的生活花销。

花朵姐在学校的成绩足以让她接受高等教育,然而她和晨晨算了一下家里的积蓄,发现它不足以令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在从基础学校毕业后,继续接受任何一种教育,甚至缺口很大。

接着,以父亲去世后家中无人为理由,花朵姐为晨晨办理了住校——就是此前她父亲为她办过的那种,带强制性,一个月只能出校一次。

过了几天,花朵姐托老师告诉晨晨,她去食品工厂当了女工,晨晨住校时,他们可以通过智能终端联系。

随后,记忆以较大的时间跨度,播出了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短小片段。

在出校日的前一天,晨晨不住校的一个同学神神秘秘地告诉他,附近周边地区突然冒出来个流窜的强/奸犯,专门在深夜对少男少女们下手,至今未被逮住。

“总之就是这些情况了。”沈司奥说。

时却觉得他们整理出的信息怎么看怎么别扭。

她将这感觉说明,得到沈司奥古怪的一瞥。

“还好吧,”他道,“你看到晨晨在一些片段中的表现了,挺会咯咯笑的。”

时却抓抓脑袋。

“怎么说呢,就是……”

她接触到的晨晨,是个可爱的孩子,她总觉得被灌输了这样经历的仿生人,无法迭代出无忧无虑的样子。

沈司奥了然,轻声道:“你有没有想过,他可以装成那样。”

夜风中,时却悚然,后背爬上说不清道不明的颤栗,胳膊上暴起一层鸡皮疙瘩。

她忘记了,或者说一时没想到,既然大人能种种缘由而伪装自己,那孩童怎么不可以?

一个孩子,他怎么不能——在一个沉重的家庭氛围中敏锐地意识到强势者的需求,进而通过观察和学习,揣着明白装糊涂,伪装成他人想要的天真模样?

“不用太纠结,”沈司奥说,“别忘了,第一,我们见到的片段,只是晨晨记忆的沧海一粟;第二,这里面还有很多‘草莓蛋糕’。”

他们即未窥全局,这些记忆又存在许多被删改之处。

这些因素如同一面又一面轻纱,层层叠叠地覆盖、重叠,形成对于他们而言几近不可解的谜题。

他们不是当事人。这种种制约,注定了二人当下不可能得知真相。

……况且,他们也没有在玩一个目的是查明真相的侦探游戏。

当务之急并非追根究底,而是尽可能地完成晨晨的维修工作。

花朵姐是沈司奥的客户,沈司奥要做的是满足客户的需求,时却要做的,是保护这位机械师不受可能失控的仿生人所伤。

时却去摸上衣口袋里的数个草戒,掌下有好几个环形的触感,分不出哪个是小仿生人送的草戒,哪个是她自己编的。

她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拍了拍在夜风中被吹得冰凉的脸。

“我知道了。”她说。

沈司奥分辨了一会主屏幕上的代码。

“我们还有最后一个片段。从时间上看,就是第二天,在晨晨出校日发生的事情。”

时却深深地看一眼旁边的晨晨,沉默地点点头。

冷冽的月光下,熟悉的黑暗从副屏上缓缓消退。

一开始,是花朵姐来到学校的情景。

她和晨晨的对话显示,每回晨晨出校日,她都会亲自来接他回家。

在回家路上,花朵姐接了个通讯,脸色一变,和晨晨说工厂有事要她临时回去加班,便离开了。

晨晨独自往家走,不想在路上竟碰到了壁虎,壁虎很自然地和他打了个招呼,也匆匆走掉。他赶去的方向和花朵姐一致。

最初,晨晨没反应过来。毕竟他们之前仅在壁虎送抚慰金时见过一面。

直到壁虎离开后好一会,他才想起壁虎是谁。

他继续回家,路上零碎见到好几个熟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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