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家的时候,奶奶已经把午饭做好了。
奶奶第一眼看见赵晨风的时候就说:“哎呀!我咋瞧着这孩子眼熟哪,以前是不是来过咱家啊?”
李青柏逗她说:“奶,你觉得他长得像谁呀?”
奶奶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说:“这孩子面善,招人稀罕。你记不记得上初中那会儿,有个小胖子总来找你玩儿,长得白白净净的,那会儿你俩玩的特别好,那孩子稳当老实,不跟刚子那几个皮猴儿一样式儿的,当时我挺稀罕他。就是叫啥名字,年头太长了,我有点想不起来了。”老太太歪着脑袋想半天,也没想起来叫啥名儿,自己在那郁闷的叨叨:“这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感觉这名儿就在嘴边,就是说不出来呢!”
赵晨风似笑非笑地瞅了李青柏一眼,瞅瞅你那二五眼还不如奶奶呢!
李青柏回以尴尬一笑,还真是二五眼,确实不如奶奶!
两人在那儿眉来眼去,奶奶也没有注意,还在琢磨赵晨风的名字,“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可能由于赵晨风从小被奶奶养大,因此对慈祥可爱的老太太特别喜欢,看老太太这么较真儿,就主动说道:“奶奶,我就是那个小胖子啊!”
奶奶吃惊地说:“你是那个小胖子?你咋这么瘦了呢!”
“对啊,他就是那个小胖子!”李青柏凑热闹:“叫小木头,您想起来了吧?”
“对对对对对!” 奶奶恍然大悟道:“就是这个名字,那会儿你整天小木头小木头的喊人家呢,一开始人小木头还不乐意呢,到后面估计是也拿你没招了吧!”
李青柏嘿嘿笑着,亲密的揽着赵晨风的肩膀说:“奶奶,我正式给您介绍一下,他呢,不叫小木头,真名叫赵暮阳。”
“赵晨风。”赵晨风纠正道。
“对,后来改名了,现在叫赵晨风。”李青柏恍然大悟道:“对啊,我都没问过你为啥改名了呢,因为啥啊?”
“回头和你说。”赵晨风礼貌的朝奶奶鞠了一躬,微笑道:“奶奶好!”
奶奶立刻喜笑颜开,拉着他的手笑呵呵地说:“哎呀,这孩子怎么这么招人稀罕呢!小时候就乖,现在还是这么乖!哎呀,没想到那个小胖子居然变成这么俊的小伙子啦!瞅瞅,长的多俊呐!小风啊,有对象了没呀?”
赵晨风没想到奶奶一上来就问了一个这么敏感的话题,尴尬的挠了挠头,说:“没有。”
奶奶又追问了一句:“那有喜欢的了没有啊?”
赵晨风偷偷瞄了李青柏一眼,然后红着耳朵说:“有了。”
奶奶一拍大腿,“有了,还不赶快抓紧喽,早点儿把人娶回家呀!”
赵晨风讪讪的说:“不急不急。”
奶奶一听这个,立刻开启唠叨模式:“我说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一点不知道着急,一个两个的咋都不搞对象呢!你家里不催呀?我跟你们说,老话讲了先成家后立业,这男人呐,总得娶了媳妇儿才能立得住呢,老婆孩子热炕头,小日子一过多美呀!”
李青柏一看老太太这架势,马上就要演变成催婚现场,立刻跟奶奶说:“奶,做好饭了叫我们啊!晨风还病着,我先带他回屋休息去了。”说完,拉着赵晨风直接上了二楼,蹽得比兔子还快。
楼下传来奶奶不满的抱怨声:“哎,你说你这个孩子啊,一说搞对象你就跑,也不知道是咋想的!我跟你说啊,奶奶可是急着抱重孙子呢!”
李青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在楼梯上。“别理老太太,就爱瞎操心。”
“老人家都那样,盼来盼去就盼个儿孙满堂。”赵晨风声音里带着一丝落寞,苦笑着摇摇头:“我奶奶也一样。”
李青柏直接把人领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家可真暖和,我都快热死了!”赵晨风一进屋就把羽绒服脱了。
“我家装了全屋的地暖,爷爷奶奶觉得合适,我都嫌太热,平时都还会开点儿窗户通风。”李青柏也脱了大衣,然后找了一双新拖鞋给赵晨风换上,把窗户关严后说:“你上床躺着吧,我去找体温计给你量个体温。”
折腾了这一阵儿,赵晨风确实觉得有些精神不济,便歪着身子靠在床头上。
李青柏也不避讳,直接当着赵晨风的面儿换上睡衣睡裤,那宽阔的肩背、流畅的肌肉线条和健硕笔挺的大长腿全都一览无余。赵晨风的视线黏在上面拔不下来。李青柏没有给他更多欣赏的时间,很快换好了衣服,转过身来的时候,赵晨风迅速转过了头,正好对上一面穿衣镜。透过镜子,他看到自己的脸异常的红,不知是烧的还是臊的。
李青柏又从柜子里找了一套睡衣出来,递给赵晨风说:“这套睡衣是我新买的,洗了还没有穿过。你就穿这个吧。一会儿就换上。”
“好。”赵晨风可没有勇气当着李青柏的面儿换衣服,直接进了卫生间去换。等换好衣服出来,李青柏已经出去了,他无事可做,便开始打量李青柏的房间。
李家的房子应该是后来翻盖的,三层的中式别墅,整体装修典雅大气豪华,一水的红木家具,明清的风格,是农村极难见到的。
李青柏的房间在二楼,装修却与外面大不相同,硬装软装都是现代风格,以黑、灰、白为主,没有丰富鲜艳的颜色,纯粹而内敛,简单却大气,家具的选择上偏向于精简干练,没有多余、冗繁的布置。
赵晨风却觉得这个房间显得非常冷清,少了很多生活的气息,实在算不上一个温馨的卧室,唯一让他觉得舒服的地方,就是床上用品还不错,柔柔软软的非常舒服。
目光在室内流连了一圈儿,最后落在床头柜上,那里摆着一个相框,相框里并排放着两张照片,其中一张是李青柏穿警服的照片,另外一张则是两个少年的合影,一个少年的胳膊搭在另一个少年的肩膀上,笑得一脸阳光灿烂。
两张年轻的脸,一张稚气未脱,青春阳光,肆意张扬;另一张更加英俊帅气,雄心勃勃,踌躇满志。
从少年到青年,从青涩蜕变到成熟,其中的所有变化他都不知,这些年实在是错过了太多,他们也由曾经的两小无猜亲密无间变成了毫无相干的两个陌生人。
他不由感到纳闷:这是自己和李青柏唯一一张合影,为什么要特意把这张照片摆出来呢?难道说在李青柏的心里自己的位置不一般?那么究竟有多么不一般呢?可以上升到自己期盼的那个高度吗?
李青柏回屋的时候,见到赵晨风正在看着照片出神。他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一声:“体温表找着了,来量一□□温吧!”他把体温表甩了甩,见汞柱已在刻度之下,便递给了赵晨风。
赵晨风接过体温表夹进腋下,李青柏在他身边坐下,好奇的问道:“你到底为啥改名啊?”
赵晨风鼻子发痒,连打了几个喷嚏,幽幽怨怨的看了李青柏一眼,才说:“高一暑假那会儿,我生了一场大病,我奶找人给我算命说我名字起的不好,和八字不合,以后还少不了三灾八难的,所以硬是给我改了。我跟她说都是歪门邪道的没谱儿,老太太非得坚持,我没办法,也就依了她了。”
赵晨风说的云淡风轻,李青柏却听的心肝一颤。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疾病,根本就想不到要弄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来治病,高一暑假,刚刚好是自己与他失去联系的时间,还记得他说过曾经费尽心力的寻找自己,那么会不会是……他现在心里惦记着人家,便一厢情愿的往自己身上揽,他期期艾艾地说:“你……不会是因为我……”
赵晨风朝他笑笑,说:“瞧你想到哪里去了!跟你关系不大。而且也不是什么要不得的大病,老太太非得小题大做了。”他不想让李青柏有心理负担,故意说的轻松。其实那段时间他积郁成疾,得了严重的厌食症加抑郁症,整个人瘦的不像样子,医院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奶奶担心的整日求神拜佛,最后就想了这么一招。或许是真的灵验了,自那以后,他尝试着调整心情,积极配合治疗,慢慢的病就好了,只是经过这一番折腾,身子是搞垮了。
李青柏听出来他话里有隐瞒的意思,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两人一时无话,室内一片安静,赵晨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瞟向照片。
李青柏时刻关注着他,他的目光一动,就立刻追随了过去。“那天从你那儿回来后,我就把这张照片找出来了。”他轻声说,似解释,又似求表扬。
“为什么?”赵晨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是隐隐期待着的。
李青柏幽深的眸子牢牢地锁定着他,“因为我把丢失的小木头找回来了,我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把他弄丢了。”
赵晨风呼吸一窒,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大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心脏,高高的提起,却久久不曾放下。为什么不能弄丢?从进入这个房间起,心里的那股疑问就一直萦绕在心头。为什么?
他的目光移到另外一张照片上,“这是?”
李青柏立刻说:“那是警校毕业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照的。”照片中的李青柏身着警服,头戴警帽,薄唇紧抿,一脸严肃,目光坚毅的直视前方,显得非常威武霸气。
赵晨风由衷的说:“真帅!”
李青柏咧嘴笑了,大言不惭的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这身衣服简直就是为我量身定做的,我穿上以后觉得无所不能,因为我天生就是为警察而生的。”
赵晨风笑道:“说你胖你还喘上了!”他感冒发烧,中气不足,这一笑就又连声咳嗽起来。
李青柏吓了一跳,连忙倒水给他喝。“小心烫啊,怎么还咳嗽了呢?”赵晨风咳嗽顾不上说话,他便自问自答:“肯定是昨夜里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