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头战争中收养了五个小孩？”

森葵歪头问道：“太宰干部，您的朋友工资很高吗？”

龙头战争结束后，太宰治全身缠满绷带来到了囚禁森葵的密室，森葵从守卫的大脑里知道了太宰治在龙头战争中以身作饵，找到敌人内部，和中原中也一起结束了这场持续88天的战争，而太宰治也在此次行动中受伤。

森葵不太明白太宰治伤还没好就来找她的原因，不过因为长时间一个人待着，哪怕太宰治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她还是挺乐意听太宰治的一些黑泥发言。只不过此次太宰治好像不是来对她冷嘲热讽或者阴阳怪气，而是说了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港口黑手党底层人员的工资不算高，虽说是高危行业，但织田作不在前线火拼，只是负责处理尸体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工资很低。”

织田作，好奇怪的名字。

森葵默默想着，回应太宰治：“那养5个孩子会很吃力吧？之后应该会申请上前线，毕竟养孩子要花很多钱。”

“不会喔，织田作不会去前线的。”

太宰治十分肯定，森葵猜测道：“难道是实力很弱，上不了前线？”

“哈哈哈哈哈哈，嘶——织田作很强的啦。”

因为笑得太夸张，太宰治不小心拉到腹部的伤口，他捂住腹部，给出了一个森葵完全不能理解的答案：“因为织田作决定要写小说了。”

森葵：“哈？”

各种意义上的理解不能，不过想想能成为太宰治的朋友，必定也是个不凡的人，特指大脑。

森葵释然了，她没有纠结突然被太宰治提起的织田作，而是直接问道：“太宰干部，你来找我是有任务吗？”

太宰治坐在房间内唯一的椅子上，和坐在床上的森葵对视：“没有任务，我听说了一件事，想要问你。”

长久没有见过自然光的小孩，在白炽灯下皮肤白得有些不正常，森葵没有在意自己的不正常，说道：“您想问什么？”

“龙头战争时，我失踪后，蛞蝓亲自带你去见了首领，首领要你使用异能力，你为什么拒绝了？”

森葵呆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蛞蝓”应该指的是中原中也，然后如实回答：“因为，会失控的。太宰干部你不在的话，我一定会失控的，”

太宰治没有去戳破她的自欺欺人，他鸢色的眸子认真地看着白发人偶：“你在害怕，自己让三年前的大灾祸重演。”

森葵脸色惨白，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她像是感觉到了深入骨髓的寒冷，紧紧地抱住了自己。但是太宰治却十分冷酷地继续说道：“三年前，上百只高达百尺的怪物突然出现在横滨境内，它们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坚硬的身躯和能够快速修复的身体，它们在横滨境内大肆破坏，造成了上千人的伤亡和不计其数的财产损失。军队使用火药和炸弹都无法彻底杀死那些怪物，当官方决定采用杀伤性武器时，那些怪物突然全部都自己死掉了。”

“不要说了。”森葵的牙齿发出“咯吱咯吱”的碰撞声，她勉强打起精神，阻止太宰治：“你不要再说了！”

“异能特务科对那些怪物的尸体做了检查，从DNA序列来看，这些怪物无疑都是人类。因此，异能特务科认定此次事件是由非法人体实验造成的灾难。

完全错误的答案呢，明明还有第二种可能性不是吗？被异能力者通过异能力改造了身体成为怪物，这种可能性在横滨也不小吧？异能特务科是如何排除这个正确结论的呢？”

“闭嘴！”

森葵扑到太宰治身上，膝盖毫不留情地压住太宰治腹部，腹部的伤口被压住，还未愈合的伤口又洇出血丝，太宰治露出吃痛的表情，森葵没有丝毫犹豫，右腿膝盖加大力度，双手也掐着太宰治的脖子，但还未等她用力，太宰治轻而易举地握住她的手腕，微微一拧，就制住了森葵。

“虽然我的体术确实不如那只没脑子的蛞蝓，但是和你相比，还是碾压性地胜利喔？”

太宰治嘴角微勾，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异能特务科无法找到那100余名怪物的来源，走私、偷渡都排查过，没有一个怪物拥有【过去】。因此，官方定性为非法人体实验，这些人大概是从小被当作实验体。”

手下的森葵又开始颤栗，她全身都在颤抖。太宰治凝视着她：“我一直很好奇，杀掉100多个人、造成千余人的伤亡对于你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以接受的事情吧？为什么这件事会让你这么恐惧？”

太宰治放开了森葵，白发女孩环抱住自己，脑袋埋在双臂间，太宰治没有心软，继续说道：“龙头战争死的人不计其数，白雾那一夜更是死了不少异能力者，如果你在乎自己杀掉的人，或者说你会感到愧疚或者负罪感的话，面对这么大的惨剧，你应该会听从首领的命令，阻止这次灾难，只要你愿意，找到白麒麟杀掉他，比我们容易得多。”

“那么你在恐惧什么呢？”

森葵突然停止了颤抖，她声音嘶哑道：“太宰，你猜到了吧？”

“我一直有所猜测，”太宰治手扶着下巴，没有否认：“但直到你和蛞蝓说了那段话，我才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只要扭曲一个人的记忆，就是在否定他的过去，消解他存在的意义。所谓的意义，就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啊。】

这是太宰治从中原中也那里得知的，愚蠢的蛞蝓还很疑惑地问他：“葵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三年前的事情指的是什么事情？”

当时太宰治随便敷衍了蛞蝓几句，现在他慢慢说道：“那些被你变成怪物的人，都是普通人。”

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太宰治只能听到森葵粗重的呼吸声。半晌，森葵才抬起头，她看着头上的监视器，发现监视器上一直闪烁的红点变成了黑色，森葵问道：“你切断了监控？”

“当然，首领从前任首领那里得到的资料只记载了你是造成‘大灾祸’的人，但后续这些，资料上是没有的。”

太宰治撑着下巴：“前任首领知道这些，却不知道你是如何做的？难道没有人好奇吗？”

即便是抹去所有人的记忆，一个人的存在并不是没有痕迹的，书本、照片、信件……人类的过去既是由记忆构成，也必须由客观存在的现实支撑。

“果然，浮生若梦没有那么简单。”

太宰治没有继续说下去，换了个话题：“大灾祸前，前任首领偶尔还会让你读取一下敌人的情报，但是大灾祸之后，前任首领再未让你做过任务。看来他知道了些什么，忌惮你的异能力。”

“忌惮？”

森葵冷笑一声，她所畏惧的一切被这个该死的黑手党曝光，她的畏惧变成了破罐子破摔：“那家伙，是在畏惧，他在害怕我啊！”

此刻，她终于不再像没有感情和思想的人偶，宣泄自己的不满：“如果不是他，根本不会有这场灾祸！”

如果没有前任首领，也许和泉川葵就不会踏入这条道路。但没有加入港口黑手党的和泉川葵，觉醒了异能力的她，在横滨又能走上什么样的道路？

强大的异能力者可能会出现在横滨大大小小的地下组织，也可能在尚未成长起来时就被捕获到实验室成为实验品……只有那万中无一的概率，无依无靠、无人教导的异能力者会走在光明的正道上。

太宰治看得分明，森葵想要宣泄得恐怕并非进入黑手党这条邪路上的事，而是……

“3年前，前任首领曾经发过一道命令，杀掉横滨所有红色头发的孩子。”森葵看着自己的双手：“仅仅只是因为一个红发的流浪儿划了他的车，他就下达了这样的命令。”

“我并没有听闻过这个消息，在港口黑手党也未找到这样的记录。”

太宰治若有所思，他联想到森葵的异能力，大致明白了什么。

“即便是穷凶极恶的黑手党，也难以对这样可笑的要求尽力吧。前任首领对此大为不满，因为这件事找到了我。

在此之前我拒绝过使用异能力改造前任首领的大脑使他的疾病痊愈这种荒诞的要求，我认为，人类的大脑十分精密复杂，我的异能力又处于极度不稳定的状态，这是一件极度有风险的事情。前任首领又提出由我进行人体实验，在港口黑手党的敌人身上使用异能力，我依然拒绝了。”

太宰治听到这里，奇怪地笑了笑：“为什么拒绝？如果多做实验的话，你能够更快掌握你的异能力，还能够从这里出去。死在你异能力之下的人，你自己也数不清吧？更何况，死于浮生若梦的人，死相可没有多好看。”

“人类，如果不能作为人类死去，也太可悲了。”

森葵捂住自己的脸：“我拒绝过他那一次后，前任首领大概是感到十分生气，再未来找过我，直到他下令杀掉所有红发小孩，进度却迟迟无法推进，他又找到了我。”

太宰治双手抱胸，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动：“你拒绝了他，但未何还会发生大灾祸？”

“因为我的异能力毫无征兆地进化了，就在首领命令我杀掉所有红发小孩我拒绝后，我的异能力突然进入了梦之领域。”

“梦之领域？”太宰治饶有兴致：“从未听说过的名词呢。”

“那是链接着所有人类梦境的异次元，你可以理解为只要能够进入这个领域，理论上我可以侵入到任何人的梦境。”

森葵轻轻说道：“但当时的我并不知道，我潜意识里想着白天前任首领下达的命令，浮生若梦便将横滨所有红发孩子拉进了我的梦境。”

森葵没有再说下去，但太宰治已经猜到了所有经过：对自己异能力还不算清晰的森葵大概不知道自己的梦境会影响到现实，无意识地使用了【浮生若梦】改变了现实，将100多名无辜的孩子变成了怪物。

无法接受这一切的她却再次使用了异能力，不过这一次，却适得其反。

“你第二次使用异能力，是为了挽回这一切吧？”

太宰治心里有所猜测，他伸了个懒腰：“想要挽回自己所做的一切，希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从有到无易如反掌，从无到有却是空中楼阁。”

森葵最终说道：“我第二次使用异能力，将这些孩子的【过去】彻底抹去了，他们存在的【意义】被我扭曲，最后作为不存在的怪物死去了。这就是我即便下地狱也不可能赎清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