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顺在苏洛珊温柔有序的电击疗法后渐渐转醒了。而时间,又过去了半天。
他的眼睛慢慢的睁开,眼珠在其中轻轻转动了几圈,然后向右下方定住。模糊中是那个警察的身影。过度的惊恐消耗了他太多的神气,陈顺此刻有些虚。他慢慢直起身,自己还被锁在椅子上。他嘲讽地勾了下嘴角。
苏洛珊转过来看他。两人互相看着,谁都没说话。
还是陈顺先打破沉默:“我之前说得你们能做到吧。”他知道对方绝不是普通的警察,那个在后面一直都不现身的人,包括眼前的女人,身份一定不简单。
“现在有这样一个问题,你提供的信息的价值能不能值得我们这样做。”苏洛珊看着自己剪得光滑的短短的指甲,欣赏了一会儿。
“不就是货吗......”陈顺嘲讽地笑了声,“我能画出来它的样子。”陈顺抬起眼盯着苏洛珊,“变异兽的样子。”
苏洛珊转过脸,带着些意外的笑,“那我给你个机会,先说运货路线吧。变异兽的模样,看过一部科幻片都很好编吧。”陈顺经历了刚刚的惊心动魄,如今听了这话也不再反唇就骂,他低下头,只能如此了。
“密钥是有的,第一个XHUG@45。是最初的运货通知,也许你们已经知道了。第二个是路线,密钥是......”陈顺顿了一下,“是我和何其的虹膜。”
“怪不得。”耳机里传来吴清的声音。九州目前还禁用虹膜身份验证系统,尤其是商用。除非各别行政管理。因此未做全国性的虹膜纹收集。苏洛珊点了点桌面,道:“继续。”
“路线......路线是直接从尼泊尔转到黑尼耶,再往东,通过罂粟园的合法航道去往海啸之国。”
苏洛珊讽刺一笑,这样对他们而言倒省了很多国内的麻烦。“罂粟园的运输据点,用的哪条航路你们知道吗?”陈顺听了,有些犹豫,疯狂思索着自己该怎么回答。
“说实话,我不想再提醒下一次。”苏洛珊冷冷道。
陈顺努力的抬了抬嘴角,但脸却僵住了一般,“......一家海鲜餐厅,叫Tings Diet,他家的海鲜是从太平洋一个专职海鲜岛运送过来的。但具体的航路......我、我只知道它离开时走得是东北30度航线,其他不知道。”陈顺不敢看苏洛珊,“我们也只能看到那条航线成功起飞去往海啸之国,然后给上面复命,具体怎么操作,不清楚。”
“你果然没用。”苏洛珊道,“基地有几个?”
“两个!只有两个!”陈顺就像是急切的证明着什么。苏洛珊扔给陈顺一个本子,那头,吴清接了一个电话。
“画吧。”陈顺打开,抽出笔,犹豫着从那里开始下笔。
“珊姐,情况有变,你出来一趟。”吴清的声音从耳机里传出。苏洛珊留给陈顺一个凌厉的眼神走了出去。
“基地确实只有两个对得上。但队长让我通知你的是,何其死了。”吴清把电脑屏幕转过来,上面是尸体的照片。苏洛珊的眼神从照片上移开,看着吴清,“我知道了。”她的心跳忽然加速,有些紧张,声音依旧沉稳:“我马上回去。清洁工还在基地。”
“嗯,这里交给我。”吴清点点头。“画完把他处理了。问不出什么了。”苏洛珊道,“你自己小心。”
“放心,珊姐,耳机带好,行动开始时,我会通知你。”吴清说着,递给苏洛珊一个薄如芯片的U盘。“明白。”苏洛珊点点头,没再多说,立刻离开了。
太阳渐渐落山,已近黄昏。陇西的一片荒山上,何其破碎的尸体被风吹得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风沙,分离滑落。
两百公里外疾驰的越野车上,男人重重吐出口烟,“他妈的,对方真是又狠又快啊。”
副驾驶上,戴眼镜的男人从显示屏幕前抬起头,“行动方案发过去了,其他小队同意了,陈翔也已经回复。”他看着远处巍峨雄立的连绵大山,“现在就剩后续处理方案了。快到西北军和百灵一区的驻界了,队长,你打算?”
“这种事还是要亲自跟他们谈。”施曹骅吸了口烟,一手将方向盘打了出去,车子背离主道向远处的群山疾驰。“吴清不是发来信息说洛珊同意了嘛。既然她同意,我们也没有理由再拒绝了。敌人速度太快,我们也得快些。咱们这趟不只为说这个事,”他说着露出一个笑容,“我也很好奇那个风家。你不好奇嘛?”他说着露出一个有些邪性的笑容。唐恕看着队长那粗犷豪气的脸,配上这不怀好意的笑容,活像一个要去抢别人媳妇的山大王。他轻轻笑了声,扶了下眼镜,干脆利落道:“确实好奇。”
施曹骅爽朗一笑道,“那由我这个队长亲自来谈合作,够诚意了吧。”
王东正在数据分析中心督检解析过程,云台忽然响了起来。他赶忙走出去,是一个既让他感到欣喜又意外的人——风季安。
他笑着接通了电话,“风家主。”
“您客气了,王区长。”风季安笑道,他也不含糊,开门见山道,“报告我看了,之前您提的合作,风家这次正好有一个人选,需要您特别照看。”
“哦?”王东心里不由得忐忑起来,又无比期待:“是谁?”
“他之前的学生,是精卫。”风季安的声音从电话那端传来,王东忽然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
“王区长,他是否有资格进百灵一区,当个老师?”
“当然!”王东虽答的沉稳,内心却欣喜若狂。关于风好,所有的信息顷刻间十分有条理的涌进他的大脑,激动过后,王东冷静下来。他开始思考风好来的原因。
“那就麻烦王区长照顾好他,以及五家其他的教习师父了。”风季安道,“十月十号,您觉得呢?”
王东不可能不答应!两人后面约定了几个常用的联系方式,商定日期后,王东让风季安等他的电话。挂了电话,王东这才忽然想到一点,风季安没说出去的时间,聘用到什么时候结束呢。他站在门外想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他笑着,走去了联络楼。
瞭望城的摩天大厦里,陈天能轻轻呼出口气,将已经有些酸痛的胳膊放下。他转头看着玻璃窗外,已经没入地平线的太阳,心里没由得将信心全都吸走。他皱起的眉还未舒展,心中那股不知名的情绪还未理清,云台又响了。
“天哥我这边都弄好了......八点的飞机。”那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似乎还不甘心。“上飞机了跟我拍个照片,别耍滑。”陈天能沉沉出声。“天哥!”男人不甘心道:“你还不弄死那个女的?武亦明那个废物,东西肯定在那女人身上!”
“陈印天!”陈天能呵道,“你凭什么确定,你知道这个关头再多条人命——”他没说下去,跟蠢人还多说什么?!“你他妈赶快给我滚,别回来了!不然,我先弄死你。”说完他挂了电话。陈天能重重呼出口气,烦躁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他把手机扔到桌子上,点起跟烟,吸了两根才觉得好一点。
又一个电话来了。“天哥,那边联系上了,说明天十点可以。便民菜市场北门进,一个蓝棚海鲜摊子。”
陈天能用手重重的搓了两遍自己的脸,终于露出这几天唯一的一个笑容,带着些如释重负,“熊,谢谢你!草!”陈天能心中又是感慨又是激动:“钱我马上转给你!”
“都哥们。”那边笑道,“我挂了。”陈天能左手指间还夹着烟,是这个漆黑房间唯一的温暖的亮色。他打开移动支付,立刻转了二十万过去。他看着短信发出的提示,略带嘲讽的想:我陈天能现在真他妈就剩下钱了.......
他狠狠抽了口烟,拨了一个电话。“准备好了吗!”他语气不算好。
“陈总,70%。”那边很小心的道。“八点前弄完,想办法买一张去流西的票,明天七点我和东西都要到流西。你只用运两箱物品寄存到储物站里,给我单留一箱放前台。”陈天能命令道。
“好的好的陈总。”陈天能挂了电话。
第二天清晨,陈天能便提着箱子进了菜市场。他看着这座还算可以的西南小城,心想:在这生活也行。他一圈圈的转,等着大小铺都上了卖家。他心急如焚的找,才终于找到了那个蓝棚子。
“买海鲜。”陈天能紧张地声音有些哑,声线也紧绷起来。他怕哪个环节没弄好对方认不出他,“买陈的。”于是想了个很蹩脚的“暗号”。他见对方笑了一下,然后一撇头,“屋里边,自己挑。”陈天能咽了口唾沫,走了进去。他走到里面,一个铁门打开,他吓了一跳。
“陈天能。”男人看了他一眼,转身想后面走去。陈天能犹豫了一瞬,立刻跟上。男人只有一个人,他也只有一个人。陈天能有些放心的透过车窗向外看。“你们流西还真不错。”驾驶座上,男人轻嗤了一声,带着玩味儿和嘲弄的眼神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陈天能一时间心里真不是滋味,但他努力忍了下去,把脸转向一边。
车子停到一个院子里,不大,里面有间茶馆。
“好客居。”陈天能在心里默念了一声。跟着男人走了进去。
“大哥,人到了。”男人恭敬地弯了弯身,站到了一旁。
陈天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个男人正巧转过头来,“呀,陈总,大企业家。”他端着茶,笑得恰到好处的礼貌。陈天能不喜欢对方这番话,但,也没听出对方的轻蔑。他不谄媚,也不恭迎。陈天能看着屋里站的四个男人,莫名有些心慌,他再次忍耐着,主动走了过去。
“您,就是聂总吧!”他主动伸出手。
聂云伸出手,示意他坐。陈天能默默收回手,坐下,箱子放在腿边。
“陈总今天怎么想着上我这儿来了。”聂云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陈天能苦笑一声,“聂总,”他低声下气道,“你可别开我玩笑了。”聂云只是一笑,然后倾身递给他一杯茶,“先喝茶。”
陈天能接过,“我知道什么消息都瞒不过您,今天来。我就是想求您给我一条生路。”
聂云微微一笑:“你太抬举我了。”“咱们两个,不是一个阵营。”他的眼睛盯着陈天能,眼里依然带着笑意。“怎么,那边救不了你?”他笑着道。
陈天能不说话了。
聂云刻意吊他一会儿,也不说话,但茶也没缺他的。陈天能犹豫地接过了第二杯,慢慢喝掉了,第三杯,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喝了。
聂云也没劝他。
“聂哥,”陈天能的声音带着些乞求的味道。想他之前可是九州能源板块数一数二的大老板,什么时候用得着用这样的语气和态度去跟别人说话。
“我这次带来了很多金条,我、我后面还有,海啸币,城邦币,你想要什么都行,我只求保我几年小命。”陈天能的姿态低得不能再低了,“就几年。”
聂云右手倒茶,垂眼看着茶杯里的水渐渐满上。漫不经心道,“几年?”
“三......三年?”陈天能不敢多说。
“三年啊。”聂云笑着看他,却没动。陈天能立刻会意,把箱子提起来,看向站着的几个男人。一个男人走过来,打开了箱子,验了验货。“老大,是真金子。”
“收了。”聂云道。小弟点点头,提着箱子走去了后面。
一边门里,又有人从里面走进来,重新站岗。
“你啊,命真的不好。好好的坑,怎么就被掀起来了。这就是所谓的天命吧。”聂云悠悠道。他晃着个二郎腿,没有一丝急迫感。
“你这个人啊。”聂云摇摇头,“就像我养得那个畜生,太贪心。”陈天能的脸色有些难看。
“陈印天都跑了,还是你让他赶快跑。你怎么不走啊?”聂云看着他。陈天能不说话。他看着聂云,觉出了些气氛的特殊。
“你不就是想东山再起嘛。”聂云笑道,“天能,天大的能耐。”他靠后边去,懒懒倚着,“人呐,就毁在贪心上。”
“不过你的命太不好了,你这倒霉货放谁那里都不愿意要。”聂云垂着眼,这个姿势很舒服。聂云笑着看着他,目光轻轻,又冰冷。
陈天能后背发凉,心里的猜测和感觉竟是真的。他悄悄抬起脚,往后面挪去,然后踩上了什么东西——鞋,鞋前头的那点皮。
“不过我是喜欢你的。那个畜生虽然贪心,但他毕竟是我的宝贝。”聂云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盯着陈天能道,“所以再耗钱,再费力我也愿意养。他还没吃过你这样的。”“正好,可以给他尝尝了。”聂云忽然直起身体,咧开嘴笑了起来,“给他尝尝你这京中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世界500强的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