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59 蹦极和镜头

纯净透明的水面上青葱翠绿的倒影，水波粼粼，和煦灿烂的阳光浅浅地将湖水反射得闪闪发光。风吹得很轻，带着夏日的最后一丝柔软，糅杂了初秋的清冷，将他额前散落的几缕碎发往后拂去。尚云弋靠着玻璃墙，惬意地半垂着眼睑，点墨的双瞳染上几分金色。

正在安抚庄净的莫千语不经意转头，视线便被牢牢摄住，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千、千千千语……”庄净被三个工作人员紧紧抓住，脚步挪不得分毫，三人对着他上下其手，最后确认他身上的安全装置，方才还在安慰自己的人一下子没了声音，庄净以为他也被自己的胆小念烦了，但还是忍不住哭丧道，“You Jump，I Jump，OK？”

莫千语回神，毕竟庄净是第一次挑战这种极限运动，又是自己把他坑过来的，莫千语多少有点责任感，便尽量缓声回道：“你想屁呢？”

韩子非哼笑一声，帮他把背带调整好，跟着工作人员给他做最后的检查：“电灯泡要有电灯泡的自觉。你再嫌弃，我就让你自己一个人跳。”他们被绑在一起，韩子非不好蹲下，只专心给两人确认上半身的装置。

徐栖和江识宇都是要自己跳的，理由是自己跳才能尽情张开双手拥抱天空。江识宇站在他们后方，把自己的经验分享给庄净，希望能减轻他的恐惧感：“实在害怕就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其实不是人……”

“——是狗。”韩子非小声逼逼，“单身狗。”

江识宇没听见他的话，继续道：“想象自己长了翅膀，是海鸥，是天使……”

韩子非又接话：“——是鸟人。”

“……天空就是你的归宿，你现在不过是暂时在陆地上歇歇脚，马上又要开始你自由的征程了！”

庄净配合着江识宇的话正在给自己催眠，自我暗示到一半就被韩子非两次打断，心理防线和他现在站不稳的身子一样摇摇欲坠。他忍无可忍地捂住韩子非的嘴：“你走！你给我走！我自己跳！”

他没注意周围的人都往后退开了，说他在想屁的莫家小爷更是瞬移一般蹭到自家男朋友身边，黏黏糊糊地问男朋友口袋里有没有糖果可以分享一颗。

韩子非冲正对他示意的工作人员点点头，迅速抓住庄净的手往前挪了几步，另一手紧紧箍住他的腰，在庄净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身后的工作人员用力把两人往前一推——

“——啊啊啊啊啊啊啊！！！！！！！！！！！！！哇——呀——！！”

莫千语没有看到韩子非和工作人员肮脏的眼神交流，被这惊天地泣鬼神的惨叫声惊住，上下牙齿狠狠一嗑，又马上张开嘴，把嘴里咬住的尚云弋的手指拉出来，捧到眼前细细察看，指腹上的肉多，虽然留下了一痕重重的牙印，但肯定没有指甲盖上来得痛。他平时也经常咬尚云弋的手指，却从来都没有下过这么大的力气，又心疼又气闷：“知道的是蹦极，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杀猪！”

徐栖扒着栏杆往下看，庄净已经坐在湖面上停着的救生船上了，失魂落魄地抱紧韩子非还没回过神。他闻言笑了一下，回头想跟莫千语说什么，又迅速把自己的脸掰回来。

尚云弋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莫千语，见他双眉锁得紧紧的，不自觉地咬着下唇的边角，好像自己咬的那一下有多重，能把他食指都咬废了似的。

徐栖半哄半骗地让江识宇也去准备，没让江识宇有机会打扰大佬谈恋爱。

尚云弋很自然地动了两步，莫千语随即跟着他移动，不知不觉换了个角度，叫身后的人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

他把泛红的指尖抵在莫千语的下唇，往下轻轻拨弄一下，被放开的嘴唇慢慢回血，颜色比平时还要艳丽几分。软滑的舌尖无意识地在刚才咬住的嘴角上舔了舔，尚云弋眼神深沉，手指追着那湿热的触感跟进了对方嘴里。

莫千语抬眸吊着眼睛看他。

“疼，帮我舔舔。”他的声音差点被风吹走，但莫千语还是听清楚了。

他的眼角隐隐开始泛红，尚云弋甚至能感受到他嘴里的空气都在细微地颤抖。

平时脸皮就不怎么厚的人，现在这种场合下只怕更羞恼了。尚云弋无声地笑了笑，不再逗他，手指往外抽出。

指腹突然传来一道极轻的湿意，然后身前的人迅速往后退了半步同他拉开距离，闭上了嘴，紧紧抿着双唇。

“……还疼吗？”

尚云弋不自觉地摩挲指腹，看着他将左腮里的糖果重新卷回舌头上，左脚往前迈了一步，低头在他鼻尖上轻轻碰了一下。

“不疼了。”

莫千语手抬了抬，最后在半路改变了路线，用力揪了揪发烫的耳垂：“那我们去看江识宇跳吧。”

“好。”

江识宇已经准备好了，他正在跟工作人员重复自己的要求：“……要有冲击感！要有正面特写！记住，一定要把我拍帅一点！你们从那个角度拍，我左眼昨晚被蚊子咬了一个包，现在还有点肿……”

莫千语正需要做点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忘掉刚才被尚云弋美色迷惑住犯下的错，听到这里打断他：“比起这个你更应该担心你的发际线问题吧？你今天头发没定型。”

声音戛然而止。

江识宇忧伤地捂住自己的额头：“……没事，等等我就这样下去。”

徐栖忍笑：“那就拍不到你的眼睛了。”

“……没事，正好不会拍到我眼皮上的蚊子包。”江识宇后悔早上没有早起十分钟来做喷发胶了。

莫千语好奇地问：“那你还怎么张开双手拥抱天空呢？”

江识宇嘴巴几番张合，最后放下手对工作人员说：“不拍视频了，谢谢。”

工作人员面无表情地把他用力一推，长舒一口气。

尚云弋趴在莫千语的肩颈上，低低地笑了开来。

穿好安全装置后，徐栖很体贴地没有任何多余的事，回头对剩下的两人说了句“待会儿见”，就自己两步上前，不带犹豫地蹦了下去。

要不是半空中传来的呐喊声太过崩溃，他这一跳莫千语还是能给他打个满分的。

“你们是双人跳的吧？”其中一个工作人员问。

尚云弋点头。

“现在跳还是再酝酿一下？”

莫千语哭笑不得：“现在就跳。”

可能是前一对双人跳的例子才刚过去不久，画面还十分鲜活，工作人员像是默认了他们两人中肯定也有一个胆子特别小，也要磨蹭个半小时才能下去，听到莫千语如此自信的回复，忍不住看了一眼尚云弋。

难道这才是胆子小的那一个？

莫千语好笑地挑了挑眉，尚云弋没有解释，淡定地任他们惊疑不定地打量，看向之前被江识宇拉住的工作人员：“还记得刚才那个人都提了什么要求吗？”

倒霉的工作人员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不忍回忆地点了点头。

尚云弋说：“就按照那些要求给我们拍。”

工作人员张大了嘴。

“机器早点打开，先拍一个天空的特写，那朵云看见了吗？定格三秒，我们跳下去的时候马上转回来。另一架机器跟着我们，这个俯冲的视角一定要完美。”莫千语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尚云弋还不罢休，“主要拍他，他长得好看，没有死角，记住，一定要给他的眼睛抓几个特写的镜头……”

工作人员好不容易等他说完，讷讷道：“我们……我们可能做不到这么专业……”

尚云弋难得有耐心：“没事，这个很简单，我教你们……”

十分钟速成班的效果还是挺让人满意的，虽然难免会有些瑕疵，但画面里装着的是莫千语，尚云弋就自动忽略那些微不足道的失误了，然后回到开头开始看第五遍。

莫千语受不了地遮住他的手机：“别看了。”

尚云弋马上看向他，问：“吃醋了？”

“……”

莫千语翻了个白眼快步上前去陪庄净了。

怎么就能这么敏锐？

只是看出来就算了，看破不说破懂不懂啊？

大家心知肚明不就可以了？

非要说出来，他不要面子的吗？

哼！

尚云弋收起手机，一旁的徐栖趁机过来跟他聊几句：“林董昨晚给我们看了他们最新一版的宣传策划，听说是你的意见？”

“一半一半吧。”

“我猜国外的那部分肯定在你这一半里。”徐栖了解国内目前的情况，别说艾黙弗这家之前一直不显眼的公司，就是TOP10的大企业都不一定有这样的魄力，单单宣传阶段就撒了那么大一笔钱。

尚云弋笑了笑，徐栖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林董说他们本来蹭个圣诞节的热度，后来想了想，既然都不差这个钱了，干脆重新挑一个好日子，让大家以后提起那一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们公司。”徐栖畅想了那个未来，蹦极后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开始雀跃了起来。

“你们也要快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