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何将教室门落了锁,温识砚拿着湿哒哒的伞站在走廊等他。
“这会要是廖主任检查肯定得给他骂死。”宵何打趣道。
“他估计是没空来了,而且这间教室本来使用频率也不高,他也不会太在意,等有空让黄子他们一块来收拾一下就好了。”温识砚道。
宵何食指串了串钥匙,百无聊赖地转着,外头的天沉得不看时间都以为是接近晚上了。
“这雨估计还得下一会。”宵何望了眼,还有些雨丝,但天上的云还没散,估计也只是歇一会,晚点还得接着下。
“嗯,放学有空吗?”温识砚循着他视线看去,而后又敛目看向他。
“有,怎么?”
温识砚扯着笑脸,口吻放低问道:“放学我请你吃南瓜饼吧,你带路,可以吗?”
“行啊。”宵何应得爽脆,想着正好可以带一份回去哄哄冯淮安。
温识砚脸上笑意浓了几分,轻声应了他,手上拿着伞和他保持距离轻轻地甩了下,将水珠抖落,“伞小的话,两个人靠得近些就淋不到了。”
—
“哎,宵何,放学了!”肖晴晴敲着他的桌面想把他叫醒,宵何趴在桌面将脸埋着,只剩一个黑绒绒的脑袋露在外面。
喊了好几声,趴着的人才发出了个音节。
宵何一脸迷茫地抬起脑袋,教室里的人都在陆续收拾好东西往外走,他才意识到自己睡到了放学。
他的意识逐渐回来,抬起头时余光正好能看到温识砚的座位,但他的人不在座位上。
他的同桌正在收拾书包,而他的桌面上还摊着上节课用着的书,书包也还挂在椅背那。
看样子人还没走,但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今天喊他醒的人是肖晴晴,他回过神时才发觉身边位置上空空如也,黄子也不在,他清了清嗓,“这家伙跑哪儿去了?”
肖晴晴在把桌面上的书收拾进背包里,抽空回头看了眼,已然了然道:“哦,他最后一节课还没上完就借着上厕所,尿遁了。”
“怎么今天跑得这么急……”宵何翻看着手机,想看看黄子有没有给他留信息,他总觉得怪怪的。
“不知道啊,什么也没说。”肖晴晴也不解。
宵何正打算戳开游戏打两盘等温识砚回来,他俩一块去巷子里。
这时走廊有个人飞速地穿过,单肩挎着个包,穿着套篮球服就跑到了他们班的后门,后门正好对着宵何那桌。
石磊倚在门框那喘着粗气,一脸着急地冲宵何招手,“快,有事找你!”
“干嘛?”宵何不解地打量他。
“哎呀,来不及说了!”
石磊二话不说冲进高三一班,一把架着宵何的半边腋下,就要给他抬走。
“我操!”宵何狼狈地被他架起,重心不稳地踉跄了几步。这家伙整天运动,一身的蛮劲,右边胳膊被他死硬夹着,动弹不得。
“你丫的有事说事,拉着我去哪儿啊?!”宵何跟着石磊一步三阶梯地往下跨,好在他腿长还是能承受得,否则早滚下去了。
“咱再不快点,晚点真要去医院找人了!”石磊语速被脚上的步伐震得一上一下的,周围的人看着他俩飞奔,都往旁边闪开给他俩让路,怕被他俩给冲撞了。
两个人跟个莽夫似的,在这层层台阶上横冲直撞的。
石磊的话跟着一上一下,宵何字里行间只抓住某些字眼。
“什么?!去医院,找谁?”宵何猛地蹙起眉头,将石磊的手反扣住,使了点劲迫使他停住脚步。
一个急刹车,石磊被宵何扣住拦下,小喘着呼吸,将所知道的大概讲给他听:“丁凯那小子自己去职高赴约了,还算没蠢透知道告诉黄子,但黄子这个蠢蛋一个人手无寸铁的跑去了!”
“是还没蠢透……”宵何眼睛一闭,“这特么是蠢到家了好吗!”
石磊:“……”
这傻逼!
宵何听完低头咒骂一声,紧着牙关惴惴不安,“你知道他们在哪?”
“我也是猜个大概,我准备出校门的时候有个人跟我说黄子那家伙没下课就急急忙忙地往职高那边跑了,你说他没事跑职高干嘛,肯定是有事啊!打电话还不接铁定出事!”下意识的直觉告诉他准没好事,石磊烦躁地揉了揉脑袋,脚尖不断踢着台阶。
石磊还在琢磨怎么找到人,“别踢了!”
宵何将手机屏幕对着石磊,一条陌生短信,明确写了职高附近的废弃幼儿园,这是给他俩指明了路,准备明目张胆地阴他们呗!
—
职高附近尽头有个废弃了好几年的幼儿园,院子大,废弃的房间还多,想在这干点什么,把幼儿园园门那铁栅栏一扣,里面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不会有人作死进来。
这块地方附近的人都不想管,已经默认变成了这些混混扎堆的聚集地,人都巴不得避而远之免得惹了不舒服。
黄子肩上扛着个唇角已经被揍的淤青的丁凯,手背伤痕累累地捂着腹部,可眼神里仍旧透着浓浓的杀意,怒火冲天地直勾勾地瞪着包围起他俩的人。
扛着人的黄子不敢乱动,护着人警惕地看着周围,面上维持着一副友好的模样。
“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身上有一个负重,黄子不好轻举妄动,要想两个人都能脱身,首先在人堆里就不能逞强。
一张熟悉的老面孔拨开人堆,浑身上下的穿搭让人难以言喻,全身一套没一样是能看到的,特别是脚上一双饱经风霜的人字拖……
这个人不是谁,是当初本就和宵何一行人有点牵扯的金哥,他虽然毕业于那个职校,但也不知道是多少届的学生了。
“我都好久没见宵何了,他怎么还没来啊?”金哥玩弄着手指上不知道从哪收缴来的素银戒,已经没有原本的光泽的戒指暗哑无光。
谨慎凝重的气氛,黄子的汗珠从额头滑落,只看他有意无意地皱了皱眉,轻咽了下口水,“我们没告诉他。”
“没事,你没说他一会儿也得来。”金哥轻描淡写道,“我有兄弟看着他往这边来了。”
“我操!”本来被黄子扛着的丁凯,顿时间又来了劲,要不是黄子拽着他,这家伙又要冲上去了。
“你特么什么意思?!冲我来就冲我来!这事儿关宵何屁事啊?!”丁凯怒问道。
黄子见况将人摁下,小声在丁凯耳边说道:“大哥,你冷静点!他们人多咱打不过!你还想不想竖着出去了?!”
金哥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轻蔑地扬起嘴角,“这可不能单算你的事,”他指着人群后默默站着的王哲宇,“你欺负我兄弟的时候宵何在吧?哲宇是我弟弟,你们背地里欺负我弟弟,我个做哥哥的,总要讨回些公道吧?”
要换做平时丁凯还不一定听黄子的话乖乖闭嘴。
“那你想怎样?”黄子问。
“我嘛,也不会为难人。”金哥口气不小,“宵何来了给我揍几下再顺便给我道个歉就行了。”
“你!”黄子咬牙切齿,按耐住想扑上去咬死他的想法。
他算个什么东西啊?!
嫌看着这些人晦气碍眼,黄子闭上眼,抿紧唇快速地给自己默念了几句消气话。
谁被气谁是傻逼……谁被气谁是傻逼……淡定淡定……
“呸!你他妈算个屁!”
黄子:“……”
丁凯浑身脱力就靠着黄子撑着,由于金哥的一句话就能让他浑身难受,奈何身体动不了,但嘴没停,满是冷讽道:“现在仗着人多,当初被宵何揍得哭爹喊娘的是哪个孙子啊?!你得意个屁啊?!”
“你,是你吧?黄毛?笑死,被揍了嗷得最大声的就你吧?”
“除了玩阴的还会什么?怂逼──”
丁凯和黄子两个人完全不占优势,金哥和一直没吱声的战五渣王哲宇以及其余的人加起来也有六个人。
就他们这气势汹汹、不死不伤别想走的架势,就他俩估计……
不用想都难。
除非他俩一人能放倒三个。
靠!我的父皇怎么还不来拯救他的江山继承人啊!!!
黄子在心里不停抓狂,看着金哥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真想给他脸上盖几个拳头印子。
“给你脸了是吧?”金哥被讽得脸色比调色盘还丰富,气急败坏想要收拾丁凯他俩。
身后不远的院门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声响。
生锈的铁门槛很难推动,一经推动就干涩的作响。
几声断断续续的推门声,来人便说了话。
“哟,人这么齐呢?”
宵何眼睛被几绺碎发遮挡,没法从眼神看出他的喜怒,流里流气的说话调调带着玩味。
跟他一块来的大高个,还在整那扇难开又难关的破门。
还差一丝就合上了,就是怎么推也合不上。最后实在受不了踹了脚摇摇欲坠的铁门,才给合上。
石磊嫌弃地拍干净手心粘上的铁锈渣,“还挺会找地方的啊。”
他肆无忌惮地开始在院里溜弯,跟在买房挑房似的,还要看看布局合不合心意。
这是头一回来这鬼地方,真是有够烂够偏的。石磊嫌弃地想。
“宵何老弟,可算等到你了。”金哥是客套着,但意思却是明摆着的。
“我可不想见你。”宵何紧着说:“有够晦气的。”
金哥脸色刹变,“呵,别不识趣啊弟弟。”
“别搁这攀亲戚,照我家的家族基因,我哥不可能长这样。”
“……”黄子压抑着翘起的嘴角,挤出几个字,“我父皇真是有够损的……”
宵何将手指插进头发,往后一捋,掠起眼皮,一眼就看到趴在黄子背上的丁凯,“老金,你这是什么意思?约我到这来,就专门给我看这个?”
老金毫不心虚,大大方方:“要你们来的原因你们应该很清楚吧?你的好哥们欺负我弟弟,我自然要替他讨个公道。”
倒是王哲宇心虚,往小弟们的身后侧了侧,想把自己藏起来。
可石磊一进来就注意到了他,直接挑破,朝他吼了一嗓子,“呀,丁凯,这不是那个狗崽子吗?”
“可不是那个怂蛋吗!他大爷的,你躲个毛啊?”宵何一来,黄子就特硬气,靠山来了。
丁凯相对平静,无言地站在黄子旁边。
“谁欺负谁,你分得清吗?”宵何讥讽着:“有事儿就当面来?有种别特么背后阴!整得谁怕你似的。”
老金最不爽的就是宵何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年纪比他小但却好像什么都被他拿捏了一样,而且还特别不怕死,打架比谁都猛,真恨得人牙痒痒。
这幼儿园荒废了好多年了,没人管所以没人修整,以前的一些游戏设施还摆在院子里,除了颜色都脱了,但还算完整。
“操!”
金哥脚使劲踏着儿童滑梯的边缘,眼神已然是不悦,自从上次被宵何几个揍,杵了几个月拐杖,在这片地的脸都被丢尽了。
所以他做这个局就是想报复,出了这口气,绝不让宵何舒舒服服的走!
在所有人不经意间他跟他的小弟使了个眼色。
其中一人脚一移身一转,目的明确地朝宵何抡起拳头猛地扑过去。
宵何的注意力集中在金哥的身上,完全将侧面暴露给他的小弟,没想到这家伙还有一手阴招。
一股倏然袭来的错觉,让他余光留了一眼,见人举着拳,狡黠地向他扑来,当即便侧身想躲。
但还是反应不及时,一记重拳落在他的肩膀,被力带得往后撤了几步,疼痛像过电般充斥了半边身体。
“操你妈!”
黄子见状上前就是一脚,直接给那小子腿肚子狠踹了一脚。
那人对黄子没有警惕,突如其来的吃痛,让他差点单膝跪地。
场面一下就把控不住了,但一切都在按金哥预料的进行着。
他本就想给他们收拾一顿,帮王哲宇只是找事的一个借口。
就是想等人都来齐了,他好一个一个收拾,特别是宵何,对付这家伙,只能玩阴的。
宵何虽瘦但有劲,不过刚刚这拳头真的有点吃不消,震得身子都麻了,手揉着肩膀,麻木的半边身体慢慢才有知觉,右手尝试用力握了握拳,恢复了些力气。
抬起臂就挡下冲他来的一拳,挥臂反手就送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