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吧?”军官有些古怪地笑道。
劳拉终于想起来了,眼前这位军官,正是上次那个骚扰未遂反被她教训了一顿的男人。
这位国防军克莱蒙中尉在昨夜遇袭的德军步兵团中担任营长,被苏联人纵火烧死的德军军官和通信兵中,有一大半是他的同僚和下属。
怪不得他对这个苏联俘虏恨之入骨。
“把你那天的狠劲拿出来,”克莱蒙的眼中隐含威胁之意,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劳拉,“让我再见识一下‘柏林快刀手’的本事。”
德军派遣医生显然不是为了让这个苏联女俘虏活命,更像是某种另类变态的审讯手段中的一环。
但这么多医生在这里,为什么偏偏给她找茬?
或许是劳拉过于“心狠手辣”的医术在这位克莱蒙中尉心里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让他在审讯俘虏的时候,不忘把她纳入擅长严刑拷打的“刽子手”行列,又或许他只是记恨她的所作所为曾经让他下不来台,纯粹是在给她没事找事。
该说她是太有本事了,还是太高调了,容易招人恨?
不管是哪种可能,这个苏联女俘虏都是个烫手的山芋,要换成个鸡肋点的波兰人或者法国人,劳拉都没这么犹豫。
不治她吧,就没法问出东西来,无法向德军交代;治好她吧,日后就有被战斗民族偷家和反杀的可能。
劳拉看过不少电影情节都是农夫与蛇的故事,医生救活了俘虏,完了要么叛变和主角联手拯救世界,然后在叛逃路上被追杀嘎掉,要么直接变成主角团复仇路上的垫脚石。
她心想:“你可真是抬举我了。”
劳拉在这个战场上没有任何伟大高尚的梦想,她目前唯一的追求就是每天四肢健全地醒来,没事的时候能偷摸着溜进阿德里安的帐篷里,偶尔跟他亲一亲摸一摸。
果然改变历史和拯救世界什么的,不适合她这样的普通人。
事到如今,劳拉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把人抬进了手术室,她随意检查了一下,包括但不限于冻伤和皮外伤,不知道内脏有没有出血,她把手放在苏联女人的胸前,轻轻碰了碰,对方立刻发出痛苦微弱的哀嚎。
好了,肋骨骨折无疑。
贝拉用毛巾擦干净了她的脸,可以依稀看得出,这是个相当年轻秀美的女人,但侧脸有被灼烧的痕迹,起了水泡,已然感染。
于是劳拉默默地掰开她的腿检查,垂眼看去,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一旁的贝拉惊恐地捂住了嘴。
“她叫什么名字?”劳拉看向那位全程站在一旁监督的德军翻译。
对方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语气却冷漠残忍:“俘虏的名字,好像不在医生的知情范畴内吧?”
“嗤,”她讽刺地冷笑一声,“参与对俘虏的性虐待,好像也不在翻译的工作范畴内吧?”
战争的仇恨是一回事,他们大可以像折磨男性俘虏一样拷打她,而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羞辱她,这位苏联女人的骨气不会逊色于任何一个男人,但为什么对于女性的恶意总要带着性别歧视的色彩?
劳拉故意把托盘里的手术器械弄得叮铃咣铛响,借此发泄着她的不满,锋利的手术刀反射出雪亮刺目的光,总能让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某种身临其境的紧张和畏惧感。
身为医生,这里就是她的主场,没有人可以忤逆她。
翻译沉默了一阵。
昨夜恼怒的德军步兵团团长下令让士兵们用皮带抽打这个苏联女人,足足抽了有200多下,但她仍然一声不吭,团长审问无果后,她被押送到一个农户家里,这里一共住着26个德军士兵,对她进行了彻夜的摧残。
作为翻译,他需要全程跟随,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场暴行,但他站在一帘之隔的地方,机械地翻译着,而这个苏联女人自始至终都在重复一句话:“打死我吧,反正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他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介于不忍和憎恶之间,但他最终还是答道:“Настасья,”顿了顿,他又用德语重复了一遍,“娜斯塔西娅。”
“不过,”像是为片刻恻隐之心找补似的,他不屑地笑了笑,“这帮狡猾的苏联间谍通常都会用假名字。”
“对于闯进家门的陌生人,”贝拉忽然开口道,她的声音有些压抑不住的激动,“我想没有哪位主人会给他好脸色看。”
劳拉安抚似的拍了拍贝拉的肩膀,示意她冷静,外面还站着看守的德国士兵。
接着,劳拉又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曾经的邻居朋友乔纳斯死了,昨夜死去的几名德军军官和通信兵,同样也是死在了苏联人手里。
她看着身旁神情复杂的贝拉,不知她是否也有着相似的纠结之处。
明明她们该无条件憎恨他们的不是么?多少德国青年因为这场战争被葬送在西伯利亚的寒冬里。
可是此刻却仿佛失去了憎恨的借口,正在遭受侵略和苦难的分明是这片土地和它的人们,它的名字叫做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
原来不过是两败俱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