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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曝尸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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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的把戏江雪寒见得多了,壶是最寻常的执壶,不可能分流,而秋成光也没必要以身涉险。

酒虽然无毒,可也喝不得。

秋成光仍举着酒杯,照他的傲气,屈尊邀她入局已经非常难得,而她犹豫半天,秋成光不仅没有丝毫怒气与催促,那副和善又亲切的浅笑仍如画像挂在他的面容。

更别提他口中的,往事一笔勾销,指的一定是放走秋以容。

可秋成光对她越好,她心中就越觉得惶恐。

自己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他这般不计前嫌地拉拢?

“秋相,下官……”

砰——!

屋门外蓦然传来一声巨响,把江雪寒的拒绝堵在嘴边。她后退几步张望,屋外人影戳戳,杂乱的脚步声与哭喊仿佛把门窗震碎。

“秋相。”

江雪寒回过神,事发突然,此刻不失为跑路的好时机。

“外头不知发生了什么,比起前途,下官还是觉得百姓更重要,您觉得呢?”

秋成光默然,收起笑容,微弱的烛光打在身侧,瘦削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江主簿既如此,本官也不强求。”

他放下酒杯,对门外吩咐,“来人,送江主簿出门,让她关心关心百姓。”

话落,屋门砰一声张开,两个蒙面侍卫快步上前,眨眼间便押住江雪寒的手臂,半拖半拽,不容置疑地往闹事人堆里走。

江雪寒低头看自己的衣摆,光滑的表面已经被拖出毛边,侍卫人高马大,手臂被攥的生疼,又动弹不得,只能轻声叹气。

好在侍卫奉命行事,把她扔下楼后就没再管她。

大堂乌泱泱站了一堆人,几名官差围着百姓,手拿一张画像,经过比对,最终认定一个衣着干练的女人。

打头的官差大手一挥,底下人纷纷涌上前,张罗着就准备带走。

“慢着!”

还没迈出一步,清亮的女声穿透人群。

回头看去,角落的地面优哉游哉爬起来一个女人,她衣袂微乱,样子有些狼狈,可一双瞳孔黑得令人心颤,只一眼,官差便僵在原地,轻易不敢动弹。

见众人目光纷纷落在自己身上,江雪寒不急不缓,甚至有闲工夫掸衣摆上的灰尘。

她官职虽然不大,然而背靠大理寺,又时常与魏铭待在一起,于是,她把魏铭平日走路,语气,乃至训人的气派学了个十成十。

哪怕唬不住人,也没什么损失。

“本官从大理寺出来办些事,这闹哄哄的,有何要事需要如此大动干戈?”

官差出自县衙,一听到大理寺这三个字,气焰顿时消了,为首的那人弓着身子道:

“回大人,京郊外出现一具无头男尸,怀疑是此女所为。”

话落,衣着干练的女子被下人推了出来,江雪寒眸光微动,不为别的,此女正是酒楼的掌柜,花宴子。

二人身份有别,花宴子此刻被推出去,也只低着头不敢看江雪寒的脸,只隐约觉得这名大人的声音似乎在哪听过。

江雪寒收回目光,抬着下巴示意官差带路:

“去县衙,本官要看看这案子要怎么结。”

京城寸土寸金,哪怕县衙也修得比柳州规整,月光幽幽,牌匾“正大光明”四个字散发莹润的光芒。

第二次入门,江雪寒比之从前已见过许多世面,自然知晓,牌匾上的字只怕融了不少金粉,因而能在夜晚熠熠生辉。

“大人,”院门外,官差对江雪寒问道,“可需小的上报知县大人?”

江雪寒摇头,“不用,本官与百姓一齐在门口看着即可。”

这的知县曾和她有过节,比起被认出,不如在人堆里静观其变。

约莫半盏茶功夫,知县挺着肚子缓缓落座。

江雪寒遥遥望去,他比之从前衰老了许多,脸颊凹陷下去,两个眼珠子像黑炭塞进木匣,仿佛被吸干所有精气。

这张瘦削的脸和膨胀的身躯极度不匹配,宛如嫁接在肥肉上的一根枯枝,只需要轻轻的一阵风,头与身子就会分崩离析。

此刻,花宴子就是那阵风。

“大胆刁民,谋害我儿,还不速速认罪伏法!”

知县看见花宴子跪坐在地面,往日的威风与气度一扫而空,死水般的面容因为暴怒而泛起滔天巨浪,又像老旧的树皮片片开裂。

若非还有这一身官服拉着,只怕此刻与猛兽无异。

“知县大人,您儿子昨晚喝多了来酒楼闹事,民女只是让侍卫把他带出去,于情于理,民女此举并未做错。”

“再者。”

花宴子低着头,眼神紧盯地面,颤抖的双肩暴露她心存恐惧,可嘴中的话语依然铿锵有力。

“您儿子喝多了酒四处乱跑,自己遇险不谈,还被人割掉了头,大人您应该反思一下,可是您儿子平日树敌过多的缘故?!”

嘶——!

此话一出,围观的百姓,连同江雪寒都倒吸一口冷气。

她怎能这么说话,真不要命了?

“大胆!”

知县目眦欲裂,两撇胡子被气得东歪西倒,怒火已经烧光他的全部神志,于是抄起一块硬物,不由分说,铆足力气朝花宴子额头狠狠一砸——

砰!

没砸到。

惊堂木擦过花宴子的耳垂,硬邦邦落在身后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围观的百姓中轰然发出一阵低笑。

“你!”

知县的脸又青又红,后槽牙被咬得咯吱咯吱响,百姓的哄笑声把神志拉回二里地,他深吸口气,恶狠狠地说:

“花宴子,从前你是京城名妓,我儿被你蒙骗夜不归家,如今改了行,摇身一变酒楼老板,可人在做天在看,你真以为从前干的那些污糟事没有人清楚吗?”

“污糟事,我?”

提起从前的身份,花宴子不再胆怯,似乎身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举着。她慢慢挺直脊背,雾气蒙蒙的杏眼此刻迸发出尖利的神采。

她直视知县,冷笑道:

“知县大人真会说笑,民女曾是一介卑贱的妓女,唱淫词艳曲供人赏乐的玩物。既是玩物,又有何本领迷惑心智?”

“难不成,是我勾着他的魂,入了他的梦,再拖着他的双手双脚,强行把他押去青楼的吗?”

“放肆!”

“呵,大人口口声声说放肆,可即便民女不放肆,您儿子也会去别处青楼,哪怕今日他没死,您的儿子也不能科考,更不能继承大人您的高尚衣钵!”

陛下登基,新规有二,一为关闭青楼,女子分地从商,二为查处官员之子,从前流于青楼者,终生不得科考。

前者火急火燎地实行,后者就过于理想了。

青楼不记名,全靠姑娘去衙门指认,光指认还不行,有银子去青楼的多半非富即贵,老爷们或用银子收买,或以命相威。

因此,真正被科考拒之门外只有寥寥数人,其中一半是以风流著称的纨绔,另一半则是被家族用来顶包的庶子。

偏偏,知县的儿子蠢笨如猪,给每个姑娘都发了一枚心形玉佩。贴身信物广为流传,此人又是家族中的独苗苗耀祖,放眼全族,再没有其余男丁为其顶包。

花宴子这声嘲讽算是正中知县的心头。

公堂上剑拔弩张,院门外百姓哄笑一片,目及所处,只有江雪寒一人急得直跺脚——

早让人传信给魏铭,昨晚花宴子确确实实只让人把知县的儿子赶了出去,他和自己一齐看见的!

这厮轻功了得,就这点距离,哪怕不骑马,在地上爬着也该到了!

人呢?!

这厮人呢?!!

公堂上,知县被花宴子激得上气不接下气,此女跪在地面,就是一根眼中钉,肉中刺,毁掉他儿子的罪魁祸首,今日必须处以死刑!

“来人——”

“慢……”

“慢着。”

事态紧急,江雪寒再顾不得许多,她有后台有靠山,虽然靠山靠不住,但说出来到底能唬人,最多也只是被打板子革职,这些跟一条人命相比根本不算事。

拨开人群,江雪寒急忙喊出声阻止,她确认自己的声音洪亮有力,然而人群听到的却是另一阵女声。

眼前一花,江雪寒被一股不知道从哪飘来的力气重新推回人群。

“慢着。”

白衣胜雪,熠熠生光。

薛星来从房梁飘然而落,洁白的衣袂更胜晚秋圆月,周身随行的是一股被晨光晒透了的温和气息。她负手立于院门前,颀长的身躯映下一条淡淡的阴影,阴影又伴随着她的步履,逐渐拉长。

“下官、下官参见薛尚书!”

一向以威严著称的知县在薛星来面前全然换了一副面孔,那张脸依旧是枯死的,此刻却不得不挤出一点单薄的笑意。

比起自己笑,这位温文尔雅的薛尚书似乎更喜欢别人对着她笑。

哪怕笑得再丑,嘴角也一定要是弯的。

“嗯。”薛星来微微颔首,并未叫他起身,转而看向匍匐在地面的花宴子。

“你就是杀了他儿子的凶手?”她轻轻问道。

花宴子一动不动。

“说话,”薛星来见她这幅害怕的样子,一抹笑意攀上唇边,“我又不会吃人。”

“回、回大人。”花宴子额头冒出冷汗,“民女并未害人。”

话落,知县的眼睛瞬间溜圆,正准备瞪她一眼,却被薛星来余光轻轻一扫,瞬间哑了火。

“是,或不是,都没有太大干系。”

薛星来缓步走出公堂,只给跪在地上的二人留下一抹纯白的背影,她语气温和,句句朗声,每一个字都仿佛刻在心底:

“花宴子,公然违抗陛下新规,于醉花楼天字间放置迷情香,合理怀疑私下进行情/色买卖。来人,把此女押入刑部大牢,本官要亲自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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