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简臻回家，白晶晶也莫名受了些许情绪感染，回到家也懒得做晚饭，等着汪律回来开火。
所幸，汪律回来的及时，还打包了她爱吃的生煎。
洗完手出来，碟子已经摆好，醋也倒好，筷子递上，白晶晶由衷感慨，自己是真的幸福。
“今天见了简臻怎么样？”
“别提了，臻臻的状态，看似好了，但是我觉得短时间恐怕，难。”
“这么大的事，需要长时间消化这是肯定的。她能表明不错，就说明已经很努力在走出来。”
“是，所以我和她说，也许，她可以重新寻找一个家，她从小出生环境不错，家庭幸福，父母对她的意义，除了是父母之外，更是对家的全部念想，失去一个东西最快的补偿是，重新拥有一个类似的。”
“所以，你劝她恋爱结婚？”
汪律觉得白晶晶的脑回路的确是有点跳脱的，虽然说，他觉得简臻能够上石寒枫这条船是件大好事，但是这个当下，恐怕……
“说实话，如果不是这个意外，臻臻现在肯定要么在自由恋爱，要么在父母安排下恋爱，这个年纪，这个阶段，简单工作简单恋爱，才是正常的好吧？三五年时间，比较个一二三四，也就差不多到人生大定。”
是了，这基本上是这样人家的孩子的标准化流程模板，如果到了三十还孑然一身，父母简直要焦虑到掉头发，倘若四十单身，那就又是另一种评价标准。
世人营营，不过如此，人生汲汲，无非这番。
“那她怎么说？”
“我点了她一下，她似乎还没觉醒，不过有一说一，就冲着她和我说的那些细节，我觉得石寒枫也未必完全是没那点意思，只不过不好乘人之危罢了，就这么朋友做下去，也总归会有量变引起质变的一天。”
“石寒枫那种精明的商人，如果没有企图是不会付出的，我觉得你这个同学，还是很有机会的。”
石寒枫单身那么多年，随着他的成就越大，盯上的人自然也越多，但是这几年硬是一点捕风捉影的事儿都没有，除了自律之外，应该就是当事人自己并没有计划，但是如今，佛入红尘星坠情海，谁又知道他是否会因怜生惜，因惜生情呢？至于爱，多巴胺多短暂，内啡肽多平庸，对于那种人，也只有自己的需求才会是第一位的，比如，一个宜室宜家的妻子，比如，到了一定阶段需要对外的形象。
所以，石寒枫的企图是什么呢？
只是这个问题，不是白晶晶和汪律会去考虑的，他们正在编织的，无非是这一条人脉会有怎样的延伸，汪律多少有点兴奋，拉着白晶晶折腾到半夜。
简臻的夜，就没那么容易沉沦，白天聊的话题太过发散，她一直没有理清楚思绪，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十一点，还是睡意全无。爬起来，下床，决定做点家务，让自己冷静一下。
其实也不是多么傲娇的人，但是白晶晶的话，还是对她有了很大的触动。
她从来不愿意去想世间太多交换并非你情我愿，但是如果既然已经心无旁骛，是不是意味怎样的局面都可以尝试都可以接受？
案件又陷入静默状态，她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过问，中断的线索，飘渺的希望，如果就权当作并无意外，都是生老病死人生常态，是否会好接受一点？
拖地的时候路过书房门口，门并没有关严，一眼可见沙发床上，毛毯叠的整齐，靠枕安静的放着，仿佛主人随时会回来一样。
想起李子沫讲大学时候的事儿，一堆人男男女女，挤在三室两厅的房子里，平均每间卧室住两人，客厅里沙发床尚给偶尔来串门的同学留了住宿位，简臻想，这么拥挤，和住宿舍有什么区别，还租什么房子？
李子沫似乎猜出这位大小姐的想法，也不恼，只是津津有味的叙述着合租时候的各种趣事，一群人自然有一群人的热闹，有男生在的好处就是，诸如给饮水机换水桶，灯泡坏了要修，林林种种，只要大喊一声谁来，自然会有人从房间里出来，乃至万一哪天在外面玩的太晚回来，也可以假装有男朋友护卫，假模假式的在出租车上电话：我已经上车，车牌你记一下，大概半小时后到。
这么看来，合租，倒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
简臻忙忙碌碌，一直半夜方才睡下，第二天果然就睡过了头，并没有定闹钟，所以自然醒的时候，静音的手机上已经数条消息，无一不是韩叙在问，今天来不来，是不是有事，最后一条是十分钟前：你没事吧？看到速回。
一看，快中午十二点了，这是睡的有点久，谁让好不容易睡着后，又做了一堆光怪陆离的梦呢？
给韩叙回过去：有点事，今天不过去了，勿念。
昨天的聊天固然愉快，但是肢体的接触还是让她有了异样的感觉。当局者迷，白晶晶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如果呢？
韩叙终究是要出去念书的，他的专业注定了必然是在外面实习，乃至工作，才会有发展，最坏的路也是要在外面把履历刷的漂亮，回来直接进入最好的动画制作公司做美指，所以，这异国的时长，恐怕至少三五年。
又或者，对方并没有想那么久远，只是现在，当下，此刻？
简臻有点乱，聊得来的朋友并不多，韩叙算是新认识的人里，她喜欢的，哪怕不聊天，只是静静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都能挺开心，又或者她只是喜欢艺术坊的氛围？
想不清楚的事，暂时就不要想了，简臻叹息一声，收拾好自己，出门。
周围逛了逛，都没买到合适的礼物，想了一下，索性走到淮海路上，往东一些，一桩砖红色的小楼，这个牌子，总归不会出错了。
白晶晶的建议，的确都挺实用，回忆了一下，似乎石寒枫也都不缺，皮带太过暧昧，领带也寓意不明，想起他空荡荡的脖子，是了，上次还说他缺个领巾。
65厘米的尺寸，刚够脖子松松一圈，在衬衫立领里又不会显得臃肿，羊绒真丝混纺的材质轻薄之余又很温暖。
简臻选了几幅图案，都觉得挺好，干脆买了两条。
看着销售仔细打好蝴蝶结就要装袋，简臻赶紧叫住，不要橙色的袋子，换牛皮纸袋子低调朴素一些。
看看时间也不过才一点半，走回去，就干脆去办公室送出去吧。
这么想着，也就这么做了，虽然天气有点冷，但是来来回回走了这半天，简臻倒是浑身暖意融融的。
难得今天还出了太阳，路过湖边，觉得景致不错，竟然在冬季品出些许春意盎然来，一高兴，又打包了两大袋咖啡和点心，一并拎过去。
因为有门禁，简臻在楼下登记之后，没有贸然上去，还是给吴非打了个电话，很快，吴非就下来接了。
很自然的伸出手接过沉甸甸的咖啡袋子。
“来就来了，还带这么多吃的喝的，石律师知道了，肯定又要说。”
“啊？他这么严格的吗？”简臻不解，自己买的东西，他要说什么，又不是他的员工做错事。
“办公室咖啡机很贵的，豆子也都是最好的品种，我们一出去买咖啡，他就要念叨我们不会过日子。”
简臻哑然失笑，这么有趣的么？但是他自己还不是总让吴非在外面打包。
“嗨，其实主要是有些低年资的律师，实习生，其实薪水并不高，石律师一直说，办公室茶水间搞丰富点，他们偶尔加班了，也不用叫外卖可以对付着吃，省点钱。”
电梯缓缓上升，简臻并未再说话，心里讶异，原来也是有好领导的，看同学群里大家牛马的哀嚎，还以为资本家的嘴脸都很十恶不赦。
不得不说，石寒枫是个细心体贴的好领导。
所以，他对她的细致关心，也都有迹可循了吧。
这个认知，让简臻有了片刻的轻松，她最怕，无以为报。
吴非让简臻先在会客室稍坐，因为石寒枫还在一个会议上。
会客室的门并没有关，吴非把咖啡和丹麦卷、肉桂卷拿出去分，并且大喊一声：“简臻请大家下午茶了哈，先到先得。”
简臻还没反应过来，吴菲菲已经率先跑进来，拉着简臻就是一通感谢，抱怨说，好久不见，怎么约都约不出来，今天反而是吴非有面子。
简臻解释，和吴非没有关系，自己是来找石律师的。
大概是工作挺多，吴菲菲打完招呼又迅速回了工位，吴非给简臻倒了一杯茶，一杯咖啡，问她要不要喝果汁，也是有的，简臻不好意思耽误他太久，忙说没事。
吴非出去没多久又回来，带着她去石寒枫办公室，说是石律师马上就好。
简臻在石寒枫办公室米色长沙发坐下来的时候，心里想，和上一次进来的心境迥然不同啊。
这一想，回忆里又出现争家产不堪的局面，世界上唯二与她还有血缘关系的人，却是如此嘴脸，现在想想，当初石寒枫当机立断帮她彻底解决，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段时间，反而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给了她诸多帮助与温暖。
很快，门被敲响了两声，简臻抬头，吕秘书进来，端着两只小碟子，一碟是散发着黄油甜香的牛角包，一碟是切成小块的芒果。
简臻赶忙站起来道谢，吕秘书柔声细语的让她别客气，转身便又出去了。
大约是上一次牛角包的味道还记忆犹新，饶是现在并不饿，简臻依然拿起一只，细细吃起来。
一只牛角包还未吃到一半，石寒枫推门进来，简臻有一瞬间的尴尬，手里拿着吃的，打起招呼来有些奇怪，石寒枫见她似乎吃的挺开心，笑了笑，扯过一张纸巾，很顺手的帮她擦掉嘴角的碎屑，简臻讷讷地也就顺手将剩的半只放回盘子里。
石寒枫并没有坐回办公桌前，而是把电脑和文件放在桌上后，顺势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突然想起来所里。”
语气和蔼，不是质问，纯属为聊天破冰。
“哦，给你买了礼物，刚好也没什么事，就干脆拿上来。”
简臻拿出脚边的礼品袋。石寒枫只瞄了一眼，便认出那经典的橙色包装盒。
“当着我手下的面贿赂我啊。”语气带笑，气氛融洽，“喏，这可够立案了。”
简臻一下没摒牢，噗嗤笑出来，这就是律师的幽默感吗？不过倒是觉得此刻的石寒枫不似工作时候的一板一眼了，有了温度，也有了乐趣。
“别误会，纯粹就是觉得一直很麻烦你，表达一下感谢。之前天气冷起来，我看你光着脖颈，光看就挺冷嗖嗖的，你们开庭开会什么的又要正装，这个，应该适合用。”
石寒枫停下吃芒果的手，有点讶异，小姑娘不仅观察力强，也挺细心周到。
“是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巧了，今天刚好就是衬衫西装的打扮，拿出一只盒子，拆开，是深蓝色的福宝图案，大约是没用过这种方巾，石寒枫比划来比划去，发现不太会戴。
简臻在一旁看着发笑，手机上搜了图片出来，告诉他戴好了大致是这样。
石寒枫点头，把方巾折成条，放进衬衫领内，但是怎么都搞不服帖，简臻见他如此笨拙，忍无可忍上手，将方巾轻轻打了个平结，将尾巴理顺，退后两步，端详了一番，白衬衫，银灰西装，配上深色的方巾，加上石寒枫原本面部线条就有棱有角，比较锐利，反而有一种奇异的顺眼，整个人柔和了很多。
“嗯，不错，脖子果然暖和了。”不系领带的时候，他习惯衬衫领子解开一扣，因为觉得牢牢的束缚很有窒息感，现在有了方巾，敞开两扣，脖子舒服了，也不会觉得冷，忽然就觉得这个方法真是顶顶好。
简臻像是看着一件满意的作品，眯起眼，由衷的觉得自己选的颜色很不错。
“另外一条是浅棕，适合深色外套。”
果然是学艺术的，对色彩搭配很有心得，石寒枫觉得，这份礼物拒绝不了，因为的确送到了他心坎上，实用与美丽兼顾，虽然他不是爱打扮的人，但是也深知场合之上，哪些礼节依然需要遵守。
“稍等。”原本相向而站的两人，石寒枫忽然退后一步，手机已经夹在耳边，回到办公桌前，迅速打开电脑。不知道那头说了什么，他的眉头紧锁，“我现在发给你，你赶紧看一下。”
简臻坐回沙发，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刷手机，他让等着，便先等着，也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是否会影响他工作。
“有问题的部分，你标注一下，我们同步。”
一阵键盘敲击声，偶尔几句话，并不涉及什么具体内容，简臻心微微安定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