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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不恨花飞尽恨西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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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采纳了艾妈妈的建议,不过半日的功夫,整个西府一片哗然,到第二日,连花老太太的春晖堂都知道了此事。

姚氏发烧告病,没有去请安。殷萓沅要当差,他请安的时辰比其他人要早些,也不在场。花老太太把长子打发走,就去问娉姐儿:“祖母听说昨日西府里处置了一个丫鬟,是怎么回事?”

娉姐儿早料到祖母有此一问,倒也是有备而来。

其实昨日从姚氏那里出去时,娉姐儿一直捏着一把汗。虽然她觉得姚氏将好哥儿看作眼睛珠子,是一定会好好将事情处理干净的,但也忍不住担心,姚氏会不会爱屋及乌地顾怜那个所谓的“未出世的孙子”,做出糊涂的决定,任由芦莺把那个孩子生下来。

好在姚氏在这件事上一点都不糊涂,该狠心的时候狠心,当断即断,还出乎意料地没有靠“堵”来处理后续的舆情,而是选择了“疏”。

娉姐儿便告诉花老太太:“祖母,是这样的:院子里一个四等丫鬟犯了事,因为她的罪过不小,娘动了气,想着杀鸡儆猴,处置便严厉了些,下人们难免议论几天……”她说得含含糊糊,求助似的望向了余氏。

余氏身为当家主母,她知道得肯定比花老太太更早,也更详细。见娉姐儿为难,知道她一个闺阁女子不好细说,便心领神会,走到花老太太身边,附耳细细说了一篇话。

娉姐儿见花老太太脸上渐渐露出恍悟的神色,便继续道:“娘觉得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她管教下人无方,又气又愧,竟发烧了。”又替姚氏求情,“我这个做女儿的,少不得求祖母疼娘,别治她的失察之罪了。”

花老太太虽然慈悲,却也不是糊涂的软心肠,听见芦莺这样不守规矩,也有些生气,念了句佛,道:“祖母怎么会怪她呢,你娘管着西府一大家子也是辛苦,若是一个四等丫鬟犯了错都要怪她失察,那我也太苛刻了。你回去好生侍奉你娘,叫她莫放在心上,若为这样的人气坏了身体,可就不值当了。”

娉姐儿连忙领命,花老太太又夸赞姚氏:“你娘处理得很好!这丫鬟做了不才之事还敢嚷出来污蔑主子,就该让她永远不能说话,否则将她卖了,她还能在新主家那里扯谎。又没有要了她的性命,也不算狠心了。”她觉得姚氏之前被关在祠堂反省,确实是有好处的,现在做事就慎重了许多。

花老太太又道:“可怜我的好哥儿,平白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想必吓坏了吧?我看他刚才请安的时候小脸发白,还有些纳闷,现在算是明白了。这孩子也不容易,等他下了学,我要好好安慰他。”

花老太太一点都没有起疑……娉姐儿松了一口气,忙笑道:“可不是么,祖母也知道,好哥儿素来是个胆小的,昨天我和娘问他的话,都吓得哭了,也是可怜见的。那个芦莺也实在可笑,好哥儿在星驰楼读书多么刻苦,家里人都是看在眼里的,否则他也不能考过院试了不是?”

花老太太听得连连点头:“正是呢。说来那丫鬟也实在可笑,编谎话也不编造得像一些,好哥儿今年才十四岁,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情呢。”

娉姐儿笑着附和,袖子底下的手却已经捏紧了。

是啊,谁会想得到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就做出这样的事情了呢?这又该怪谁?怪好哥儿自己吗?他到了年纪,好奇儿女之事也在情理之中;怪姚氏没有好好教他吗?姚氏对好哥儿的上心天地可鉴,出了这样的差错也是千虑一失;怪芦莺吗?这丫头虽然肤浅愚蠢又张扬,可正如她找好哥儿训话时所说,芦莺本人能有多少自主权呢?她的命运还不是掌控在好哥儿等所谓“主子”的手中。况且抛开自主权不说,想要摆脱四等丫鬟的命运,成为人上人,过上优渥的生活,也实在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愿望了,即使芦莺的手段并不光明,得势之后欺凌旁人的做法也让人不齿,但这个愿望本身,是无可厚非的。

娉姐儿想着想着,忽然对眼前的生活感到一种强烈的厌恶:这个扭曲的世道,这个吃人的礼教,都怪什么所谓的“尊卑”,在人与人之间划下如此鲜明的鸿沟!如果好哥儿不是少爷,芦莺不是丫鬟,他们地位相当,生活条件相近,眼前的悲剧就又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了。不过是年少慕艾,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芦莺可以不必考虑地位和条件的因素,只凭自己的心意决定是否接受好哥儿的懵懂好感;姚氏也不会嫌弃芦莺身份低微而勃然大怒,即使不认可芦莺,也不必且无法像今天这样伤害她。

再想得更远一些,自己和婷姐儿的悲剧,不也归结于这些可笑的门户之见?姚氏一心巴望着两个女儿嫁得好,这“嫁得好”包括了对方的家世、官职、财产、家人的品性,然后才是郎君本人的才、貌、德。如果没有这些顾虑,将前面几项抛开不提,那要考虑的东西就少了很多,选择也不会似今日这般艰难。

若是如此,余家五郎龙章凤姿,就是极好的夫婿人选,不必顾虑庶出的身份;若是如此,姚氏也不会想着送自己姐妹去选秀,天家情况复杂,除了凌驾于任何世家的崇高地位和以国库为支撑的无尽财富,又有什么值得推崇的?

但很快,娉姐儿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天真到了可笑的地步。身为享尽身份利益的贵族女子,她又有什么立场和资格来指责礼教呢?如果没有这些所谓的尊卑嫡庶,那她和娟姐儿、和芦莺就是平等的,没有任何区别。不会有人周到地伺候她,小心地讨好她,她如今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如果真到了人人平等,没有门户之见的一天,那她的痛苦或许就不亚于今日的芦莺了!

从花老太太处出来,娉姐儿的心绪依旧没有恢复平静。如今她有大把的闲暇时间,打算回到秋水阁再好好思考这个问题。

从前的娉姐儿是个静不下心来的人,她不喜欢做女红,一部分原因也是手上在干活的时候,脑子闲不下来,思绪总是飞远了,再回过神的时候手底下的绣件已经不成样子了。刺绣和绘画又不一样,画画的时候倒是心神合一,脑中所想即笔下所绘。

说到底,精力能否集中,还是感不感兴趣的问题。如今强迫着自己做女红,手上的活计渐渐鲜亮了些,却依旧没能改掉遐想的习惯,和从前的区别仅仅在于,从前走神的时候绣活不成样子,如今走神的时候绣活还在谱上。

她正打算一边缝个给父亲的扇套,一边仔细想想礼教、门第的问题,谁料回到秋水阁中,鬓云一副如临大敌的戒备模样,紧张地告诉她:“姑娘,谢二奶奶来了。”

顾湘灵?

娉姐儿眉心微蹙,她一向不太喜欢这个表嫂,倒不是因为谢载盛的缘故,只是两个人永远话不投机。从前有一阵子顾氏和殷家来往得很频密,不过后来自己忙着选秀的事情,顾氏几回过来,自己都在德馨室跟着女官学规矩,无暇相见。吃了几次闭门羹后,顾氏渐渐的就不再找她们姐妹了,只是不知道她是单单不见她们姐妹呢,还是和整个殷家来往得少了。

不过她很快得到了答案。顾氏见她进来,站起来笑道:“听说世婶欠安,特意过来看望,顺道来看看妹妹。本来听说妹妹在老祖宗那里,还想着过去接你,顺道陪老祖宗说几句,可巧妹妹回来了,我就先同妹妹说了话,再去给老祖宗请安。”

顾氏的语气还是那么熟络,而且消息也很灵通,姚氏昨天发的烧,她今天就登门看望,可见是依旧和殷家十分亲热。

娉姐儿一边应和着,一边将她让进房里,依例吩咐丫鬟们上茶上点心。不多时,热气腾腾的茶水和满满当当的点心就呈了上来。

顾氏坐下来,关切道:“之前几个月过来寻妹妹说话,听世婶说妹妹们去了外家。好不容易等你们回来了,姨母说你们又病着。真是不巧,算起来和妹妹也有半年没见了,嫂嫂还怪想你的!婷妹妹的喜酒我也来喝了,却又不巧也没能同你说上话。”

所谓的“病着”,说的应该就是娉姐儿和姚氏被关祠堂的时候,余氏给她们寻了个体面的托词。

娉姐儿自然不会拆台,点头笑道:“确实许久不见了,在外家住了近一个月,回来脸上长了痘,倒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爱惜容颜,恐吓着了旁人,关着门躲羞罢了。婷姐儿的喜酒么,因着我还没出阁,也不好在宴息处频繁走动,倒是没有机会同嫂嫂说话了。嫂嫂说想我了,其实我心里也惦记着嫂嫂呢,正好我们现在说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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