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将军。”彩袖亲自来迎接玉清,还带着兰衣。兰衣没吱声,只是随着彩袖对玉清行礼。“彩姑娘。”玉清客客气气的颔首,偏了偏头蛮有兴致的看向兰衣,“这位姑娘是……?”玉清的眼神是不一样的,很单纯的好奇,没有让人不舒服的神色。“这是舒兰,我的副手。”彩袖很简单的介绍了句,“平日就跟着我跑船,今日让她跟着见见世面。”
“哪有什么世面不世面的,我不过是个将军罢了。”玉清也谦虚了句,便关心到他此行的重点,“今日可能见到云三小姐?”“三小姐很期待见到将军呢,早早就让影七来过,特意说让奴婢亲自带您在岛上行走。”彩袖笑意盈盈的说,领着玉清往岛上的聚居区走。玉清适时的表现出一些害羞:“是我唐突,三小姐不恼……是三小姐气度过人。”玉清的话说的很妥帖,十足十的让渡,放低自己。
彩袖只含着笑,即便对他的态度满意也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兰衣在这已呆了许久,能见到玉清对她来说是一种很幸运的事,满心满眼的都是琢磨能不能找到机会和玉清单独相处一会,起码能对一对下一步的计划也是好的。兰衣微垂着头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自然就没注意前面彩袖和玉清停了步伐,她撞到了彩袖的身上。
彩袖伸手挡了她一道,好歹是没冲到她身前去。彩袖偏头瞧了她一眼,兰衣也知道是自己冒失了,对于她警告的眼神适时的表现出一点惴惴的求饶姿态。彩袖没工夫和她计较,扬起了笑:“七爷这时候过来,可是三小姐有什么吩咐?”“小姐要见他。”影七向来是不多话的。
彩袖为难的蹙了眉,她原本是要带着玉清先去见过云澜和云素蝶的,而后才会准备二人见面的席面。所以自然前面也是没请云芷蝶的,她也难得这样无礼。彩袖看影七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略思忖了一下:“这样吧,七爷不如回去问一问三小姐的意见,一同去拜见云帝云后可好?”
云芷蝶不把云澜放在眼里是岛上众所周知的事情,自然这种面子上的人情往来便不会请她来,免得自找没趣。彩袖这一提议,已是极为周全了。“本将军也觉得不错,有姐姐姐夫的见证,想来三小姐也不必觉得为难。”玉清接了一句,算是认同了彩袖的话。彩袖感激的看了玉清一眼,玉清的话想必比她分量要重的多。影七便也没再说什么,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开。彩袖松了一口气,打起精神继续领着玉清往里走。
玉清一路闲闲的看着云岛上的风光,确实算是新奇的海岛一景,但他也提不起什么兴趣。直到路过药田,玉清才饶有兴致的开了口:“这味道……竟是药田。彩姑娘,云岛的药田所种的可都是独有的药材吗?”“并不全是,云岛气候湿润,药材产量可观,算是一笔收入。”彩袖答的妥帖,且没有透露太多。玉清没有再问,问深了怕是引起彩袖的警惕,点到即止。
云芷蝶赶到的时候,玉清还没到。彩袖本就是有意给她留出空隙,所以稍微带着玉清绕了绕路,玉清大概是看出来了,慢悠悠的走没有声张,倒是瞧见兰衣偷偷摸摸拽了几次彩袖,只觉得可爱。
云芷蝶一来就奔着云素蝶去了,姐妹俩拥抱亲昵了一会。云澜看见云芷蝶来,本还算平和的脸色骤然冷了下来:“谁让你过来的?” “你管呢?”云芷蝶头也不回的甩了一句,自顾自低低的和云素蝶说话。姐妹俩已经许久没见了,自然是有很多话要说。云澜咬了咬牙,他不好在这种时候发作,只能是忍了这口气。
“姐姐今日这头面真好看。”云芷蝶拉着云素蝶的手,反复看了才轻轻赞了一句。云素蝶好歹是有着云后的名头,云澜自然不能亏待了她,她之前的首饰头面少有华贵的,便打造了一套赤金红宝石头面给她。云素蝶见着的时候虽然没给什么好脸色,但今日好歹是戴上了,也算是给了云澜几分薄面。
“你若喜欢,送你便是。”云素蝶也大方,她是给云澜面子,但并不代表她会喜欢。“匹配姐姐的东西,我不要的。”云芷蝶干脆的摇了摇头,云素蝶便没再多说。她们姐妹的审美颇为相似,简素清雅为上。云澜哪里又知道,送东西也送不到人心坎上。
云素蝶的眼神轻轻落在云芷蝶发间的蝴蝶簪子上,那不过是个素银簪子,胜在蝴蝶精巧罢了。但云芷蝶就是喜欢的不得了,日日带着任谁人都知道她有多喜欢。真正用心的人,是会千方百计的贴心的。云芷蝶说的是头面,听在云澜耳朵里便又是另一番意思。他只觉气闷,可叹自己的真心被严防死守找不到一点空隙。
李信走进来到云澜身边,声音不大不小:“主子,方将军马上就到了。”云澜点了点头,没什么情绪。云芷蝶怔怔的松开云素蝶的手,心跳在呼吸间逐渐澎湃,眼神不由自主的挪向门口,一错不错的看。云素蝶看了眼妹妹这明显少女怀春的模样,垂眸又想了想这两日听来她和影七之间的传言,眉峰微挑。
玉清走进来,目光略过了云芷蝶,嘴角很明显的挂起一抹笑意,才拱手对着云澜和云素蝶行礼:“见过族长、族长夫人。”云澜僵着脸没做声,云素蝶看着倒挺开心的,笑眯眯的应了一声:“阔别已久啊,方将军。”玉清笑着,没再答。“方将军坐。”云芷蝶主动张罗,吩咐候在一旁的李信,“上茶。”
玉清噙着笑意,坐在了云素蝶对面,云澜的下首。这种场面李信还是有轻重的,不管云澜是什么态度,面子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的。李信不敢耽搁,招呼小丫头上茶。玉清的余光看见了放在手边的茶盏,很给面子的端起来闻一闻茶香。不闻不知道,玉清垂了眼又仔细看了眼茶水中飘舞的叶,可以断定这就是他在临行前送给云芷蝶的茶团。
这都一年了,居然还没有喝完吗?玉清有些诧异的看了云芷蝶一眼,对上的是她温柔的眼神。玉清眨了眨眼又垂了目光,几乎算是逃一样的躲避,一下子明白过来这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他浅浅的抿了一口,茶水还微微烫着,还没到他喝惯了的八分烫,上的急了些。但玉清还是抬了头对着云澜很客气的说:“多谢族长费心准备,这好茶不易得,在岛上尤其难得。”
云澜自他来了就一直紧盯着,那目光灼灼,难为玉清还能如此的泰然自若。玉清和云芷蝶之前若有似无的互动他自然也看见了,本就压抑着的气闷翻涌的更盛,对于玉清的话反应的自然就没那么快了,只应了一声:“方将军喜欢就好。”说完才反应过来玉清刚刚说了什么,云澜下意识的端起茶盏品了一口,才觉出些不对劲来。
岛上的水质差,自然没什么品茶的意趣,但今日这一盏分外的不同。茶香四溢,茶汤清澈,细细抿去嘴里还有余留的甘香。云素蝶手里自然也是捧着茶杯的,她本是做个样子根本没打算喝,如今也捏起茶盖细细看了,竟是极品的碧螺春!云素蝶一时也怔住了,她们虽一直在岛上,却也是见识过好东西的,岛上怎么会有?!
“听闻三小姐好茶,末将此次前来特寻了几番名种,赠与三小姐尝个鲜。”玉清手上已经把茶杯放下,风轻云淡的说,“已经交给彩姑娘收好,三小姐或用或品,都是极好的。”云芷蝶了解透了他的小动作,想来是茶的温度不对,她下意识横了李信一眼。
无辜被横的李信:……
李信莫名其妙,三小姐瞪他做什么。
话是说给她听的,云芷蝶自然要回。“方将军有心了。”云芷蝶起身福了福算是郑重。玉清借着这个缘故给她送一些体己,她很感念他的心意。彩袖将礼单拿来给云素蝶看了一眼,略略扫过便知,都是些云岛上稀缺的日用品,单子是用心拟过的。“方将军如此厚礼,倒显得我们礼薄了些。”云素蝶像是随口兴起般,转过身子面向云芷蝶,“小妹,你带着将军去挑选一些草药,等席面开了咱们好好吃一顿。”
云芷蝶自然是无有不应的,她们本就是都在等有人来开了这个口,如今云素蝶主动提了,所有人都乐见其成,除了云澜。云芷蝶很快的起身,声音里是藏不住的雀跃:“姐姐姐夫,那我带着将军在岛上走一走!”云芷蝶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带着玉清很快的就飞了出去,甚至没有给玉清一个话口客气两句。
云芷蝶拉着玉清刚跑出去,看着云澜越发深沉的眉眼,李信心头不安,赶紧招呼着侍女都退下,自己也退到门口,将大门紧闭。果不其然,门还没关严就听见了云澜的怒吼:“你这是做什么!”李信下意识一抖,悄悄的去看已经跑远了的一双人,松了一口气。其实以他的眼光来看,三小姐和将军真的很般配啊……
云澜脸上隐隐泛了青筋,筋脉一跳一跳的在努力压抑。云素蝶看起来要平静的多,她没有回答云澜的愤怒,只等着他连粗喘都平静下来之后才开口:“是不是我开这个口,她们俩都要单独相处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云澜不至于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但他已经是习惯性的不去反驳云素蝶,他没有说话,脸隐在暗影里不辩颜色。
“与其耗在这看她俩暗戳戳的眉来眼去,不如放他俩去。”云素蝶嗤笑一声,“也让我借着这个机会,和我的‘好丈夫’说几句话。”云澜看向她,云素蝶也看向他。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瞬间,互相心知肚明云素蝶那句话的缘故。她们不是普通的恩爱夫妻,虽有夫妻之实但无夫妻之情。所以云素蝶平淡的接受了云澜对她下药的种种,云澜也丝毫不计较她们姐妹几人联合把她“劫”走的事情,甚至可以算作纵容的放她离开。
“云澜,不要为了不切实际的东西,把你已经握在手里的东西扔了。”云素蝶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她在警告云澜,别经常把眼睛落在云芷蝶身上。“你又怎么知道到底什么东西握在我手里呢?”云澜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的睨着云素蝶。“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云素蝶本意也不是劝他,话里话外也不客气。
云芷蝶这边却没有像她在屋里表现出来的那么快乐,拉着玉清的袖子把人拽出来后,便停住了脚步。云芷蝶偏了偏头看向亦步亦趋跟上来的彩袖:“彩袖,你不必跟着了,去准备席面吧。”彩袖应了一声,适时的表现出了一些为难:“三小姐,将军毕竟是外客不能没人跟着,就让舒兰陪着您吧。”
“也好。”云芷蝶这才答应下来,然后拉过影七低声嘱咐了两句,影七便一闪身就离开了。云芷蝶这才转头对着众人笑:“影七笨手笨脚的泡不好茶,我让他先回去准备着。至于草药……我最近研究医理,自认小有收获,将军不如直接在我的院子里挑。”“都好。”玉清本就是来见见她,不拘什么由头的,她愿意做什么便随她吧。
兰衣自然也没什么意见,下意识往玉清身后一站。“舒姑娘,这春日里的裙摆颇长,岛上崎岖难行,你陪着三小姐更妥当些。”玉清却偏了偏身子,含笑说道。“方将军体贴入微,是舒兰疏忽了。”兰衣也知道是玉清在提点她莫失了分寸,走到云芷蝶身边扶着她的胳膊。云芷蝶只表现出恰好的娇羞,笑了笑没说什么。
等进了院门,玉清才收了已经笑的颇为僵硬的假面,小松了一口气。影七出来先把云芷蝶迎进屋里,转过身来请玉清:“将军这边请,小姐更衣稍后就来。”玉清颔首,和兰衣一同进了另一侧待客的屋子。影七声音很低,不算恭敬,口吻却很克制:“将军在此稍后,茶汤正滚烫。”玉清没心思应付他,只扯了扯唇角算是应答。
影七甫一踏出门,玉清就把兰衣拉到身边,声音压的低,宛若气声:“诱战,要回去打,之前撤离,不得耽搁。”兰衣瞪了眼睛想表达一些抗拒,玉清却很快的松开她,理了理衣领不再看她一眼。云芷蝶随着就进来了,看兰衣还站在玉清面前,伸手拉开了她,自己坐在了玉清身边。兰衣这才回了神退开几步,站到一旁的角落去。
云芷蝶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兰衣,随即笑盈盈的坐到玉清身边,口吻还是很客气,双眼却在一瞬间就泪盈盈:“将军。”她的稳定只足够支撑她说完这两个字,再多一个音都掩饰不住泪意。“三小姐,茶还没好吗?”玉清轻叹一声,算是对僵持在那的影七的提醒。他看见了云芷蝶过来时影七的僵硬,同样也看见了云芷蝶看向兰衣的眼神。
影七如梦初醒去取茶,兰衣也顺势退出去望风。门扉轻掩,云芷蝶终于可以大着胆子拉住玉清的手,在他妥协般的默许中扑进怀里。玉清搂紧了她,虽然是隐隐的埋怨着她的冲动,但她扑过来的那一刻,还是接的稳稳的。云芷蝶埋进他的脖颈间,呼吸喷洒在皮肤上的湿润,这般依赖的姿态让玉清觉得不对劲,微蹙了眉:“璃儿,这是怎么了……”
云芷蝶一时没有回答他,等缓和好了情绪才从他怀里起来,转而就坐在了玉清的腿上。玉清还来不及说什么,云芷蝶麻利的把袖子挽起来了递到他眼前,用期待的眼神示意他。“我……”玉清难得的愣住不知道说什么,看着近在眼前的素白手腕。“我相信你,来嘛。”云芷蝶的语气带着鼓励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