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冬沉默地看着应又雪泪流满面的醒来，在他哭够了起床时，不知为何，手腕上的镯子脱落，摔碎在了地板上。
应又雪看着碎成一块一块的玉镯，呆愣了许久，才想起来清理。
碎片没有扔掉，他收集在盒子里锁了起来。
第二天，哥哥看到应又雪红肿的双眼，询问他是不是和江与星道别了。
应又雪皱着眉，奇怪地说：“江与星，是谁？”
不仅哥哥愣住了，应冬也愣住了。
“你之前和我说你做梦梦到的人。”
应又雪揉揉眼睛，想不起来一点，说：“梦啊，我不记得了……对了哥哥，你送我的镯子今早不知为什么摔坏了，对不起。”
说着，扁了扁嘴，似乎又要哭起来。
哥哥连忙哄道：“没事的，又雪，只是一个镯子而已。你若是喜欢，我再……”
“对不起，哥哥。”应又雪还是很伤心地哭了起来。
之后，没有人再提起这个梦，应又雪再也没有记起来，只记得自己摔坏哥哥给的生日礼物后哭得很伤心。
后来这件事也只成了他回忆中一件不起眼的小事。
再后来，父母和哥哥接连出事，他被迫快速成长起来。
改名应冬，也是想将应又雪的美好记忆封存起来，他不想让爸爸妈妈还有哥哥看到一个不那么好的他。
所有的天真与美好都属于应又雪，而所有的算计与阴郁都将只存在于应冬身上。
……
应冬从长长的梦中醒来，眼前盖着的红盖头让他很快清醒，这里是现实，不是过往的记忆。
他整个人被江与星抱着，拥在温暖的怀里，与他僵硬冰冷的肌肤相贴，烘得他仿佛也有了人的温度。
应冬透过红盖头看着闭着双眼的江与星，他已经是鬼修形态了，竟然还做了梦，应该是因为江与星吧。
忆境，在他身边时就出现过，所以，刚刚那些场景，是自己的忆境？
他已经能控制忆境了？甚至可以控制别人的忆境？
应冬看到江与星的眼睫颤了颤，似乎马上就要睁开眼睛。
他其实早就醒来了，或者说根本没睡，毕竟修仙者是不需要睡眠的。
江与星一直在等应冬醒来，甚至特意留了段时间，提示他自己马上也要醒来。
只是没想到，应冬竟然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应冬的手心被他的睫毛蹭得有些痒，但他没有放开，看上去有些幼稚。
江与星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想看见我么？”
应冬觉得自己其实一直没有看透这个人，“你是故意的吧？”
江与星沉默。
“忆境，如今你可以很熟练的掌控了，对吗？”应冬按着他眼睛的手有些发颤，“你看到了我的忆境，对不对？”
江与星抓住他的手，握进手心里，那双深邃的眼眸显露出来，他透过那层红布看着应冬，说：“对不起，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不记得我了。”
果然，他是故意的。
应冬有些生气，若说那段失去的记忆，其实他也想知道，但……
他不喜欢记忆被不打招呼的看光！
应冬越想越生气，推开江与星，从床上迅速起来。
即便如此，他对江与星说不出什么讥讽刻薄的话来，因为那些只能证明江与星真的很在意上一世他们相处的日子。
但江与星越是在乎，应冬就越是觉得他肯定还背着他做了什么事。
“你还做了什么？”应冬注意到自己一觉过后，僵硬的行动姿态变得更加灵活熟稔，好像鬼新娘的负面效果减弱了不少。
江与星仍是牵起应冬的手，好像自从见面开始，他总是喜欢动手动脚的。
他说：“我保证，只是对你有利的。”
应冬眯起眼睛，他甩开江与星的手，青白的手指扣住他的脖颈，按住他的命脉。
“我不相信任何人的保证，我只相信我自己。”
应冬的话很冷酷，不近人情，仿佛他俩是毫不相关的陌生人似的。
江与星被扼住咽喉也没有反抗，表现得十分配合，让应冬有些不得劲。
“你究竟想做什么？”应冬逼问道。
江与星深深的将眼前的人藏进眼底，然后道：“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
应冬冷笑：“你想在一起的人是应又雪，不是我应冬。”
闻言，江与星微蹙眉，张口欲言，又被应冬打断。
“我们是同一个人？”应冬嗤笑，“不，你有没有听说过第二人格？算了，就用修仙界的说法——应又雪早就死了，我相当于夺舍他的存在，或者说第二分身？”
“总之，我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应冬双手用力，“那个傻子应又雪可能被你哄骗得团团转，但我不会。我一直知道，你……”
说到这里，应冬却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他被一双深渊般的眼睛控住了。
仿佛只要他继续说下去，深渊底下未知的怪物就会爬出来，将他整个吞没。
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攫取了他的心神，令他黑红的眼睛睁得更大，红盖头底下的眼眶像是要裂开了似的。
江与星仍注视着他，神情平静如水，但应冬瞥见了寂静海面下一闪而过的未知巨兽，所以止住了言语。
“知道什么？”江与星主动靠近了些，将柔软的脖子递上，似乎在催促应冬继续说下去。
应冬一发狠，用力将他推到墙上，抵着他道：“知道你其实留了许多困住或控制我的手段！”
“可你从来都不在我面前显露，扮可怜扮得很开心啊！”应冬瞪着他。
“我……”江与星刚说了一个字，嘴唇就被堵上了。
那是应冬在隔着红盖头吻他。
？！
江与星毫无掩饰的惊讶，应冬的行动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也让他心里不由得因他而柔软。
应冬只是贴了贴，然后迅速撤离，说：“但是，无所谓。”
扣住江与星脖颈的指甲嵌入他的肌肤，森然浓稠的鬼气顺着伤口侵染，将血红洇成黑色。
一道黑色荆棘般的纹样牢牢缠绕在他的脖子上，像是一道疤痕也像是一个项圈。
江与星并没有阻止鬼气的侵入，即便这对他来说只是动动手指而已，甚至他还全力压制想要反制的灵力。
应冬有些满意地用指尖来回勾勒那些纹样，“我不喜欢你把我当做宠物，要我说，你做我的宠物还差不多。”
江与星好像认真思考了下，才道：“可以。”
应冬：“……”好怪。
不是？哥们？你这么配合干嘛？！搞得他有点演不下去了！
转头对系统吐槽，没想到系统还要震惊：“什么？！宿主你在演戏？演啥啊？”
“维持岌岌可危的病娇人设。”应冬认真道，“还有……找机会一拳干倒江与星，不能让他知道我要去黑日之后。”
系统没想到宿主竟然还有这种计划，惊讶地问道：“呃……宿主准备怎么、一拳干倒气运之子？”
应冬只笑不语。
系统滴滴两声提醒：“宿主，别太过火，天道毕竟还看着呢。”
闻言，应冬无声冷笑：“正好借机试探一下，天道究竟有没有看破我的身份。”
虽然江与星的到来和认出他都让应冬觉得奇怪，但想到忆境中，江与星可以一瞬间察觉落地的应又雪……
他一定在自己身上留了什么印记，而且这还是刻在灵魂上的。
不过直到现在，应冬都没有感受到天道的瞥视，有些奇怪。
一边思索着，一边将大拇指塞进江与星嘴里，摸到稍尖锐的牙齿，用力划破，硬生生将自己的血液裹挟着鬼气灌进他的喉咙里。
现在的应冬，可以牵动僵硬的脸部肌肉了，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邪气笑容。
“怎么样？我的血好喝吗？”应冬抽出手指，指腹上的伤口已经被鬼气填满，黑红的血液不再流出来。
江与星没说话，显然不是很想评价。
应冬看着他平静的面容，知道那血一定很难喝。
“下次别伤害自己。”江与星只是这么说。
应冬挑了下眉，伸手摩挲他的脸颊：“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
江与星抓住他的手，说：“没关系。”
只要留在他身边，做什么都没关系。
应冬知道他的意思，拧起了眉，转头问系统：“你有没有觉得江与星变了？嗯，不准确，可能是有些奇怪？”
系统：“气运之子都想起第一世的记忆了，有变化也正常。”
“不，我不是说这个。”
应冬突然对江与星要求道：“把你的灵力给我。”
江与星照做，手心里出现一股精纯的灵力，下一秒，灵力就被血黑色的鬼气吞噬殆尽。
应冬从江与星的灵力里面感受到了很久没有感受过的东西——那种来自世界本源的力量。
感知到这个后，应冬沉默了很久。
江与星知道他在想什么，说：“不用担心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应冬猛地抬头。
江与星看着垂荡的流苏，道：“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杀了天道。”
应冬：……？？！
系统：……嘎？！！！
即便是隔着红盖头，江与星也能看清这之后的惊讶脸庞，但他像是在说一件小事似的，云淡风轻。
“它没有死，只是沉睡了。”
应冬觉得信息量太大，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亏他一直担心他被天道抓去补黑洞，结果人直接把天道干沉睡了。
怎么做到的？最重要的是，他为什么会去杀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