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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束脩打水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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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彼此扶持的兄妹二人“反目”,为的却是瓦片他阿爷。

对瓦片来说,他阿爷再怎么寡言暴力,却实实在在将他从襁褓里养到七岁大,哪怕隔三差五动起手来,也晓得这是自家独苗,手上收着劲。

可对彼时的草垛来说,这人便是那恶鬼怪物,满口黄牙狰狞可怖,成日拳打脚踢,四处扬言要打死她。

小孩子又怎么感知不到恶意呢?

她曾对宁娘说过,若无瓦片护着她,她是真觉得那人会杀掉年幼的自己。

她当时才三四岁,幼时记忆可能消散,但那种恐惧早已深入骨髓,成为成长过程中不时的阵痛。

这一点跟瓦片是说不通的,他虽愿意带着她逃出去,等长大了回过味儿来,却觉得自己至亲之人到底没下死手,他也做不到完全扔下他不管。

是以到了这半人不鬼的上了年纪,需要人照看一二时,瓦片觉得自己需要出把力。哪怕只是回县里做营生,个把月下乡去看看这人缺不缺米粮,将来人去了给他摔盆,也算尽了做孙子的本分。

这便是他前些日子为何回玛瑙镇,又为何能跟王家姑娘一拍即合的原因了。

但谢至却无法释怀。或许幼时她也曾介怀自己身份,混沌于被人唾骂虐待乃是她从出生起便有的原罪,因而当年是不恨的,也不敢恨。

可幼子何辜?她读书明理,跟獬豸一样识善恶辨忠奸,长到今日便晓得有恩报恩,想要她命的也不愿一笑泯过。

因此兄长要为那人养老送终的选择她理解,但觉得膈应。只愿将这些年的积蓄悉数给了瓦片添喜,自个儿倒是关起门一封书信断了联系。

前因后果听完,赵惟明也只得叹息。这事儿怪谁呢?兄妹俩谁都有自己的苦衷。

两个人的选择他都能理解,因此不便插手,赵惟明佯装严肃将他揽过来:“我的提亲帖子可不是这么好拿的,快来帮为师参详这些个迎来送往的帖子该如何下手。”

瓦片凝神一瞧,眉一挑:“夫子,别的不说,这事儿准儿给你办的妥帖。”

他来府城六年,尤其是这两年跟着少东家识墨鉴宝,认了不少官员乡绅家门。

偌大个府城,哪些人的礼能收他不一定能明白,但哪些人东西是烫手山芋他还是晓得几分利害。更别提回礼轻重、各府宅忌讳,他好歹比这几年闭门念书的赵夫子明白些。

瞧着来了个能干的,赵惟明乐得脱手,慢悠悠地回了屋,又拿了一方上好的砚台来给瓦片瞧:“来帮为师掌掌眼,这方松鹤延年砚如何?送给华老太爷可送得出手?”

他学生年纪不大,对这些颇有研究,隔着绸布拿起来上下一瞧,再轻轻呵气:“坚似青铜润如玉,夫子,这可是老坑洮河?老坑洮河之中,鸭头绿是极品,这方鹦哥绿虽然次之,但其肤理缜润、雕工精细,价贵在其次,但更要紧的是有价无市啊!

华家老太爷爱砚,据说去年生辰,华家二老爷送了一方红丝石砚给老太爷祝寿呢。”

瓦片见猎心喜,这一行当要想做得久,眼睛就要见识过好东西才行。这般珍品叫他见着,说是掌眼,实则是夫子又在找时机教他了。

“好小子!之前只听阿至说你对墨颇有研究,没想到还能一眼认出老坑洮河,这鹦哥绿我都看走眼了,没成想被你小子一眼点出来了。”

更何况对老太爷情况也能说个八九不离十,他这学生以后差不了。

“术业有专攻嘛,像夫子说过的,多学多看总是没错的。”

做学徒不像做学生,得“偷师”。没人会再像夫子那般倾囊相授,他这双利眼,也是在一次次偷师不利后,挨骂挨罚中练出来的。

瓦片轻轻将这方砚台放回桌上,念念不舍,“夫子,这砚台是哪儿得的?”

“绵州。”赵惟明嘴角勾起,好似温和无害:“还得多谢绵州的安讼师忍痛割爱。”

还真是忍痛割爱,不过安讼师这份心可不是对着他的。

安讼师这一两年致力于给墙角松松土,老想见缝插针地讨好宁娘,这方安家文玩铺子的“镇店之宝”,也是他时不时拿来孔雀开屏的宝贝。

本来赵惟明也没打算对这人怎么样,谁想跟个纨绔置气?

可偏偏他这“官配”都到绵州了,那安讼师还敢故意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字正腔圆叫他“赵大哥”。

后面的一切都顺理成章了——谁叫他拜托宁娘去问这方宝砚买不买时,安讼师自己脑袋晕乎没把持住,点头说真要卖呢?

至于等点完头,赵惟明才现身道明真正买主是他,安讼师气得快撅过去,这就不在他的考虑范畴了。

好在安讼师本人虽不靠谱,但他爹却是个讲诚信的生意人,最终还是让赵惟明以一个肉疼的价拿下来——整两年收的束脩打水漂了。

想到这儿还是有些牙疼,赵惟明笑得嘴角微抽:“多的就不必问了,买个砚而已,为师这点钱还是不缺的。”

缺,他缺的很呐!

这厢有帮手替他处理这些人情往来,赵惟明便能空出手来去华宅走一趟。

几重回廊掠过,迎面端坐着的却是华家大老爷。华大老爷执棋跟自个儿对弈,见赵惟明进来,也不抬眼,拿手指了指旁边的空座:

“安之来了?来瞧我这乌鹭如何?”文人总是爱追赶时髦的,这几年京中贵人迷上了围棋,于是众人便纷纷效仿。

只是他人执棋仙气飘飘,眼前人可不同了,大拇指跟棋子一般又白又圆,来个眼神不好的怕是数不清子儿了。

赵惟明心里腹诽,也不耽搁手上摆摆:“我这臭棋篓子,何必扰人雅兴?”

“都中举了,不会下棋怎么行?”华老爷眉头一紧,习惯性上下打量一番:“我教教你罢,待你学成,这副乌鹭便送你了如何?”

“这乌鹭琼林玉树一般的物件,”赵惟明表面笑得谦逊,拱手一礼:“若是托付给我这寒门酸儒,终日与粗陶笔洗作伴,倒有些可怜见的。”

“也罢。”华大老爷闻言也垂了眼,唤来小厮,另取了本文集给他,“这本《怀古记》手抄本,便当成某贺安之中举的一点心意。”

“那便多谢大人抬爱。”两人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会儿,总算是等到华家老太爷得空见他。

临走前,华大老爷忽然问道:“听闻贤阁是位讼师,近日可还忙碌?”

赵惟明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宁娘近日确实有几桩案子,不过都是些小事,不值一提。”

宁娘如今在绵州,怎得看似毫不相关的华家人突然问起她的情况来?

华大老爷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讼师这行当,须得小心行事,莫要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话中有话,还挺难琢磨,赵惟明顺着话道:“大人说得是,晚辈定会提醒宁娘,谨慎行事。”

华大老爷笑了笑,多的话倒是没再说。

赵惟明心绪几转,最终还是没继续追问,跟着管家进了书房。

华老太爷正坐在书房中,手中握着一封信,神色轻松。见赵惟明进来,他微微一笑,道:“安之来了,坐吧。”

赵惟明拱手一礼,恭敬道:“老太爷安好。”

华老太爷点点头,将信放在一旁,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你如今中了举,可有什么打算?”

他就知道有这一遭,于是便道:“晚辈暂且还是打算继续教书。”

华老太爷抬抬眼:“安之不想入仕?若是你想入仕,或者进省城官学,老夫倒是可以为你引荐一二。”

县、府二级学官一般是个尊称,不一定真有官阶,省一级就不同了,说到底还是入仕的问题。

在华家做私塾先生还只是雇佣关系,若是靠着荫庇做了官,这一辈子仕途便会打上华家印记。

说他薄情也罢,老太爷对他有恩,他可以作为一个后辈时常孝敬,但是成为华家一脉的官员,他还是敬谢不敏。

他既无心,又何苦费力钻营?况且他也确实爱教书。

于是便道:“多谢老太爷厚爱,只是晚辈才疏学浅,恐难胜任官职,况且省城官学大多是教庠生以上学子的,晚辈愚钝,只能教教孩童启蒙。”

华老太爷闻言也不再继续劝导,转口道:“若有需要,尽管开口。”

赵惟明心下暗松一口气,面上依旧恭敬:“老太爷的恩情,晚辈铭记于心。”

华老太爷笑了笑,不再多言,把玩着手里的洮河砚,转而与他聊起了诗词文章。

待到辞别华老太爷,赵惟明走出华宅,心中却并未轻松。

暮色沉沉,仿佛一层层帷幕罩在前方。赵惟明抬头望了望天色,也不由得叹了口气。

回到家中,本应还在绵州的宁不屈却已在院内指点盼盼功课。

见到来人,她平静的脸上也堆起一双愁眉来:“郎君,我近日的官司,输了。”

赵惟明接过她冷掉的手炉,握住她温热的手,问道:“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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