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重来一次,绝对不会救那群难民,要逃的远远的,远远的。
遐想间,两行泪便从侧脸流下。
他用尽全身力气,握紧匕首,狠狠向自己被割过一次的手腕……再次划去。
被止住的鲜血的手腕再次喷溅出血液,鲜血很快将白色床被浸染上鲜艳的色彩。
这一次,小道仙没有再害怕,也没有后悔,嘴角扬起弧度,似乎在肯定自己终于做对了一件事儿。
没有奇迹发生。
一炷香燃尽,血色床上躺着一位气息全无的白衣少年。
少年走的很安详,侍卫在送饭时才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人。
一时间全体宫人忙的不可开交,太医一批接着一批进入密室,宫女拿着一盆盆热水等候在道长身旁。
密室一时间盛况空前,此事惊扰到了国主那边,相师与国主风尘仆仆来到密室。
国主自然是对吴道长十分关心,要是真的死了,国运万一因此衰退就坏了!
“人到底怎么样了!啊?回话!”国主气急败坏地逼问众太医。
众人见此状况便都噤声,没有一人敢上前汇报情况。
一时间太医个个互相低头,暗暗挑眉动眼互相示意对方上前。
国主见一群废物的模样,又看见床上已经干涸变色的血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密室众人皆是面面相觑,提心吊胆,唯有相师不漏怯色,泰然处之。
国主见太医已经无计可施,只得将希望转到相师身上。
求人不行便求神,这是天安国一向的处事方法。
“爱卿可有办法,如今可如何是好啊!”国主此时收起一贯作风,对待相师也彬彬有礼起来。
“自然有,解法前人已经留下答案。”
他此时的笑如同狡猾老道的狐狸一般。
国主听此便在心里吃下了一颗救心丸,如此甚好,现下也不管什么繁文缛节,只是吩咐了相师放手去干。
只要能保住天安国的繁荣,保住自己富饶的生活,不管牺牲多大,自己都甘之如饴。
相师向民间征收赋税,广纳劳工,一夜之间,数以万计的青壮年便被收编到皇城外集结。
官兵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百姓一户接着一户的木门被暴力踢开,妻儿老小眼睁睁看着家中顶梁柱被带走,却无计可施。
天安国乱套了,粮食的价格也被商贩抬高,百姓手中的钱越来越少。
相师在天安国十里外寻得一处宝地,此处山水环绕,连绵的山脉纵横其中。
命令劳工开凿大山,劳工皆有抱怨,可谁敢说不呢?
黄鹤之飞尚不得过,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纵使路再崎岖险峻,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大家都不知道国主在想什么,其实国主也是听从相师的提议。
就这样,大山被人工凿开了一个大洞,仅仅耗时三天!
原先收编的数万人也递减到区区八千人左右,赋役还在继续,因为每天都有死亡发生。
或是被落石砸死,或是硬生生累死,又或是不小心走错了一步路,从高处摔死。
终于,相师修建完工了。
当天便带着一群人乌泱泱地聚在洞中,看着建造多日的成果,相师满意的点点头。
“将棺材抬进来!”相师迸发出迫不及待的眼光。
不一会儿一行人便抬着一副透明棺材进来,棺材中躺着的正是死去的吴道长。
监工此时上前奉承:“按照您的吩咐,此棺材乃使用南海寒冰制成,遇热不化。当然,尸体也不会腐烂。”
明明是一个人,却在监工口中如簸箕一般,倒也不知是人心如此还是其它。
见一切都妥当,相师向冰棺走去,终于,还是死了。
祖上吩咐过自己,此人如祸乱,与本家相克,如今自己自杀了,倒也省事。
借着挽留国运一借口,正好用钉魂桩锁住这人的神魂。
祖上吩咐过,若有一日这怪人真正消失,才是自己子孙后代的福祉。
那为了福祉,便就牺牲你吧,反正已经死了,就算不能轮回,也无所谓了吧!
相师所想皆显于面相上,此时拿出那七根钉魂桩,紧接着吩咐下人将冰棺镶嵌入事先开凿好的洞中。
石壁上已经为冰棺准备好了镶嵌的位置,众人合力将冰棺推入,冰棺此时与石壁合二为一。
直到冰棺立在了石壁上,此时人们才看清冰棺中人的模样。
“这小公子生的俊俏欸~”
“可惜喽,年纪轻轻就死了,死了还遭罪!”
旁边的一个人忍不住驳道:“可怜?你们难道不知道他是谁?据说他都活了几百年了!”
那人像是见不得美好事物一般,拼命把吴道长抹黑。
周围人听此也有了些争议,一批人觉得吴道长是山上的妖精,空有一幅好皮囊。
另外一批人觉得,即使是妖怪,能拥有,也是不错的。
众人讨论的话题越来越偏,相师听到了他们的喧哗,一声呵斥,便全部噤声。
相师命令手下将钉魂桩钉入冰棺四周,“终于,结束了!”
相师看着眼前躺在冰棺中的人,像是在欣赏一件作品一般。
此时洞天外响起轰鸣声,一声声雷鸣像地狱的恶魔快要冲出地面一般。
闪电劈在大山周边,山下的监工预感情况不妙,连忙爬下观望台。
随着一声惊雷的落地,人们向山脚望去,一棵参天大树竟然被劈的粉碎。
雷鸣伴随着人们逃跑的惊呼声,显得格外刺耳。
此时洞中的一干人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只当是普通的雷雨罢了。
冰棺周围放着各种各样充满祭祀气息的器物,石壁上刻画着各种扭曲符文与多副图画,雕刻内容从天安国开国之初到鼎盛之期。
令人奇怪的是,壁画中属于小道长的画面故事,被改成了妖怪霍乱人间的故事,毋庸置疑,一定是相师的手笔。
不得不佩服,似乎相师一脉的雕刻手艺像是与生俱来一般!
众人围成一圈,共同欣赏着这副死人画,“塌啦!石墙!”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听见石墙塌了!众人纷纷看向石壁,这不是好好的嘛。
大家对于此人大惊小怪,自己吓自己的行为投以嗤笑。
那名慌乱跑进洞中的人连忙喊到:“哎呀!不是啊,是外边塌啦!快跑啊!”此人说完便朝外跑去。
众人见此也知大事不妙,纷纷向外涌去,面对相师的呼喊声置之不理。
看着众人逃离的身影,相师也顾不得其它,也向人群涌去。
等到出了洞口,黑云压向地面,地面崩塌离析,山体被雷一遍遍摧残,四面的路全部坍塌。
原先冒着危险进来报信的那名男子,此时不幸被落下的碎石砸成了渣。
众人见此景,已经明白没有退路了,一批批开始大胆的直接跳下去,总有幸运的能活下去!
相师被眼前的场景冲刷着大脑,此时一片茫然,只见跳崖的人群中,一个人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自己。
瞬间毛骨悚然。
“为什么偏要建这个破玩意儿,都是你的错!是你!”眼见那人丧失理智,愤怒地冲向自己。
相师连忙向洞中逃去,逃跑途中嫌权杖碍事,直接丢向一边。
慌乱中见恶煞要追上自己,腿一软便瘫倒在地面。
那人停下脚步,拾起一旁丢落的权杖,举起向相师刺去。
一道血液迸溅在相师脸上,热乎的,冒着热气的血。
不是自己的血!
原来是山洞架不住雷电的轰炸,上方的石头开始掉落,正好砸到了那个人。
相师此时惊魂未定,听着洞外的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止住了出洞的想法。
正当不知所措时,石洞的出口被坍塌的碎石所堵住。
洞中漆黑一片,相师崩溃的,发出咯咯阴笑,猛地回头,看向冰棺。
此时唯一的光源来自冰棺周围那几盏油灯。
相师被这讽刺的一幕所刺激到了,疯癫一般从死人手里拿过权杖向冰棺走去。
“是你,你死了都不安分,我这就让你安分。”
相师想拿权杖敲碎冰棺,一下一下疯狂的敲击,可冰棺丝毫不给响应。
敲击声持续了十几下便止声了,一块尖锥形石块笔直落下,穿透了相师的胸膛。
血液慢慢流淌下来,外面的雷击还在继续。
不一会儿,整座大山回归了原先的寂静,这一次,是死一般的寂静。
这次的事故惊动了整个天安国,百姓认为这是天灾!是上天的惩罚!
数万万的劳役就这样死去,幸存者回到家中后,纷纷将事件妖魔化,百姓醒悟了。
积存压抑已久的不满突然间爆发,全国兴起了大大小小的起义军,打着各种各样的旗号。
天安国的宫门被攻破了!
乌泱泱的人群挤进宫中,国主草草死在了乱刀之下。
天安国的子民并没有因为这次的反抗而获得新生,全国依靠外来的货币而生活了多年。
许多人已经丧失了基本的耕种能力,当农民都不会耕作的时候,说明这个国家已经走到了尽头。
不到两年的时间,天安国便淡出人们的视野。
一个王国便就此陨落。
而那座大山回归了原有的寂静,洞穴似乎有一道回声。
他反复说着话:等我!
片刻后万籁俱寂。
弹指间已过百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
当年的天安国的旧址处,草木足足两米深。
一处山林间传来马鸣声,一支军队浩浩荡荡穿梭在其中。
“王爷,此地群山环绕,敌军不易进攻。”说话的便是队伍头子的手下——七羽。
被七羽称为王爷的男子便是顾漠野,原本是北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爷,可惜手握兵权被惦记上了。
现在朝上坐着的那位君主便是顾漠野的哥哥顾之蓝,按照大臣们所言:是个好皇帝,但不适合当北国的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