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虫白天一直待在小楼里,除了迪卡之外,再没有虫子来拜访,等夜晚降临,两虫按照计划开始训练易钊的精神力。
今天的内容没什么变化,易钊还是先操控着两股精神力倒水,只是中途出了点小意外,他不小心把水洒到了新买的地毯上,下午吃饭的时候易钊就注意到了,整套沙发,茶几,地毯都变了样,他什么也没说,两虫都心知肚明。
打倒水之后易钊有些泄气,他是想操控着精神力把整杯水连同杯子一起端起来,可惜失败了,满满的一杯水大部分撒进地毯,留下一些晶莹小水珠在桌上。
“没关系,小管家回来会处理。”戾安慰道。
易钊觉得小管家这个称呼从戾的嘴里说出来有种莫名的喜感,忍不住笑了笑,戾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你试着把桌上的水弄回杯子里。”
“嗯。”
易钊敛住笑容,认真的感受起来,除了第一次成功的举起戾杯了的那团水,之后他便再也没举起过任何东西。
他操控着精神力去拨弄它们,小水珠任凭着被推来推去,搓圆搓扁。
水珠实在是太小了,易钊无法把精神力想象成一把小铲子把它们铲起来,并且如果他的精神力能变成铲子的话,也起码得比纸还薄些。
一时犯了难,不自觉的推着一颗颗小水珠在桌上滚来滚去,有时候被挤散了,只要身上那股力消失,很快又能融合在一起。
看着不断分分合合的水珠。
他忽然想到什么,猛地直起了身。
方向错了,他一直把精神力想像成有形的东西,试图通过改变他的形状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可精神力是无形的,他不是水流,不是风,不是气...
无形的,无形的...
易钊在心中默默地想着,原本凝成一股的精神力涣散开来,试图让它们和水珠融为一体。
如他所愿,精神力慢慢的进小水珠中,他操控着小水珠像着同一个方向靠去,逐渐聚成一小团水。
最后他像移动精神力那样,移动着那一小团水,直到
‘滴~’
它落入杯中。
易钊抬头看向戾,对方眼里有着笑意,他想起了昨晚上戾教他使用终端时说的话,笑出了声,
“上将你也太不真诚了。”
“无论有形无形,两种使用精神力的方式你都要掌握。”戾老神在在的说。
“行。”易钊忽然来了信心:“上将借你终端用一下。”
戾闻言,熟练地打开终端,把光屏移动到易钊面前。
易钊操控着精神力,进入到终端当中。
良久,光屏上的字符开始变化,
“成功了”易钊紧紧盯着光屏,自言自语到。
光屏上的页面他还不认识,对于整个终端的功能他也不了解,于是光屏上变化的页面慢慢的不再改变。
“像做什么就在脑袋里想出来。”
易钊想了想,开始在心里默念电影,电影,电影...
没有反应,他有些不解的看向戾。
“你对这件事的认识要足够的清晰,明确,终端才能捕捉得到。”
清晰,明确?
易钊开始想象自己舒服的窝在沙发里看电影,一圈摄像头围着一只虫,然后剪辑拍来的素材,最后在影院上映...
这些场景飞快地在他脑子里闪过,光屏毫无反应。
他很快意识到问题出在那里,那些都是他作为地球人对于电影的认识,与这里的虫子对电影的认识可能有所不同。
那他成为一只雄虫后,对于这个世界了解的最多的是什么呢?
脑子不可控制的浮现出戾的身影。
光屏开始变化,戾的大头照倏的出现在他眼前。
严肃的,认真的,那双深邃的黑眼睛直直的盯着他。
易钊一激灵,光屏上的字符迅速滚动起来,好像大串大串的字幕划过,他一个也没看清。
他赶紧按捺住有些激动地情绪,光屏也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不敢去看戾的反应,他盯着光屏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光屏上一张照片也没有,也不知道停在了那个页面上,易钊认真的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易钊感觉到自己心里渐渐地有了种越来越奇怪感觉,他皱着眉头,面无表情的继续往下看。
光屏上的字符变换着彻底朝着他完全没想到的方向去。
易钊脸色越来越黑,终于在彻底变成黑水之前他撤出了终端里的精神力。
光屏消失在眼前,易钊竭力压制因愤怒而起伏的胸口,他不知道戾有没有看见自己浏览的那些内容,只能强行镇静下来,闭上眼睛,像有些疲惫似的捏着眉心。
戾没看见,但他猜到了,他看见了那张照片,那是他任职上将时上传的身份信息之一的个虫照片,照片是公开的,这让整个帝国的虫子都认识了他,尊敬他,敬仰他。
可随之而来各种言论却也不可控制。
他的所有,身世,天赋,功勋,财富,容貌,以及黑发黑眼...都成了讨论的焦点。
好的自不用言说,从平民雌虫到帝国上将,赞扬他的话加起来足够把终端管理局的系统弄到瘫痪。
可坏的呢?
除非杀死所有对他不怀好意的虫子,不然终端上那些让人作呕的言语永远不会消失。
易钊脸色变化的很快,估计好坏一起看见了。
戾早就不再在意网上那些对于他的恶意的猜测和意淫,他的朋友,战友,敬重的师长为他鸣不平,宽慰他时,他心里无疑是十分感激的,高兴的。
可只有易钊,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坐在那儿假装着镇静,他心里就莫名的涌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他仿佛又感受到了第一次面对那些话语时的无措和愤怒。
这样的情绪太过于陌生,戾坐在原处,抿了一口水。
两虫第无数次静默的相对坐着。
“上将我去你精神域里看看吧。”
易钊像是休息够了,开口说。
“好。”
这一次易钊特地没有一开始便耗完所有的精力,可还是没能进入到戾的精神域,他退出来靠在沙发上,仰着头,把脑袋吊在了沙发沿上,睁大眼睛,生怕像昨天那样不小心睡过去。
“上将...”
戾抬头看向易钊,只能看见对方标志的下颚和下巴。
易钊没反应。
戾:“......”
昨天是背着自己悄悄睡着的,今天是打算先打声招呼吗?
“没什么。”易钊补充,虽然戾没有发出声音,但他知道对方一定正看着他,等着他的话。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喊了戾一声,想叫就叫了。
易钊继续吊着脑袋,这个姿势挺醒神,难受的想睡也睡不着。
“上将...”
“......”
“明天还会有虫来吗?”
“不知道。”戾看着易钊的下巴,“无聊吗?”
“不无聊。而且我不是学会...”易钊的声音慢慢的小下去。
半晌,他收回脑袋,认真的重复:
“不无聊。”
“嗯。”
“明天带你出去见我的老师。”
“嗯?”
“他是一名医生。”
“里尔?”易钊开玩笑。
“不是,想见里尔医生吗?”戾接过话。
“呵呵...”易钊摇摇头:“我怕里尔医生拉着我做检查。”
“呵。”戾短暂的移开了易钊脸上的视线:“你知道里尔医生为什么要拉着你做检查吗?”
易钊摇了摇头。
“但是...很重要,是吗?”
“嗯,明天你就知道了。”
里尔下午的时候给自己发了消息,事情有进展,他的猜想得到了初步的验证,但是进一步的研究却进行不下去,他向戾求助。
戾联系了自己的老师,准备告诉对方里尔的猜想,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项实验很快就会开启。
届时,真正的考验才开始。
不过,自己也只能在能力范围内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另外尽快教会易钊使用精神力,剩下的只能交给他们。
戾的表情太过于平淡,易钊无法从中或许更多的信息。
不管了,戾都不担心,那就没必要担心。
“上将”易钊真诚的发问:“你不是军虫吗?怎么会有个医生老师?”
“我受伤住院认识的他,老师只是个称呼。”
易钊了然,他的关注点也自然而然的转移。
“受伤严重吗?”
“不严重。”
戾很快回答,那是一次解救任务,一批星盗从公共舰上劫持了一位A级雄虫,军方派他带着两百多只雌虫,一百五十辆战斗舰去解救他,最后折损了一半的战舰和十余支雌虫才将雄虫成功救回,他的精神力差一点儿崩溃,折损的一半战舰里有十几架都是他失控后误毁的。
相比与那十几位失去生命的雌虫,在戾眼里,自己的伤确实并不严重。
因为毁坏战舰他险些被降职,还是那位被解救的雄虫出面,他才免于受罚,之后那位雄虫也多次为他进行过精神疏导,直到雄虫迎娶了自己的雌君。
不严重就不会进医院里,不过戾不愿多说他也不会追问。
“明早吃什么?上将。”易钊歪歪斜斜的缩进沙发,问。
“想吃什么?”
“想吃上将做的。”易钊只是一时口快,刚想撤回,就听见戾回答:
“好。”
“啊?上将你不是不会做饭吗?”
“能吃,吃不吃?”
易钊哼哼两声,心里诽谤上将是个小心眼,开不得一点儿玩笑。
“吃吃吃”
“去休息吧,不早了。”戾看易钊缩着缩着都快缩成一团睡着了,出声提醒。
“啊...”戾没感觉错,易钊确实舒服的快要睡着了,戾像他初中班主任,一听他讲话就想睡觉。
“上将,我不认识时间。”
易钊迷瞪瞪的脑子终于想起这件事,他还不知道那个报时器长什么样?
不认识时间是什么意思?他没发现易钊还不识字,戾不同于易钊的还清醒着的大脑飞速回忆,立马找出了其中的原由。
“报时器我明天教你认,先去睡觉。”
“嗯...”
得到靠谱的回答,他放心的睡了过去。
戾:“......”
戾认命的第二次把易钊抱回房间,这一次他不像上回那样的慌张,淡定的把人送回房间,出来的时候心跳也不再像昨天那样快。
他下楼收拾起桌上的杯子,水倒进水槽,杯子整齐摆好。
从记忆深处回想起制热器的位置,拿出来把易钊打湿的地毯一点点的烘干。
准备把制热器放回去时,门铃响了。
是送宵夜的虫,静海的管理十分严格,一般的送餐器飞不进来,只会把餐盒放在静海外围专门设置的取餐点,然后由特定的虫送到门口。
“以后在晚上十点之前送到。”接过餐盒,戾说。
“好的,上将。”
“不用摁门铃,我会让智能管家在外面等着。”
“好。”
送餐虫飞走。
吃宵夜的虫已经睡的不省人事,戾把饭菜转移到吃饭用的碗里,放进恒温仪。
最后站在冰箱前,一边翻看着有那些新鲜蔬菜,一用终端查看起基础烹饪电子教程。
准备好明早的菜色,躺上床,夜已经很深,他闭着眼睛,房间里的灯依旧是很久之后才熄下。
不远处的房间里,易钊正在做梦。
他梦见了一场草原日出。
起先时,四周还是昏暗模糊,他只能依稀的看见地上一尺高的草随着风轻轻地晃动,听见树叶间沙沙的声响,微凉的风也扑在他脸上,睁着的眼睛微微发涩。
他看着远处再远处,天地交接的地方,那是一条细长到没有尽头的暗沉沉的线,他注视着它,内心意外的安宁,惬意。
直到细线逐渐清晰,目光被中间那抹橙红色吸引,它越来越高,越来越红,直到刺痛易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