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言收到视频链接时倍感意外，他不知道是谁发到他的邮箱，等他从身边同学口中得知昨晚宴会乌龙时，论坛的帖子已经被学生会锁定了。
宴会的灯光映在随云眼里，将那双冷淡的眸子衬得分外明亮。
所有人都在看他。
宁昭言第一时间就认出坐在随云身旁的人，是裴凛。
随云怎么会允许裴凛和他一起出席宴会？
他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密了？
宁昭言深吸一口气。
……肯定是裴凛死缠烂打。
他在心里记下一笔，裴凛这个人已经够过分了。
褚寒声打给他的生活费足以先将之前的礼服全款还完，他不想让自己一直处于劣势地位，而随云对他的态度一直没变。
消息不回，吃饭不去，只有刚才他提出要把所有钱还给随云时，他终于回了个“1”。
宁昭言哭笑不得，发去一大串消息，他知道随云根本不会看，便只能把人约到学院的甜品店。
随云比他早到，他结束一场剑术比赛后顺路坐着摆渡车回到教学楼附近。
自从昨晚宴会结束，他手机里收到的奇怪信息越来越多。
包括公共邮件里最新出现的几封邮件，标题居然还是[Can I be your dog？]
这时候他真的挺后悔，自己苦学三年英语，居然要看懂这些东西。
裴凛昨晚把他吓了一大跳，随云利落地拉黑删除一条龙，消息列表顿时干净许多。
没等到宁昭言，沈宙倒是来了。
沈宙在甜品店外就看见随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闭目养神，他走进甜品店，和店长商量几番。
不一会儿，店内的人全部离场，店长宣布今日闭店。
“好巧啊。”沈宙拉开随云桌前的椅子，他今天打扮得活像只开屏的孔雀，面上笑得比开屏还招摇。
“尝尝？”沈宙从柜台里端来一块柠檬挞，推至随云面前，一盘不够，他还多拿了一块莓果巧克力松饼哄人。
柠檬和薄荷的清香舒缓了随云微皱的眉，他终于愿意施舍给沈宙一个眼神，“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沈宙闻言，不怒反笑，嘴角勾起一抹痞气十足的笑，他存了逗猫的心思，轻佻开口：“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你这么怕我，还是你一直对我有误解？”
误解？
他对沈宙能有什么误解？
他连沈宙的脸都没记住，误解个球…
随云懒懒抬眼，没有回答，只是拿起叉子切了一小块柠檬挞，塞入口中。
清甜的味道顿时充满口腔，连带着他的心情也愉悦几分，他没说话，沈宙也就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落在随云微抿的唇上，那儿沾了点奶油，随着他无意识地舔唇的动作，淡色的唇化开一抹莹润水光。
随云察觉到视线，蹙了蹙眉。
“到底有什么事？”他声音冷淡，却因为嘴里含着小半口松饼而显得含糊，尾音微微上扬，在沈宙听来倒像是一条总在无意识勾着他手臂的猫尾巴。
“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吃晚饭？”
“不想。”
“为什么不想和我一起吃饭？怎么，你最讨厌我吗？程阙可以，裴凛可以，甚至连那个特招生宁昭言都可以，为什么我不行？”
随云：“……”
随云垂眼，伸手去抽一旁的纸巾，他擦着手，漫不经心道：“你要听实话？”
“我总要知道你为什么拒绝我吧？”
随云轻嗤一声，“你身上有烟味，很臭。”
“还有褚寒声。”
“你们两个离我远点。”
得亏沈宙提前清场，不然他精彩的脸色变化足以登上论坛热帖，他的表情变了又变，声音都有些哑：“就因为这个？”
没等随云回答，沈宙腾地一下站起身，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看都没看便扔进店内的垃圾桶。
“早说啊，我还以为你讨厌的是我这个人。”沈宙返回原位，弯着眼眸笑道。
下一瞬，他的笑容僵在脸上。
“你这个人也挺讨厌的。”随云毫不客气的说。
沈宙没辙，忽的想起宁昭言最擅长的卖惨手段。
他照模学样，装作很可怜似的说：“就当是普通朋友也不行吗？要我怎么做你才不会讨厌我？”
随云在心里默默地翻了个白眼，你把整个沈家送给我，那我就不会讨厌你了。
“你打我一顿，或者是和我一起吃顿饭。我知道有家餐厅的甜品可以排在克纳尔必吃榜前三。”沈宙不依不饶，试图动摇随云的想法。
“没空。”
“你在忙什么？还有一个月才是学业水平测验。”
随云的表情透着一丝认真：“呼吸。”
“…”沈宙叹了一口气，也只能顺着他的话，“好巧，你居然在和我做同样的事情。”
沈宙说完，用余光去看随云的表情，他突然瞥到窗外的路边，宁昭言正背着包往甜品店赶来。
沈宙笑了，蓝眸中翻涌着恶意。
“如果你是因为宁昭言那件事情而生气的话，那我向你道歉。剑术课我不是有意针对他…只因宁昭言他自己说你是他的朋友，同学们便想着让他和我比试一场。”
“你特地从B班教室赶来，肯定是很生气，以至于开始讨厌我。你作为宁昭言的朋友，自然是要为他……”
“我和宁昭言不熟。”
随云声音毫无波澜，话音未落，紧闭的店门被宁昭言一把推开。
宁昭言僵在门口，一字不漏听见这句话。傍晚的暖阳反而衬得他脸色分外苍白，甜品店内的氛围顿时凝固，而沈宙的唇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你问完了？”随云对着沈宙说，他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这番场景落在宁昭言眼中已经完全变了意思。
宁昭言粗重的呼吸声在甜品店内分外明显，他垂在身侧的手一直在发抖，沈宙比他先来一步，他肯定告诉了随云一些事情，他肯定……
宁昭言声音发颤：“哥哥，你听我解释…”
沈宙挑眉，眸中闪过一丝讥诮，“解释什么？需要我告诉他，你其实根本不缺钱，你只是觉得他心软，好傍上他——摆脱特招生的地位。”他刻意加重话尾的几个音节。
“闭嘴！”宁昭言猛地抬起头，眼眶发红，“自始至终不是你设计我作弊吗！”
宁昭言看见沈宙眼中的挑衅，忽而想起这人在体育馆对他说的话，恐惧感逐渐爬满脊背，他脸色惨白，反驳沈宙的话被他全部吞入腹中。
他绝对……绝对不能让沈宙在随云面前揭露真相。
那么到头来，他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而随云只是站在那里，从始至终都对他仅仅是陌生人的态度，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沈宙耸了耸肩，偏过头去看随云的脸色。
随云只是静静地吃着松饼，看向窗外风景，两人能将他咀嚼时而微微鼓起的脸颊收入眼底，他修长的手指还轻拿着一把叉子，在和盘中的最后一颗蓝莓作对。
直到他感受到两道灼热的视线落在他身上，随云这才回过头，神情未变，“…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宁昭言长舒一口气，唇角重新挂上招牌微笑，他径直走到随云身边，无视沈宙的存在，直接坐下。
他小心翼翼，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哥哥，你上次答应我的还作数吗？我今天想请你吃蛋糕的。”指尖若有若无碰了碰随云的衣角。
沈宙坐在宁昭言的对面，听得直犯恶心。他将蛋糕叉子重重地磕在盘子上，语气夹枪带棒，“你请个屁，这家店我已经包了。”
宁昭言紧捏着衣角的指节泛白，面上却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这样啊，那沈少爷真是大方呢。”
他继续说着，“对了哥哥，我听说沈氏一直没能得到的项目，昨晚被随家拿下了。而我也被薛教授正式选为数学竞赛队的副队了。我这才想约你来庆祝一番的，没想到沈少爷这么霸道…还不让其他同学来甜品店。”
沈宙咬牙切齿道：“那真是恭喜你了啊。”
叮咚一声，随云的手机响了。
这糟糕的氛围终于被打破，随云拿着手机头也不回的离开甜品店，无视两人炽热的目光。
等人彻底离开后，沈宙看着宁昭言顿时黑下来
的脸色，突然笑了。
他端起桌上随云一口未动的咖啡，就往宁昭言的身上泼去。
“装啊。”
“怎么不继续装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