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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 3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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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个周一,雷小霖交接完毕,终于正式调动过来了。

宋魁舒了口气。体制内的流言蜚语是很可怕的,这个月他如履薄冰,小心翼翼,几乎没有主动喊郝韵到办公室来过。这种情况下,工作开展是不可能不受到影响的,更何况,他的家庭、婚姻都已经受到影响了。现在人换了,他也总算卸下了一副担子,解脱了。

晚上下班,他去超市买了些菜和母女俩爱吃的水果,给她们送到家去。

都到了门口,刚抬起想要敲门的手迟滞了一瞬,又放下来。

昨天江鹭打得那个比方,此刻又忽然地涌入他脑海——回家的钥匙一直都在你手上,你只需要找到锁孔,开锁、扭开把手、推开门,就可以回家。可你却只知道不断地敲门,让我为你把门打开……

他知道,她指得并非是面前的这扇门,而是隐喻她心里的那扇门。是,他习惯了她的心门总是为他敞开着,所以无法接受某一天它也会关上、紧闭,无法忍受她的心不再为他牵动,更无法面对她或许不再爱他的事实。

她太包容他,把他惯得一点苦也吃不得,一点罪也受不得。

他是该吃吃苦、受受罪了。这大抵也是诸多教义中提倡苦修、受难、赎罪的原因。作为□员,国家的干部,本不该借宗教来追寻情感问题的答案,可情感和婚姻却也是这世上大多俗人无法绕过的课题。

现在他深深感到,或许只有接纳这份痛苦,追索它的意义,才能真正叩问自己的内心。

所以他不断思考江鹭提出的那个关于爱的问题——他们彼此已不再相爱了吗?爱究竟是什么?

论心,从与她谈恋爱起,他的心里就只有她一个人、也只爱过她一个人,清清白白,干干净净。论行,即使因为种种原因他曾懈怠过、失职过,但现在他已下定决心以实际行动证明自己在努力改正、改变、为她和这个家付出。如果这些都不算是爱,那又该算是什么呢?换言之,为什么她无法感受到这种他认为是“爱”的情感了?

他没有找到答案。

但至少,他第一次感到无颜面对她,放下手里的塑料袋,给她发了条信息就离开了。

接连几天,晚上的同一时刻,或七点多,或八点,江鹭都收到他类似的消息:「鹭,明天的菜放门口了,还给你买了榴莲,熟透了,及时吃。」

「明天下雨降温,记着加个外套。早点睡,晚安。」

「我把老房这边的燃气重新开了,给你们炖了点排骨,放在门口了。」

……

江鹭一直没有回复过,他便这样自言自语似的,回头再看,竟也发了几十条有余。

直到几天后秋秋拿了门口的东西进屋,终于忍不住问:“老妈,你还是不让老爸回来吗?我觉得他好可怜,要不你就原谅他吧。”

江鹭瞟她:“真是吃人嘴短,才吃了你爸几顿饭就倒戈了?你老妈天天给你做饭可是做了好多年呢。”

秋秋瘪瘪嘴,“我想你们和好嘛。老爸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都到门口了为什么不进门呢?”

江鹭道:“等他想好了,会进来的。”

节前,到各级监所的慰问任务和亟待上会讨论的问题一下堆积起来。宋魁不喜欢搞形式主义、走过场,慰问活动向来是两个原则,一不允许陪同,二不得影响基层工作,把慰问物资、补贴送到,打个招呼就走人。

以前他在隗中这么搞,很受底下欢迎,都说他不是去慰问,而是去打工干活的。当然,也有人说他作秀、表演,他从来也没当回事过。浮于表面的作态和真心实意的付出,只要去做必然清楚两者的难易,对方更可以感受得出其中差别。

白天慰问搬完箱子,下班了无处可去,宋魁又留在局里加班研究近期调研总结下来的问题。

八点多钟,他看完文件,关了电脑从办公室出来,准备回家。

他在九层,但他一般喜欢走楼梯下楼。借着下楼的短暂时间,既可以观察各部门的工作开展情况,偶尔也可以放空一下,思考一些问题。下到七楼时,刚巧碰上刑侦支队一大队的大队长段峰。

段峰看见他有些意外,赶紧问候:“局长好。”

宋魁对刑侦条线的兄弟有感情,尤其他自己当年就是一大队出来的。如今他公务缠身,很难再轻松地笑了,但对段峰,便和蔼亲切多了,语气轻快地问:“加班呢?”

“对,有个案子,队里加班搞一下。”

宋魁一下怀念起当年他办案的时候来。

喊上段峰一起下楼,问了问他最近刑事案件的发案情况,又关心了一下他跟队里同志工作上遇到的困难。等他巨细无遗地汇报完了,两人也走到了三楼。这儿就是刑侦支队的楼层,二十多年前他奋斗过的地方。

格局有些变了,但他还记得,东头有个吸烟室,那时他和二大队长孟春雷经常就伴儿去抽烟。西头是更衣室、会议室和一间小休息室。当年加班的无数个日夜,大家总凑在会议室一起吃饭,边吃边研讨案件情况。至于休息室,主要用作接待一些访客,家属要是来探望,一般都会领去那儿坐坐。

总体上那个房间的使用频率不高,也许有些人从来都没进去过。但宋魁的记忆却强烈地与它关联,当年他和江鹭,在那里有过不少温馨回忆。她陪他在那个房间吃饭,跟他聊一天的生活见闻,坐进他怀里撒娇,甚至……他们还在这里险些发生过点什么。

他记着,那大概是个冬日的晚上,天已经黑透了,他还在加班忙案子,她却大老远地从学校跑来看他。

为了不打扰其他同事,他便领她到了这个房间。搂着她坐在腿上,本来是说着话,聊着天,享受小情侣间短暂的亲密时刻。她却忽然停下,望着他,主动吻了上来。

他们那会儿才刚谈恋爱没多久,平时只有克制的拉手、拥抱,偶尔的亲吻。但他那会儿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她这样直白坦率的情感自然让他瞬间失控地起了反应。他们热烈地回应彼此,几乎要到最后一步了,江鹭却猛然醒过来似的,一把将他推开。

他知道自己有些超过了,愧悔万分地搂紧她,安抚地拍哄:“吓着了?”

她则鸵鸟似的埋进他的颈窝,闷不做声地点头。

两人久未平复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懊恼又自责地提醒:“下次别这样了,你这不是考验我么?”

她气道:“反正你没通过考验。”

“这还没通过考验?你知不知道没通过考验是什么样的?”

他还记得说完这句话后她眼睛一瞪的娇俏模样,也记得她那句可爱到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的话——“你还想霸王硬上弓呀?这可是公安局,下楼就报案把你抓起来!”

虽然是久远的回忆了,可还是那么鲜活,现在回想起来,当年他俩也真是挺大胆的。

宋魁在心底笑,年轻真好。却也叹,他们如今又还会有这样的热烈与奔放吗?

这样的情绪一直缠绕他,直到他从办公大楼出来,坐进车里,依旧萦绕不去。他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空虚,一阵失落与悲伤。他想回到江鹭身边,想抱抱她,想看看秋秋,听听她们的声音。

他对齐远说,“回昕悦湾吧。”

看到他进门时,江鹭脸上的表情有些出乎他意料的平静。他没等她问,就先主动解释:“我回来看看秋秋,晚上不在这儿过夜,待一会儿就走。”

她没有表态,回书房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他进秋秋房间转了一圈,秋秋见他回来,显得挺高兴,拉着他问这问那,不过似乎更主要的目的是拿他当借口偷懒。

他看出她那点小心思,道:“快写作业,别谈闲天。”

从女儿房间出来,他走到餐厅,从冰箱拿出邵明送来的葡萄去厨房洗了。分了两个果盘,先送到秋秋那儿一份,又端着另一份进了书房。

他将洗好的葡萄放在她面前的时候,江鹭扭头瞅他:“有何贵干?”

“没有,就是洗了让你吃。”

“今天又不想走了,要住下来?”

“你要是同意,我当然也想留下,但我确实不是这个目的。只是想照顾你和女儿一下,可不可以别总对我这么抗拒?”

他今天的语气很软,很轻,不再像之前那样或带着强势,或带着强烈的情绪、讨好与暗示,更终于不再是抱着等价交换的目的而来。

理应如此,不是吗?一个人真正的悔悟是接纳与放下,是一场向内的跋涉,也许就像醉酒后的清醒,等待酒精自血液中代谢的过程总是缓慢且痛苦。真正的爱,或许也是如此——它不应奢求回报,只是纯粹地给予。纵使会痛,但在痛过之后,依然能够选择义无反顾。

这是他难得沉淀下来,回到这样与她同等的状态中对话的时刻,她无法再对他苛责,静默地对这种示好表示了接纳。

“能跟你说几句话么?”

江鹭虽不情愿,但他已经拉了椅子过来,看起来是不聊不行了。有他坐在旁边,她的注意力也无法再集中在手上的事务,只好停下来,听他开口。

“我真的很想你们,这阵子晚上一直做梦,睡不踏实,每天三四点就醒。睡不着的时候我一直在反思,也想了很多,关于你说的那些问题,我承认是我做得不够好,让你失望了。但是,鹭鹭,我能确定的是,我还爱你,我希望这段婚姻能继续下去,幸福地继续下去,我也愿意为此努力改变。无论你接受与否,哪怕你不再爱我,我都愿意这样做。”

这样的话也许还不够深刻,但至少他在往好的方向转变。江鹭没有像往日一样再驳斥他,抓住他话里的瑕疵争锋相对,而是深深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呼出去,轻声道:“我知道,我也还爱你。”

宋魁的心酥软了,“我能抱抱你吗?”

她内心的抗拒有些松动,身体的本能更驱使着她同意,在他坚持下,她最后扭捏着起身坐进了他怀里。

宋魁搂住她时,再次想起当年他们在小会客室的那晚。身体的相贴,肌肤的相触,体温的相融,一切的感觉都像回到了当年。

他静静抱着她,她靠在他胸膛,许久,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她先开口:“既然我们都还爱着对方,为什么几乎感觉不到这种爱的存在了?你想过这个问题吗?”

“想过。但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找找解决办法。”

“我当然会给你时间,我一直也都在给你时间,不是吗?这些年其实有过无数瞬间让我想要离开你,想过结束这段婚姻。但是最终这些想法都被否定了。我是爱着你的,就像你也感到你还爱着我一样。但,我不知道这种爱究竟是已经快要熄灭,还是变成了另一种形式存在,比如亲情?”

宋魁还不曾想过这个问题。

不等他回答,她便道:“我不希望我们之间是后者。爱情就是爱情,即使它熄灭,也至少还有灰烬,或许还有重燃的希望。如果爱情都不存在了,婚姻又该建立在什么基础上?把亲情当爱情消逝的遮羞布,只不过是勉强维系着罢了。在你看来,我们现在属于哪种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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