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一挥：“弄月使已经殒命！给我杀！”带头向山谷冲了上去。

宁岚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颜姬抱着她找到一个僻静处，落泪道：“宁岚，你这是何必呢？”宁岚露出凄然的笑容，伸手抚去了她眼角的泪水，微弱地道：“这滴泪水是为我而流么？那我死也无憾了。”

颜姬不禁动容，宁岚道：“你放心！教众们得知我身故的消息，会更加浴血奋战的。他们休想轻轻松松跨过这几道山谷。”颜姬道：“我知道。你不要说话了，免得伤了元气。”宁岚抓住她的手，挣扎着道：“我要说，再不说就来不及了。其实，我有好多话想对你说的。本想等战事结束以后，再跟你秉烛夜谈的。现在看来都没机会了。”

颜姬感觉到对方浑身在颤抖，像筛糠一般，已经预感到对方快不行了。宁岚注视着眼睛，定定地道：“颜姬，我就要死了。临死前，你可以吻我一下吗？我心里好想吻你，可是我此刻已没有吻你的力气。”

颜姬怔了一下，处在迟疑之间。宁岚微笑道：“你不愿意就算了，我不勉强。不过，我想你会永远记得我吧？”

“我会的！”颜姬肯定地回答了三个字。宁岚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虚弱地道：“一场孽缘啊！不过，此刻，我已经了无遗憾。因为我是死在你怀里。”

颜姬注意到对方的瞳孔开始涣散，脸上的笑容开始定格，知道对方的大限即将来临，赶忙低下头吻在了对方的额头上。

待她抬起头时，见对方已经永久地离开了，眼睛已经闭合，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如一阵似有似无的微风一般，只留下一抹不易察觉的痕迹。

颜姬含着泪将对方放到一个隐蔽处，悲声道：“宁岚，你先在这儿。战斗还在持续，我绝不能就此退缩。我绝不能让拜月教落在宵小之人的手中。”话毕手持方戟身形一闪，重新回到一处山尖上。

暴风雨仍在肆虐着大地，山谷里积满了雨水，汇聚成一条小河哗哗向低洼处流了起来，浑浊的雨水已经完全被染成了血红色，发出刺鼻的血腥味。天雷一阵阵地滚滚而来，偶尔一道惨白的霹雳夹杂其间。

果然如宁岚所料，当宇文弋罗公布完宁岚的死讯后，拜月教教众的士气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反而像是高昂了不少，一群群黑压压地压了上去。饶是训练有素的羽林卫也丝毫没有占到便宜。颜姬身形一闪，重新加入了厮杀中。

随着教众们的人马越来越多，士气高昂，羽林卫渐渐落了下风，开始有溃散的迹象。宇文弋罗盯着战局，知道已经回天无力，只得命令传令兵吹响了牛角。随着“嗡嗡嗡”的牛角声响了起来，羽林卫开始缓缓撤退。

宇文弋罗身影一晃，站到颜姬面前，冷声道：“揽月使，你不要以为自己赢定了。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颜姬道：“上将军，我从来不敢这么妄想。只是想拼死一搏护教而已。至于会有什么结果，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宇文弋罗迟疑了下，道：“等你安葬好了弄月使，别忘了通知我一声。我要亲自到她的坟前祭拜。”颜姬冷笑道：“这你算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吗？若不是你的穿心一剑，她又怎么会死？”

“在战场上，我与她是死敌，自然要狠下毒手。在战场之外，我又很佩服她。同为女人，她有如此韬略，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对手。”颜姬怔了片刻，方道：“我到时会告诉你。”

“告辞！要不了多久我们会再见面的。你要随时做好准备。”宇文弋罗一闪身，重新回到中军帐中。过了一会儿，倪昶才带着余下的残兵回到了军营里。只见对方的盔甲上布满鲜血，完全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真是想不到这帮教徒如此凶猛，完全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我亲眼目睹了好多教徒都快要死了，临死前还要拉上垫背的。他们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筑成一道道屏障，来阻挡我们进入拜月城啊！”宇文弋罗没有理会，站了起来快走几步，身子化为一道紫色的光影窜了出去。

一眨眼的工夫，人已经入了拜月教总坛的神殿。而问依依正舒舒服服地坐在玉座上，身旁侍立着几名心腹，像是在低声议论着什么。宇文弋罗直接显出本相，道：“你们在商议什么。”

问依依一眼瞧见宇文弋罗，手一挥，那几名亲信立时躬身退了下去。问依依打了个手势道：“上将军请坐！”宇文弋罗扫了眼玉座道：“不合适！这是你的位子。我还是站着说吧，说完还要赶回军营去。”

外面暴风雨侵袭着大地，神殿内却显得格外宁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宇文弋罗忧虑道：“战况想必你都听说了，大军向拜月城西门推进的速度很慢。每前进一步，都有一场恶战在等着。目前已经损失了上万兵马，可是拜月城的轮廓还没看到。再这样发展下去很危险。”

问依依凝视了对方一眼，迟疑道：“上将军，莫非是要我率众出城助战？如果我手上的人马出了城，整座拜月城就成了一座空城。一旦发生变故，后果将不堪设想。”

宇文弋罗来回在高台上踱着步子，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有点心急了。针对现在的僵持局面，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不知是否可以考虑分兵？大军不一定要从西门入城。目前东南门也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不过绕过去要花费不少时间。”宇文弋罗深思道：“宁岚在城中留了多少人马？已经和你起了正面冲突吗？”

问依依道：“具体多少我不清楚，但是东门、北门都在她们的掌控之中。宁岚素来擅于统兵布阵，必然做了周密部署。否则她是不敢率领主力出城阻挠上将军的。”随即找出拜月城的地图，详细指出了几处城门的位置。

宇文弋罗看了东南门的位置，摇头道：“绕过去太远了。而且大军已经展开，对方随时都在监控，我们躲不过对方的耳目。只要我们稍有异动，颜姬肯定也会相机行动。”问依依道：“上将军多虑了。颜姬素来清高自诩，她不擅长领兵。关键还在宁岚身上。”

“她已经被我在阵前斩杀，永远不可能再领兵了。”问依依还是震惊不小，毕竟同为三大护教使者之一，相识了十几年。

宇文弋罗的目光落到玉座上方的诡异浮雕里，缓缓握紧了自己的右拳，郑重地道：“军情紧迫，逼我不得不出毒招了。至于是不是伤天害理，也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擒月使，我的进兵计划不变，还是从西门入城。你在城内，务必随时做好接应。”

问依依应了声，忽然想到了她说的“毒招”二字，试探着问道：“不知上将军有何妙计？”宇文弋罗的面色有些凝重：“算不上妙计，不过是一条惨绝人寰的毒计罢了。身为一名将军，要靠这种毒计来取胜实在是胜之不武。可是，现在的局面，我也顾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