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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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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冷时的意识渐渐地清晰起来,眼前是一片黑茫茫的存在,接连地滚着,真是无边无际。

我这是又回到了那条通道吗?睫毛与黑暗相抵触,她隐约意识到自己的眼睛上蒙了一块黑色的布。

比黑暗更毛骨悚然的是有人在给她用热毛巾擦拭脖子——这个人似乎是屏住呼吸,只能听到毛巾被拧出水的滴答声。他擦得很轻,似乎是担心弄到后颈的伤口,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碰了碰伤口发炎的周围。

可惜这人的手艺不太娴熟,还是刮到了伤口,冷时没忍住“嘶”了一口气,对方立即停住了手。

嗅觉好像也失灵了,一时闻不到他身上的味道,只能张开嘴直接问对方的身份,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似乎有点哑:“谁?”

他没有回应,只有很凉的触觉略过嘴唇,片刻即分,令人后知后觉意识到是一个吻。简直是世风日下,居然还有人敢在自己陷入困境的时候做这种人心不古的事情?冷时自认为自己这张脸看着还算过得去,但是这人也太无视规矩了,她在心里狠狠问候了对方的祖宗。

正想发作,对方开口就是熟悉的声音:“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那还是收回刚才在心里问候对方祖宗的话,刚想跃跃欲试开玩笑,但是想着之前做的这些事情,在庄卿这里很有可能是睡房外的待遇,她只好一板一眼:“冷时。”

“我去叫医士。”他问完就拿着热毛巾离开了,不带一点留恋。

在他离开的几个弹指里,屋外似乎传来“咻”的烟花的声音,今晚是什么节日吗?不一会,陆陆续续地进来了一些人,还夹杂着“她醒了”一类的话。屋子里似乎站了不少的人,有叮当作响的衣甲和佩刀的声音,步履较快的一位先站在了床边,他低声问:“小时?”

“沈缨。”冷时听着他呼出一口气,紧接着旁边人低声让沈缨让开,医士来了。医士简单地诊断了一番,和病人简单交谈了几句,就把手放在她的黑布上。

“现在我要摘下你眼睛上的这块布,你可以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一下。”这位医士的声音有些苍老,却让冷时记起了一位故人。

“劳烦了。”冷时有些紧张地回应。已经不知道自己睡过去多久,外面的一切会是如自己所愿吗?

布很轻松地被医士摘下,众人期待地等着冷时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

等了许久,冷时眨着眼睛,终于疑惑地问:“我感觉布是被摘下去了,但是怎么感觉还是有点黑?”

医士把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的眼球毫无反应。医士也愣住了,只是对周围人低声道:“请留下一位家属,我需要对病人进一步诊断病情。”

自己是要失明了吗?不安与焦躁涌上心头,冷时把手往旁边试着挪了挪,就有人抓住她的手指,和她十指相扣。那个人的手很温暖,还有点潮湿,似乎就是刚才给她擦拭脖颈的那个人。

许久之后,医士诊断:“失明膑足,尚未聋哑。”

听起来不是好消息,冷时叹了口气,这口气还没叹完,医士又说:“失明是短暂性,冷按察的眼睛似乎是滴过特殊的药水,加上烟火的熏烧,稍微过一段时间就能好。腿只是骨折,等骨头长出来就好了,家属记得每日换药。”

握着手的家属似乎也松了一口:“多谢医士。”

医士一边收拾他的器具,一边严肃地继续说:“后颈的伤口是最严重的,最好在春天之前长好,不然开春温度上升,伤口容易化脓。”

他看着冷时的嘴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于是礼貌地停下了问她:“冷按察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大夫,你下次把话一口气说完好吗?”冷时虚弱地回应,“我听着开头那八个字以为我后半辈子废了,我已经在心里安慰自己‘左丘明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而论《兵法》’,我大概也能写书了。”

对方笑了笑:“情绪很乐观,不过家属也要注意身体,不可太过操劳。”

家属无声地点点头,似乎是想起身送医士出门,但是床上的病人拉住了他:“沈照银,你去送送吧,我听到你的呼吸声了。”

床尾的沈缨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准备履行自己的职责,哪知道冷时又问了一句:“陈大爷,渔村一别,许久不见。苏涤呢?”

房间里静了一个罗预,冷时的心血急剧地沸腾,然而周围的几个人却非常镇静,因为答案是暗黑而死寂的。

“冷按察能记得我很好,还是好好静养。”陈大爷匆匆地收好医药箱,就和沈缨推门离开了。

庄卿只是把另外一只手也覆上来,病人的小指甲不知为何不翼而飞,露出新鲜的血肉,想必是在打斗中失去的。他也不会安慰人,也不想兴师问罪某人必死的决心,只能转移话题:“你睡了半个多月。”

“江左现在呢?”

“在重新开始,玲珑楼不在了。”没有任何的多余的解释,想必是柳闻莺等人仍然想自己屠龙后重新做恶龙,以白鹤为首的江左势力必然不会同意。

“其他人呢?”冷时很平静地问。

“姐姐说她作为鹿女,深谙修史的方法,她重新坐镇鹿梦馆。陆夜的事情我没追究,现在江左上下商业贸易全靠他去重建,金麒麟已经还给他了。”庄卿说得很流畅,似乎在心里已经说了千百遍。

“华鲸为了给姐姐挡渊薮的刀,没救下来,不过她死之前告诉姐姐她一直要找的那个人已经入了阴药房的药材谱,肯定回不来。镜空和曲鸢用不事王侯自杀了,在妙手堂的东墙下发现发现。十三先生和风鹤都被白鹤给斩下头颅,在江左城南门示众。”

他观察了一下冷时的神色,似乎没有任何惊讶和悲伤,只是放轻了声音:“苏涤的骨灰撒入燕尾河了,沈太卜亲自算的时间,主持的仪式。虽然玲珑楼大多数人的家人昭雪了,但是仍然不愿意相信江左的法律,柳闻莺窜逃,现在下落不明。”

一滴泪沿着面颊滚下来,被庄卿轻轻地拭去,他也没有再言语。反倒是冷时问道:“梅夫人和庄先生的尸骨收敛了吗?”

“葬在萧山祖坟那边。”对方沉默了一阵才回答。

“上元节去看看他们?”冷时提议道,毕竟二老对自己和庄卿帮助良多,怎么都该去祭奠一番,最好还能趁着这个机会去他父母坟前问问自己和庄卿的婚事。

“今日是上元。”他的语气似乎有点难过,手也被握紧了。

上元在冷时和庄卿这里有太多错过的符号意义,七年前也是互相许诺在上元剖开心意,结果让庄卿等了大半夜也没有等到人。重逢后,庄卿和她约定在上元一起去看灯,实际上想借着看灯的名义正式走向下一个感情发展阶段,冷时自然也懂这个内涵,所以才答应了他。

如果那时候苏涤没有来,自己恐怕已经失约了。上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简直是裹了蜜糖的砒霜,不知道庄卿是不是已经产生了心理阴影。

“庄卿,你介意我躺着和你说正事吗?”萧山书院规矩多,席不正不坐的事情是刻在心里的条条框框。

“你说。”对方并没有拒绝。

“如有失约,雷霆不赦;我心如磐,众喙不更。”冷时一本正经地背出当年庄卿写下的保证,“还好我没失约,今天总算醒了。”

对方没有说话,冷时只好继续唱独角戏:“我承认那天晚上是我不对,不应该把你蒙在鼓里,想来实在是让你担惊受怕。”

“你也知道担惊受怕?”睡了半个月是谁把庄卿刺激了?简直是一改往日的纯良气质。

冷时被他呛住了,听这语气可不像什么好话。果不其然,对方继续冷淡地数落她的“罪行”:“你总是叫人等,等了七年好像不够,想再等到黄泉相聚?”

就知道这人要翻七年前的旧账!不对,这个场景怎么有点哀怨?冷时不自然地接话:“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是我考虑不周。”

猫很矜贵地“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反思。

终于知道话本子里说的夫妻恩怨拌嘴的心理,冷时只好挑好听的说:“我摸着你的手都瘦了,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说重点。”

倒也不必这么心急,完全不吃这一套,冷时只好继续说:“计划之前只和苏涤用信鸽说了真正的想法。兰姐我是信不过的,她肯定不会同意,你也差不多。思来想去,别的人也不靠谱,我只和苏涤说她记得把我的骨灰撒到燕尾河就行了,以后我随时都能看到大家,但是她一定要我活下去是我没想到的。”

“冷时。”从庄卿嘴里叫她的名字总是如图冷泉音响,非常动人,但是解下来的话不怎么温和,“我低估了你对死亡的向往程度,从恢复记忆开始,我发现你对于周围的人和事没有一点的留恋。”

“你太自信,是觉得没有人会为你哀悼吗?还是觉得我什么都不算?”这样的语气让冷时回忆起萧山书院的书房里,庄卿严厉地盯着自己背典章的话。这人平日里话不多,到了数落冷时的时候倒是毫不吝啬。

不能再等了,他已经等得够久了,冷时用尽力气稍微大声一点问他:“庄卿,你可以继续生气,但是有件事比你生气更重要。”

“薪楚之束绸缪,不替青毡之;琴瑟之鸣和应,宜同白首之归。你说我不留恋世间,那你愿意做我留下来的那根线吗?”她紧张地背完这段话,对方却一直没有回应。仗着自己看不见,冷时安慰自己就算掩耳盗铃好了,前半段暗示性的婚姻话语就当没有。正想找台阶,就听到他说——

“好。”那个人郑重地回答,然后轻轻地吻了她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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