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轻响，宵何桌面抬起头，看向咫尺的时钟，现在时间已然是接近凌晨。
来人大概是何清，因为冯锐这半夜也不会来跟他找事。
冯淮安躺在宵何的单人床上睡得四仰八叉，整个人仰躺着，不给人留一点位置。
怕将他惊醒，宵何去开门都是蹑手蹑脚的。
果不其然，来人是何清。
客厅只剩一盏隐约能照清路的昏黄灯光，何清端着碗面站在门边，手里的碗还冒着热气。
见门开了，何清矜矜地将视线往里探。
“睡着了？”何清是指冯淮安。
“嗯，有一会了。”
何清将手上的面端进房里，搁在桌面上。
“刚下的面，你吃点再睡。”何清刻意压低嗓子道。
霄何望向桌面，那碗还冒着热气的面，眼底有不可觉察的深意，一晃而过。
何清站在他身前，等他的回应。
将视线移开，霄何喉结滚动，悠悠道：“知道了。”
何清正打算走到床边将冯淮安抱起带走，脚步刚迈开又愣在原地。
“……你。”何清想了想，“最近有和你爸联系吗？”
霄何直视她，摇头。
何清样子像是陷入了纠结，嘴唇又张又合。
“别想了。”
霄何面色平静，目光却坚定有力得能把人一眼望穿。
“时候不早了。”
霄何自觉地弯腰将冯淮安抱起。
二人在离开房间时，霄何低声在何清身侧留了句，“我不会回去的，你别太累了，早点休息。”
—
窗外伴着月光吹来的阵阵凉风，霄何独自静坐在桌前吃面。
霄何百无聊赖地戳进手机社交软件。
下方好友栏多了个消息红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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宵何深感疑惑，这个人个人名片一干二净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头像也是怪文艺的。
一张卷子摊在桌上，相机只拍了半边的桌面和试卷的一角。
宵何吃饱喝足，抻了个懒腰。
这人一看就不认识，估计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骚扰账号。
与其纠结这个人是谁倒不如睡上一觉。
“宵哥宵哥！”
刚下课教室里一阵躁动，黄子使劲往宵何这边拱，一脸不怀好意。
宵何趴在桌面上半眯着眼看他，带着被吵醒的不悦，没好气道：“干嘛。”
黄子丝毫不慌，内心的八卦因子早已抑制住恐惧，臭不要脸地往宵何边上贴。
“怎么样啊——”黄子意有所指地笑着。
宵何被他的莫名其妙弄得一头懵，“什么鬼啊？是你没睡醒还是我没睡醒？”
“啊？不是吧，”黄子表情一垮，“我昨晚给你发的消息没看啊？”
“嗯？”宵何细细回忆着，没什么印象。“应该是没看，你说什么了？”
黄子眼睛眯得狭长，视线若有似无地往右上方瞟，“昨晚结束后你俩干嘛去了？”
宵何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顺着他所指的位置往温识砚那看了一眼，他正埋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去国贸那边的干洗店给他领校服去了。”
“没了？”
“不然还能干嘛？”宵何不耐烦地觑了他一眼，“你没什么好问了是吧？”
“不是，”黄子有些想不通，又觉得不可置信：“那为什么昨天学霸突然找我要你微信，你俩不计前嫌重归于好了？不对啊，你俩什么时候好过？”
“乱七八糟说的什么？”霄何想了想，诧异道：“你说什么？温识砚加我微信？”
所以昨晚那个W是温识砚？
“对啊，你不会没同意吧？”黄子道。
霄何点头，“你这一说我更不想同意了。”
下一节课是体育课，班里的人陆陆续续地往外走。温识砚站在一边脱外套，露出的手臂有细微线条的起伏。偶尔和附近的人交谈两句，举手投足间不难看出这个人的品行修养。
温识砚离开教室的时候还路过了宵何，不带情绪的扫视了他一眼。
宵何故意偏开头，装作没看见，从口袋里掏了颗糖往嘴巴里塞。
算了半天肖晴晴才将自己从数学题里抽身出来，正巧看见宵何那爱搭不理的模样。
“宵何，你昨天是去一小了吧？”肖晴晴问。
“你怎么知道？”
“温识砚的朋友圈呀。”肖晴晴将手机页面戳开，摆在宵何桌面上。
黄子忙着打游戏也凑了一眼过来，云淡风轻地说：“哦，这不是巷子里的包装吗？”
-别人给买的，头一回吃，还不错。【咬了一口的南瓜饼图】
宵何虽然看着手机，但是身旁的视线越发灼热，感觉下一秒就要将他看穿。
宵何强装镇定，“是我买的，怎么了？”
话音刚落，引起二人哗然。
“还说没去哪，”黄子揶揄道：“明明还去给人买南瓜饼了。”
肖晴晴一乐，拍了拍黄子肩，配合着：“就是呀，去巷子里也不叫上我们。”
“……”
霄何暗自叹了口气，这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调侃着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
“我说学霸怎么突然要你微信呢。”黄子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是被南瓜饼给收买了。”
霄何也不知道温识砚要他的联系方式是为了什么，但要是一个南瓜饼就能收买一个人，那这个人也太好糊弄了吧。
“你们都加他了？”霄何问。
“加了啊。”两人异口同声道。
霄何忽而眉头一蹙，咕哝着：“怎么都加了。”
霜降过后天气逐步变低，但这种时候一样是燥热。
余下的半节课，大都解散围坐在榕树底下。
一班和十二班的体育课被排在了同一个时间段。坐在另一头榕树底的宵何等人，看着十二班的几个人往对面温识砚走去。
一位将蓝绿色球服套在打底衣外的男生径直走向温识砚，在他身边坐下，手臂自然地搭上了他的肩膀，两人表现得非常的熟络。
球服男生带着的几个人也站在一边围聚在一起，其中有一位臂间圈夹着颗篮球。
“温识砚旁边那人谁啊？”宵何手搭在黄子肩膀上，手指拈着糖棍。
肖晴晴抬眼一看，“是十二班的季云，”她又想了想，“听说他俩是初中同学，关系好像还挺好的。”
望向举止自然、融洽无间的两人，宵何若有所思，看样子关系是挺不错的。
远处陶俊泽朝宵何等人走来，对面那头的人视线跟着他，同时转了过来。
“宵何，黄子，季云说想跟我们班打一场，你们要不要来？”陶俊泽眼里闪着光，很是期待。
“约球啊？”黄子噌地一下站起来，“来啊，干嘛不来，宵哥，打球去！”
被黄子猛拽地宵何不情不愿地也跟着站了起来，余光看向温识砚，问陶俊泽：“他也打？”
陶俊泽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在说谁，“识砚打呀，不过他不跟我们一边，十二班那边差一个他顶上去。”
本有些游移不定的宵何顿时下了决定，举起手冲对面比了个OK。
季云一见冲球场指，宵何几人意会，待陶俊泽将人喊齐，齐步往球场走。
“我给你们当裁判啊。”肖晴晴紧跟上去。
听说两个班有人约球，不少人跑到边上凑热闹，球场边上陆续围上了一圈人。
宵何看了眼时间，“全场时间肯定是不够了，打半场吧。”
下一节都还有课，季云也没反对，“可以。”
两拨人分散站位，场上都是熟悉面孔，只不过宵何平时不多关注对这些人也不太熟，不过黄子倒是不缺社交。
“学霸，我们可不留情面的，毕竟球场上无兄弟的。”黄子冲温识砚喊了一嗓子。
十二班的大高个石磊一听，紧接着便调侃道：“得了吧，万一你们没打过我们岂不是很尴尬。”
陶俊泽摘下了那副黑边眼睛，看上去少了些书呆子气，莞尔一笑道：“同学，我们先试试，球场上见真章。”
十二班也不知道是谁窜了一嗓子，“要不这样吧，谁输谁请客喝饮料，不过分吧？”
季云歪头冲温识砚笑了笑，“识砚，怎么样？”
温识砚扫视了他们一圈，见他们没什么意见，便也应了。
顿了顿，朝那侧一直也没说话的宵何，道：“宵何，你呢？”
没想到温识砚会忽然喊自己，宵何也是一愣，即道：“没意见，直接来吧。”
扬说要当裁判的肖晴晴不知道上哪弄来了个口哨，看着还有模有样的。
双方球员在中线相对而站，原本上一秒还在调侃的众人瞬时气氛凝结，全神贯注地盯着球。
肖晴晴在吹哨前还冲一班队喊了声，“黄子，给点力啊！”
刚开局没多久，季云一个健步上前，将黄子手里的球转至他的手里，宵何众人急忙回防。
季云稳当运球至外线，宵何不停防守。倏忽，季云与场上其中一个人简单对了一眼，及其信任地将球一传。
宵何还没反应过来球已经在温识砚的手中，心下当即觉得糟糕！
一班的人将重点都放在了季云身上，季云将球往场边静候多时的温识砚手里一传，那边直接空守。
温识砚躲开姗姗来迟的人直接运球上篮，球进了！
球砸框落地，宵何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不禁觉得小瞧了对面。
宵何保持着镇定，对陶俊泽说：“班长，你盯着温识砚。”
“行。”
比赛临近半场，比分很是胶着，霄何他们也仅是落后了两分。
黄子好不容易抓住了一个球，迈步运往对面，大高个一下窜出来防他。黄子喘着粗气，盯着大高个的眼睛蓦地勾唇一笑，大喊了声：“陶俊泽！”
本在防着黄子进攻的人下意识往陶俊泽方向看去，没料到黄子一个反手将球准确地传到宵何手里。
耍了一手在偷乐的黄子，挺直腰杆在场中当着大高个面悠悠地吹了两个口哨，很是得意。
意识到自己被耍的大高个，暗骂了一声，虚虚地握拳碰下黄子的肩膀，“你小子，行啊！”
“哎哎哎，肢体触碰，小心犯规啊。”
黄子话音刚落，肖晴晴的口哨声立即吹响，在场边怒喊着：“大高个！你犯规！把手给我撒开！”
“……”
大高个保持着原有动作僵住原地，满是错愕。
黄子呲着大牙很是嚣张，“看吧。”
大高个施施然地撒开手，他怎么忘了裁判是他们自己人。
宵何抓着球运至对面篮下，温识砚一个错身挡在了他面前。
浓重的呼吸声在二人之间交错，宵何专注地望着温识砚的眼睛，津津汗水滑落到下颌。
“很厉害啊，温识砚。”掌控之余宵何还有气力说话。
温识砚调整着气息，喉结上下滚动，“你也不赖，我这边前锋都挡不住你。”
“没想到你整天在教室里待着摸卷子的人，摸起篮球来也是不输人，”宵何运着球试图找温识砚的破绽好突围，但无果，轻哼一声，“一半球都是你进的。”
这口气落入温识砚耳畔像是抱怨，没等反应，霄何直接背身，和温识砚擦肩而过。
三步上篮，行云流水，一个反扣将球扣入框中。
和黄子打的这波配合，虽然过程有点难搞，但结果证明还是奏效的。
霄何雀跃不已地奔向黄子他们，倏然回头看向站在原地的温识砚，脸上的笑容来不及收敛，没有防备地被一览无余。
少年的脸伴着那抹淡淡的阳光显得越发灿烂，是灵动的，是张扬的，是让人……
无法抗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