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带着明显X暗示的话，让司方宇和金曦泽的脸色瞬间变了。

两个人都想杀他，但都碍于局势没有动手。

“国王公会的boss到底是怎么来的。”黎林可问道。

“我不是说了，转化——”陆辞昭的话没有说话，就被他打断：“不是转化。”

青年眯起眼睛：“这个世界只有两条转化规则——正常人转换为复生人，复生人转化为正常人。另一条规则，不是转化，而是……诞生。”

他直直地望向对方：“我是诞生而来的，他们也是。”他的视线扫过每个国王公会的boss，“所以，兔头人开场的时候，才会感谢你，让他们「诞生」。”

男人的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惊艳，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宝贝儿，你每次都能带给我惊喜。只不过……Doll是唯一一个不依靠诞生而来的产物。”

黎林可意识到他差点说漏了信息，便顺着男人的话说道：“所以她才可以被替换。”

“King，”他郑重地说了这个名字，“你拥有和光明神一样的能力，你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为别人塑造身体；而且你塑造的身体，比祂的那些NPC还要经久耐用，不会死亡，也就不需要轮回，就像这些永远不需要变更的boss。你想让明凯也成为他们中的一员，但他没有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明凯和我做了一个交易，记得吧？”陆辞昭看着青年的眼神依然温柔，“只不过交易的内容不是我先前说的那样。经由我「诞生」的boss都保留有他们作为人类时的意识，所以，如果想让他心甘情愿为我办事，有一个条件——就是我必须让你们团灭。只有在通关无望的情况下，他才会答应我。”

你人还怪好勒？哪有boss还和人讨价还价的啊？黎林可觉得自己的太阳穴抽了抽。

男人看出了他的想法，也没感到丢脸，反而像是和家妻撒娇一样：“没办法啊，谁让你们是病毒呢～”

黎林可皮笑肉不笑，说了一段看似和当前对话无关的内容：“有些病毒进入人体，可以伪装成它自身的细胞，从而被接纳。病毒可以选择在人体内繁殖，当数量达到一定的量级之后，则会离开巢穴，向外传播扩散。除了病毒之外，人的体内还有另外一样致命的微生物——肿瘤，或者说癌细胞。它们可以无视细胞生命的极限，不会衰老也不会死亡。人类的胚胎，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寄生在母亲身体内的肿瘤。病毒可以任意选择它的攻击对象，可以是人体，可以是肿瘤，也可以是胎儿。”

在所有会员都听得云里雾里的时候，他接着说道：“人类如果可以扛住癌细胞的无限增殖，则会诞生出超级生命，打破人类本身的基因锁。而胎儿从母体产出，本身就是传统意义上的——诞生。”

单从光明超市这条最原始的线路来看：为什么海鲜区是最特殊的存在？为什么金曦泽作为最后一道防线，他的形象会是人鱼？那是因为——一切生命起源于海洋，人类也是由鱼进化而来；这不过是一条隐喻而已。

“这就是世界的真相，对么。”他看着陆辞昭的眼睛。

对方眼中经验更甚，甚至到了狂热的地步，恨不得立即就过来将黎林可拥住。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嗯……让我想想，”青年还真的抬头做思考状，“「屠夫和羊」的游戏里，我遇到了一个玩家，她的名字叫林佳，她和我说了很多，让我产生了某种，类似于「母胎分娩」方向的想法。玩家用灵魂或者意识进入这个世界，利用NPC的身体成为数字生命。多么像我家乡那边的一种轮回转世的说法——传说人死后会变成灵魂，灵魂进入地府，按照阎王簿上的记录重新投胎成人。”

“那时候我还以为光明神就是「阎王」，但是看到这里的景象我才确认了……祂不是阎王，祂是母体，祂是子宫，祂是人类最初诞生的地方。”黎林可指向他们头顶的「入口」，“它们多像产道啊，人类还是精子的时候，从那里进来，变成胚胎在子宫中孕育，孕育成熟之后，再通过那里分娩而出。”

“「审判，神将降下雨水，洗涤人们心中的罪恶，渡他们到达幸福的彼岸。」”黎林可一句一句地解析旧经的内容，“人类和所有动物一样，都需要通过□□获得受精卵。第一步□□的过程中，母体会分泌足够多的**，这些**就像雨水一样，冲刷着进入这里的精子，并且为它们提供足够的能量，让小蝌蚪们可以成功游到输卵管。”

“「感恩，人们将对神的恩泽给予回报，将他们遗弃的躯体贡献给神。」感恩日，这里将进行「屠夫和羊」的游戏，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活下来。这恰好对应了受精的第二步——小蝌蚪们必须和数以亿计的同类竞争，只有最幸运的一个到几个才有可能成为受精卵。当然，失败的那些精子，自然就成了养料。”

“「诞生，污浊的□□被神净化，成为供养世界的能量，而纯净的精神灵体，将会得到新生。」这句话对应的是最后一步——母体从食物中获得能量，这些食物大部分是肉类。子宫中孕育的胎儿逐渐发育成型，大脑产生脑电波，拥有了作为人类的意识和灵魂，待到分娩之日，获得新生。”青年的每个字都说得掷地有声，“这才是旧经所诉说的故事。”

“你其实不知道吧？”黎林可故意朝陆辞昭挑了挑眉，像个趾高气昂的胜利者。

“如果我说，我也是第一次进来这里，你信吗？”男人没有窘迫，目光坦坦荡荡，“要是早知道的话，或许不会这么心急……”说着，他垂下了眸子，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光明神是「子宫」，逆生者是「肿瘤」，小偷和人鱼是人体的「免疫系统」，玩家是等待降生的灵魂，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被看成「精子」，而我们……”青年朝自己的身后看了一眼，总结道：“是「病毒」。”

没有人对他的话产生质疑，大家都聚精会神地看着他，默默在心里讲他所说的和自己看到的一切对应起来。

“在我所认知的世界里，人类基因中有一部分，是在远古时候被病毒感染，嫁接而来的。从而，他们获取了许多自身并不拥有的能力，比如……对某些疾病的抗性、更优越的记忆和思维等。人类的祖先——海洋鱼类因为不具有这部分的DNA，因此只有短暂的记忆。”黎林可声音回荡在「子宫」中，“这种DNA嫁接的过程，实则是一种进化。身为「肿瘤」的你，遵循了同样的法则，因此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更偏爱将病毒纳入自己的阵营，将它们的基因信息编辑进肿瘤细胞的DNA序列里。我想……在座的八个boss，绝大部分都曾经是病毒吧。”

对方没有反驳他的说法，但这恰好是更危险的信号：青年不清楚这个位面世界是不是第一次被收容会发现，如果是的话，那就说明，宇宙中或许并非收容会这一个组织进行了类似的活动。既然收容会可以收拢各个星系的人类参与进来，保不准就有和它旗鼓相当的伟大存在，同样发展出了差不多的规模。

被捷足先登，也不是不可能。

此时，boss们的身后又走出来四个人。这四个人看起来也很眼熟，分别是——安娜贝儿、鲨鱼、蝎尾凌图和收尸人。一般，会员在死去后，系统会收回他们所拥有的一切道具。但这些人的区别就在于，他们明明变成了复生人，却依旧保留了作为正常人时候的能力。这一点，一度令青年百思不得其解。后面通过往生井他才想到了一个bug，那就是收容会的“半小时”原则。在无法明确判断人已经死亡的情况下，收容会在丢失信号之后半小时才会判定会员死亡。那么，这半小时内，假设有人用「夺舍」的方式在他们的躯体中「复活」，那么……在副本结束进行清算之前，他们都可以继续使用系统和道具，甚至还能直播。

【被传送回原世界时，系统才会对灵魂进行扫描，不匹配的人会被阻拦，永远留在副本世界。】黎林可早先对“半小时”原则产生过质疑——认为那样的话，卡bug就太容易了。尤其是规则生物和位面副本千变万化，NPC和boss可能拥有各种能力，要给会员换个芯子易如反掌。这样很容易就会有异类混进来，被带出副本世界。对此，系统作出了以上的回答。

“半小时”原则存在的目的，仅仅是为了直播可以正常进行，增加可看性和娱乐性罢了。

故而这些也不必再问。

他看着陆辞昭：“其实你早就强大过光明神许多了，至少祂还无法「主动」做到这件事情。人类在远古数万年的进化中，才逐渐收集而来的片段，你几乎只需要和我们做一个约定，就可以实现。你可以「有意识地」去做，就像你让其他boss们同化NPC一样。按照我们那个世界的说法，你是在诱导其他的正常细胞发生癌变。这样，既不用消耗你的能量，又可以虚弱对方壮大己方。”

“我越来越觉得你是在讽刺我了。”陆辞昭一手扶在额上，顺毛掀起额前的刘海，略有些沮丧的样子，“「肿瘤」不知道自己是肿瘤，它只想着要发展壮大，殊不知，在不断分裂增殖的过程中，会和母体一起，同归于尽。”

“接手「佳佳便利店」，再发展一些类似「名品服装店」那样的门店，是为了要截胡光明神的「资源」。”黎林可当作没看见，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寂静区也是你们搞出来的吧？”他有些狡黠地侧了侧头，“顺便回答一下你刚才的问题，我不相信你是第一次进来这里，你只是忘记了一些东西而已。”以陆辞昭的聪慧，不可能在看到这形如「子宫」的构造之后还想不到自己和光明神之间的关系；若他想到了，那么轮不到黎林可越俎代庖，他早就能自行解决。

总算在陆辞昭这里扳回一城，也算是撒完了他被骗那么多次的气。黎林可心情舒畅，语气也就轻快了起来：“上一任的一级警司，你口中的前同事前领导，其实就是你自己吧。”

“宝贝儿，要骗你可真难。”

呵呵，难还成功了那么多次，该说你是熟能生巧还是天赋异禀？黎林可腹诽。

他面上不显：“你曾经进来过这里，接近了世界本源，才搞出了寂静区那么个东西吧。我想，这和神出鬼没的「小偷」有关系？”

“对，”陆辞昭干脆摊牌，“那时我的力量远不如祂，冒险进入之后，以舍弃身体为代价才勉强逃脱。但我的目的也达到了……祂被我重伤，陷入了长久的蛰伏。而我失去了那部分的记忆，意识飘到混沌之地沉睡。”他笑了笑，“过了很久之后，你们被传送进来，我的意识在一具新的躯体中慢慢苏醒。一开始浑浑噩噩的，记不起来很多事情，但却可以引导身体按我的想法行事。那个人最初还活着，只不过……在我意识逐渐恢复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被同化了。”

他看着黎林可明显沉下来的表情，立刻转移了话题：“「小偷」是母体自己的防御机制，正如你所说的，胎儿本质上是寄生体，和肿瘤也没有多大区别，它在没有被识别的时候安然无恙，默默汲取养分，但总有那么一些，会被免疫系统发现，从而被攻击、被杀死。”

这就是玩家口中所谓的“代价”，在光明神，也就是「母体」的视角来说，那不过是一些没必要的损耗而已。「及时止损」已经算是「节省能源」的一种方式，更何况玩家的意识和灵魂，或许真的可以被祂吸收利用。

“光明神忙于修复自己的时候，我将祂的「免疫系统 」化为己用，改变「小偷」的指令，让他们把偷到的东西转而放到「寂静区」，阻绝了光明神的能量供给。”男人勾唇，“这些依靠boss副本也可以做到，但是那太慢了。”说完，他眼神一凛，满是对背后真相的嘲讽，“我生来就拥有夺取力量的权利，原来那并非天赋，而是殊途同归的代价。”一旦他真的耗死了光明神，那么等待他的，也是同样的命运。

这是一个现代医学无法解决的问题：癌细胞不会衰老、可以无限增殖，但它并不会让宿主永生，反而会加速宿主的死亡。

boss副本就是林佳提到过的boss战，本质上是受精卵着床的最后一重考验——胎儿想要降生，子宫内壁必然要处于一个健康的状态，要是上面覆满了肿瘤，受精卵自然就要经受住对方的考验了。在boss战中死掉的玩家，相当于不够强壮的后代，淘汰是必然的；失败的后果是被剥夺「绑定物品」，和「小偷」们送来的那些一起，放在了寂静区。玩家不清楚这背后的逻辑，以为那是死了；但事实上，玩家只是灵魂被禁锢了而已。

但是，陆辞昭既然可以把他们放到寂静区，为什么自己不吸收呢？

因为他没办法吸收——肿瘤不具备其他器官的功能，营养只能依靠正常细胞。说白了，就是一面切断外部的